“一個個的,看上去聖賢無比,實際上都是蠅頭苟利。”
京城錦衣衛都指揮使衙門內,紀綱拿着手中的文牘,表情帶着幾分譏諷,不知道是譏諷話中人,還是所有文臣。
“消息給李至剛傳去了嗎?”
紀綱瞥了一眼身邊人,站在他身邊的一名色目武官聞言頷首:“給他傳去了。”
“好,瞧瞧他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若是東西給的不夠多,那這份文牘就只能出現在解縉手裡了。”
紀綱眯了眯眼睛,在他這裡,沒什麼是錢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是錢還不夠。
伴隨着他的話,在京禮部尚書的李至剛府上也得到了消息,坐在主位的李至剛也雙手打顫的接過了那封信。
“尚書,這紀綱也太跋扈了吧,仗着有您的把柄,竟然公然向您索賄。”
站在一旁,尚書府的掌事忿忿不平,李至剛也強行按下躁動的心情,沉吟片刻後冷靜分析道:
“紀綱不會突然對我下手,這件事情,要麼是陛下授意,要麼就是太子授意。”
“那…那怎麼辦?”聽到是宮廷的那兩位授意,掌事也慌亂了神。
“不用擔心。”李至剛擡手打斷,只是思緒間便想到了辦法:
“武人終歸是武人,他把消息告訴我,那我就自己把事情解決。”
“去,給我準備官服,我現在就進宮一趟。”
“是!”掌事聞言連忙去操辦,不多時便服侍着李至剛穿上常服,坐上轎子前往東華門。
趕在黃昏前,李至剛出現在了春和殿外,並對班值太監作揖道:“請公公傳告。”
“李尚書候着吧。”班值太監瞥了一眼李至剛,轉身便走入了殿內。
即便面對這樣的輕視,李至剛也沒有發什麼脾氣,因爲他清楚什麼人他能惹,什麼人他惹不起。
“李尚書請進吧。”
不多時,班值太監走回示意,李至剛也作揖回禮表示感謝,而後走入殿內,徑直走入了春和殿的偏殿之中,見到了坐在主位的朱高煦。
“臣,禮部尚書李至剛,向殿下請罪……”
李至剛一開口,朱高煦手中硃筆便不由一頓,但他不緊不慢將硃筆放下,擡起眸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李至剛。
“李尚書這是在做什麼?”
“臣的岳父兩個月前在巡視莊田時,不幸失手打死了一名佃戶,臣剛剛得知,故此特來請罪。”
李至剛跪在地上訴說着紀綱用來威脅自己的把柄,而他這樣的做法,立馬就讓朱高煦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過不要緊,總之他的目的是達到了,現在就看李至剛想要怎麼做了。
“你覺得應該如何?”
朱高煦不緊不慢的反問李至剛,李至剛聞言也將頭低的更深:“臣以爲理當依法懲處。”
“此外,臣以爲,以臣之情況,不應再擔任禮部尚書一職,臣乞請歸養。”
面對朱高煦的詢問,李至剛毅然決然的捨棄了禮部尚書的官職與權力,這是連朱高煦都沒能想到的結果。
他眯了眯眼睛,片刻後才道:“這事情暫時留中,這幾日李尚書便在家休養幾日吧。”
“臣乞請歸養!”
李至剛聲音隆隆,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
瞧着這一幕,朱高煦有些惱怒,他本意是直接給李至剛及他周邊人抄家流放,現在李至剛走出來自爆,那事情就不可能鬧成自己想要的規模了。
“這事情我會派人調查,你退下吧。”
朱高煦冷聲開口,那話語不容置疑。
李至剛聞言,只能摘下自己的官帽放在地上,而後緩緩起身行禮,緊接着退出了春和殿。
在他走後不久,朱高煦便命人傳來了亦失哈,指着地上的官帽道:
“去查查,這老小子是怎麼知道我要收拾他的。”
“是”亦失哈也詫異李至剛什麼時候政治嗅覺這麼厲害了,因此連忙接下任務,出宮去尋胡綸去了。
西廠衙門在距離司禮監一牆之隔的宮城外,不過近日的西廠十分忙碌,因此即便是亦失哈到來,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能見到胡綸,而是在書房等了一刻鐘,才見到了忙碌歸來的胡綸。
興許是在西廠這種地方待的太久,胡綸表情有些陰鷙。
“殿下有何事需要吩咐?”
胡綸坐在亦失哈身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的同時不由詢問。
亦失哈見狀,也就把李至剛的消息告訴了胡綸,而胡綸聞言緩緩放下茶杯。
“這事情不用查我也知道是個什麼情況,無非就是那紀綱向李至剛索賄,導致了李至剛斷尾求生。”
“殿下吩咐的案子他都敢索賄?”亦失哈愣了下,儘管京城的人都知道紀綱酷愛索賄,但連皇帝和太子吩咐的事情,他都敢向臣子索賄,那他的心思就值得琢磨了。
一條狗不管再怎麼好用,但凡它對主家呲牙,便不能再用了。
“他是什麼人,你我又不是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他紀綱不敢做的事情?”
胡綸反問亦失哈,亦失哈聞言也略皺眉頭:“若是如此,我便回宮告訴殿下。”
“還是先等我查清事情原委吧。”胡綸打斷,他還是喜歡靠證據來說話。
他出自錦衣衛,錦衣衛有什麼蠅頭苟利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
李至剛這件事,紀綱絕對脫不了干係。
“那我在宮裡等你消息,你早些將事情查個清楚。”
聞言,亦失哈也緩緩起身,胡綸跟着起身相送,到了門口親眼看着亦失哈上了馬車後,胡綸才返回了西廠衙門之中。
不多時,衙門之中便走出了百來名身穿便服的西廠力士,在衆目睽睽之下混入了人羣裡,難以分辨。
也就在西廠開始查案的同時,李至剛也返回了府邸之中,並令下人開始收拾行裝,準備返回松江老家。
他將事情與掌事說了,掌事聞言卻不解道:“尚書,此事只是嶽姥爺的事情,您爲何要辭官?”
“事情是我那岳父犯的,但針對的人卻是我。”李至剛將事情看的明朗,與掌事詳細說道:
“若只是紀綱來針對我,我自然沒有必要辭官,可這事情顯然不是紀綱單獨針對我,而是他奉了宮裡的旨意。”
“紀綱搬不倒我,但宮裡一言就能定下我的生死。”
“抓住這個機會,順應着急流勇退,這才能苟全一條性命。”
做官也是要看人下菜的,如果主事之人是朱棣,李至剛自然沒有必要想着逃命,畢竟朱棣這個人還是有些虛榮心的,自己拍拍馬屁就能保住一條性命。
可問題在於,朱棣現在深居幹清宮,外廷之事盡數交給了東宮的朱高煦去做。
對象改變了,做事方法自然也就得改變了。
朱高煦是什麼性格,李至剛再清楚不過,他要是不抓緊退下去,不出半年他就得被抓住尾巴,被流放邊疆。
儘管他捨不得手中權力,可爲了活命,他只能這麼做。
此外,他這麼做,還能把紀綱這傢伙拉下水。
想到這裡,李至剛也催促起了掌事,而掌事明瞭了一切,自然加快了收拾東西的速度。
很快,李至剛入宮乞請歸鄉的消息便從李府之內傳出。
得知這條消息,錦衣衛都指揮使衙門內的紀綱氣得摔碎了他最喜愛的白瓷杯。
“老雜毛,居然想把我拖下水!”
紀綱怒罵李至剛,隨即便想到了消息走漏的事情,當即將目光放到了自己隨身的色目武官身上:“把尾巴收拾乾淨,估計胡綸已經開始稽查了。”
“是!”武官聞言作揖應下,而後退出了衙門之中。
接下來幾日,西廠與錦衣衛的力士常常出沒於皇城內外,一方搜查,一方銷燬,好不熱鬧。
不過不管紀綱怎麼銷燬,他索賄的事情還是被胡綸查出,並讓人上呈去了春和殿。
朱高煦坐在殿內翻閱了其中內容,儘管早早知道紀綱的爲人,但他還是驚訝於紀綱這人的大膽。
“光是這一本,這紀綱恐怕就索賄不下十萬貫了吧?”
朱高煦將手中文冊隨意丟在桌上,目光還掃過了一旁同樣的七八本文冊,顯然這些都是紀綱索賄的證據。
“許多證據被紀綱派人銷燬,胡綸估計紀綱索賄恐不下百萬貫。”
“殿下,您看看要不要……”
亦失哈小心翼翼的作揖詢問,朱高煦卻擡手道:“髒活還沒做完,現在還不是他該死的時候。”
朱高煦確實瞧不上紀綱,不過他也不會傻到現在就把紀綱處死。
解縉、楊士奇這堆人還沒處理乾淨,南北二孔依舊活躍,這種情況下把紀綱弄死,才真是仇者快、親者痛的決策。
“讓胡綸停下,繼續把目光放到鬼力赤那邊,我估計本雅失裡應該很快就會和鬼力赤交手了。”
朱高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他只需要明瞭一切就足夠,至於什麼時候處置什麼事情,則是由他自己說了算。
相信經過這件事情之後,紀綱也會收斂自己的所作所爲。
想到這裡,朱高煦揉了揉眉心,而與此同時,殿外也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朱高煦與亦失哈擡頭看去,只見胡綸走入殿內,隔着老遠便作揖走來。
待他走入偏殿,胡綸這才深呼吸道:“殿下,駐日百戶所傳來消息,日本國主足利義滿於一個月前突發疾病薨逝,其子足利義持接掌日本國中內務。”
“來了……”聽到這則消息,朱高煦沒有半點慌亂,而是沉思過後纔開口道:“足利義持對朝廷的態度如何,足利義滿的死有沒有問題?”
日本現在是大明宗藩貿易體系下的重要一環,承擔着大明白銀產出的三分之一產量,如果日本出現變故,那無疑會打亂朱高煦的計劃。
“足利義持有幕府宿老的斯波義將等人的輔佐,此前他們的政策偏向保守,並且覺得向朝廷稱臣是恥辱的行爲。”
“不過,他們捨不得朝廷每年調撥給他們的市舶司稅收,卻又不想繼續維持市舶司,十分矛盾。”
“其它具體的政策,百戶所那邊還沒有傳回。”
胡綸將日本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個清楚,尤其是足利義持對大明的態度問題上。
相較於歷史上足利義持很決然就和大明切斷關係的做法,這一世的足利義持顯然做不到歷史上的那麼決然。
僅對日市舶司貿易稅收,便佔據了幕府一成半的財政收入,如果要和大明切斷聯繫,這一成半的稅收便會消失。
除此之外,實際掌控隱歧諸島的京極家也是貿易稅收的獲利者,幕府分給京極家的稅收,佔據了京極家兩成的財政收入。
即便幕府可以和大明做切割,可京極家卻不是那麼願意捨棄這麼大筆稅收。
就這兩個問題,還只是幕府和京極家的問題,而對日市舶司貿易不僅僅是他們兩家的問題,還牽扯了整個關係地區各國守護。
一旦對日市舶司關閉,那關西各國守護就必須要自己組織船隊前往寧波貿易,不僅稅收起來要比之前困難,貿易時間也會延長,這是直接關係到各國財政的問題。
足利幕府原本就只能控制京畿一帶,如果他們再毅然決然關閉對日市舶司,那關西各國守護會鬧出什麼事情,就連足利義持自己都吃不準。
說不定,到時候京極家會繼續維持大明在隱歧諸島的對日市舶貿易,而關西各國也會表示支持。
這麼一來,京極家的聲望興許能達到與幕府分庭抗禮的程度,這是足利義持無法接受的。
“先暫時看看足利義持對朝廷的態度,另外去傳足利義嗣,我要將此事告訴他。”
朱高煦對胡綸與亦失哈吩咐,二人也紛紛作揖應下。
作爲足利義滿最爲寵愛的孩子,足利義嗣在永樂六年便來到了大明,此時正在南京國子監內學習。
本來足利義滿讓他來大明學習,主要就是爲了獲得大明的支持,以此方便日後足利義嗣以養子身份繼承天皇之位。
不過他估計自己都沒想到,眼看足利義嗣還有半年不到就能學成返回日本,就在這種時候,反倒是他自己沒挺住,先走了一步。
不過不要緊,足利義滿想幹的事情,也是朱高煦想幹的事情。
在朱高煦的傳喚下,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春和殿門口就傳來了唱禮聲。
“日本國世子足利義嗣,求見殿下。”
“宣!”
朱高煦對殿門開口,不多時便見到班值太監領着足利義嗣走進了偏殿。
不得不說,來到大明之後的足利義嗣沒有了日本的那些規矩後,隨意飲食下,他的身高比來時長高了太多。
以朱高煦肉眼看來,足利義嗣雖然還沒有五尺(160cm),但成年時長到五尺應該不是問題。
這樣的身高,放在日本已經是小巨人了,比他來大明前那寒酸的四尺身高高出了太多。
“足利義嗣,參見殿下,願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足利義嗣跪下叩首,朱高煦見狀也令亦失哈賜座。
長高過後的足利義嗣終於沒有了當年坐下就雙腳懸空的尷尬,整個人也自信大方許多。
瞧着他那模樣,朱高煦這才緩緩道:“剛剛朝廷收到消息,你父親在一個月前突發疾病去世了。”
只是一句話,足利義嗣臉上笑容立馬僵硬,整個人也愣在了椅子上。
過了片刻,他纔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作揖道:“殿下,我……”
“等我先說完你再做決定。”朱高煦擡手示意他彆着急,同時繼續道:
“你父親說過,希望伱在大明學成返回日本後繼任王位,這一點是我答應過你父親的,因此自然會竭力幫助你。”
“眼下,日本國內情況還不是很明朗,你的哥哥足利義持獲得了許多人的支持,並且對朝廷在隱歧設立市舶司的政策頗有異議。”
“我本想讓你返回日本,可又擔心你的哥哥會對你下手,而朝廷又無法馳援保護你,因此想暫時讓你先留在南京,等日本國內局勢明朗再派人護送你返回日本。”
“朝廷這邊也已經在着手,準備不日派遣禮部官員前往日本國都調查你父親死因,並且檢驗他遺詔真僞。”
“若是你父親真的準備讓你哥哥繼承王位,那你不用擔心,你可以留在大明繼續生活,我會給予你正三品的散階,保障你和你的後代衣食無憂。”
“若是遺詔有問題,那我也會幫你討回屬於你的王位。”
朱高煦的話讓足利義嗣備受感動,他立馬起身跪在地上,五拜三叩之餘,不免帶着哭腔道:“在下悉聽殿下安排!”
當足利義嗣得知自家父親病逝的消息時,他腦袋確實空白一片,着急想要回家。
只是在他聽着朱高煦安排時,他也漸漸反應過來,那就是自家大哥其實並不歡迎自己,甚至厭惡自己。
自己如果返回日本,且不提能否有保護自己的實力,單說與自家大哥爭鬥,自己便沒有這份能力。
自家父親一死,想要自己跟着死的人並不在少數,留在大明反而是最安全的選擇。
不過他沒有想到,朱高煦居然會願意爲了自己去調查這件事情,並承諾會幫他奪回王位。
對於僅有十五歲的足利義嗣來說,朱高煦此言此舉,無疑是他道路前方的一盞明燈。
“你好好下去休息吧,這期間好好養身子,等日本那邊有消息傳來,我會把消息告訴你的。”
“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你和你父親失望的。”
朱高煦安撫了足利義嗣,足利義嗣見狀也啜泣着點了點頭,最後在班值太監的帶領下緩緩退出了春和殿內。
在他退下之餘,站在一旁看了整場戲的亦失哈才走上前來作揖道:
“殿下,您何必要如此關照此人,雖然他尚有價值,但若是他無法返回日本繼承大位,那他的價值……”
“他的價值一直都會存在。”朱高煦打斷了亦失哈的話,此時的他可並不認爲大明能單憑武力就征服日本。
日本再差,也是一個人口千萬的大國,而大明眼下人口最多不會超過八千萬,並且還需要不斷移民來保障西南和東北的實控。
想要渡海擊垮日本很容易,但想要長久統治就很困難。
日本的地理位置對於大明來說很重要,它不僅是日後大明聯繫美洲的重要中轉站,還是大明重要的白銀開採地。
因此在無法實控當地的情況下,扶持一個勢力來長久統治日本,無疑是朱高煦所能做的最佳安排。
足利義嗣很符合這個人選,尤其是當他頂替了傳承千餘年的天皇一脈後,他這一脈無疑會成爲日本百姓心中的“叛賊”。
頂着這樣的身份,如果足利義嗣這一脈的腦子沒問題,那他們就會積極和大明交流,成爲大明最忠心的臣屬。
日後隨着大明洋三角貿易步入正軌,旅居日本的漢人會越來越多。
隨着漢人越來越多,後世君王想要直接統治日本就會方便許多了。
朱高煦雖然無法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這一幕,但起碼他能把日本變成中國的狗,這就足夠他在史書上大書特書了。
想到這裡,朱高煦轉頭看向亦失哈:“禮部派出官員前往京都覈查,西廠也前往關西各國,與他們的守護進行對話。”
“如果沒有了大明,他們挖出再多的白銀也沒有銷售的方向,況且隱歧市舶司一旦關閉,他們的損失一定比朝廷的損失要大,讓他們自己權衡利弊。”
“另外,對足利義持的情報調查要加深,我不希望看到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吩咐完一切,朱高煦親眼看着亦失哈走出春和殿去辦事,這才漸漸放鬆了心神。
倒是在他放鬆心神之際,殿外也傳來了腳步聲。
朱高煦擡頭看去,卻見來人是穿着圓領袍的朱瞻壑。
已經七歲的他不管做什麼都風風火火,每日不是在前寢宮練習弓馬,就是在中左後門的廣場看人火槍射擊。
他對這些軍事上的事情很感興趣,唯獨經濟和政務上不太行。
正因如此,朱高煦準備在明年開春時,讓他在南京城中爲數不多的幾所官學裡就讀,瞭解瞭解百姓的生活。
“爹,您還在忙啊!”
朱瞻壑大大咧咧的小跑入殿,瞧見桌案上那堆積如山的奏疏,當下便停下了腳步。
瞧着他的模樣,朱高煦揉揉眉心:“玩完回來了?”
“沒有,我去幹清宮看爺爺和奶奶去了。”朱瞻壑小心翼翼的走到朱高煦身旁,眼睛是一點都不敢看向奏疏,生怕朱高煦覺得他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你爺爺奶奶如何了?”聽到朱棣與徐皇后的事情,朱高煦腦中不免閃過徐皇后那虛弱的模樣。
“奶奶生病了,爺爺怕我們吵到他,所以讓我和大兄去外面玩,大兄帶我鬥了一天的蛐蛐。”
朱瞻壑說的眉飛色舞,朱高煦卻一臉黑。
朱瞻基那小黑胖子他已經見過了,雖然沒了歷史上朱棣的培養,但這小子還是愛上了鬥蛐蛐這種事情。
他怎麼鬥蛐蛐,朱高煦管不着,但他可不能把朱瞻壑給自己帶野了。
想到這,朱高煦抱起朱瞻壑,與他四目相對的同時交代道:“鬥蛐蛐、弓馬都可以,但學業不能落下。”
“明年開春後,我便讓亦大伴帶你在皇城內的官學就讀,在那裡你能認識不少人。”
“啊?”朱瞻壑表情立馬凝固下來,哭嚷道:“我不要讀書!”
“這事情你說的不算。”朱高煦輕笑,將他舉高逗弄了起來,不多時殿內便歡聲笑語一片。
算起來,這也算是徐皇后病重以來,春和殿內笑聲最大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