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半仙”卻搖頭道:“你那些金銀全是踏着百姓的屍骨得來的,你若給我,豈不是讓老夫也要沾惹上這冤孽嗎?請恕本仙才疏學淺,實在無能爲力!你府上空的這些怨氣乃是大人平日裡所做惡事頗多而聚集的。雖說你府裡貢奉着金佛,然佛乃普渡苦難衆生的,又豈會願意將貴重的金子加於自己的身上。故而,你府裡的佛像僅僅只是個空像,根本無真身在內,又如何談能爲大人鎮得住家宅呢!還請大人好自爲之吧!”說罷,便欲轉身離去。
向線又豈能輕易放此人離去,一下子從地上跳起幾步便追上“半仙”,拉着他的衣袍苦苦哀求道:“先生!先生,不管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但求你能幫我把這些東西趕走!”
“半仙”搖頭道:“本仙並非爲了錢,而是大人您平日裡,實在是做了太多的惡事了!因你之因,導致太多人家破人亡,他們的亡魂又豈是幾個金錢能收買的。本仙猜想,大人,必早有人已拿捏住了你的把柄,我實是無能爲力了!”
向線面如死色,緊緊地抓着“半仙”的衣袍不肯鬆手:“那怎麼辦,怎麼辦啊!我這些年所做的事,全是受人指使的呀!”
“怨有頭,債有主,大人,你好自爲之吧!”說罷,用力一扯,頭也不回,出得府去。
向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徹底完了,徹底完了。”
向線踉踉蹌蹌地走出大堂,甚至還時不時的往空中看了數眼,彷彿那裡早已聚集了面目猙獰的惡鬼一般。
“劉順!劉順!”向線大喊着朝後院走去,他要儘快收拾東西,他要遠離這個恐怖的兵部尚書府。
可哪還有劉順的影子,他早已先他一步收拾了東西,與家人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那幾個車伕也是早已悄悄溜了出去。
御書房內。
陳帝與祁步君二人此時笑着連淚水都要出來了。
陳帝一邊笑一邊指着祁步君道:“虧你想得出來!哈哈,竟然假扮半仙,你……你這可是在向線的小心臟上又插了一把刀啊!”
祁步君亦笑道:“誰知道那個向線膽子會如此之小!再加上那個管家劉順的一點點拔,如何還能讓他不信的!”
陳帝這時方止了笑,冷冷一哼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那是虧心事做多了。”
祁步君道:“只怕此時的向線已被嚇得神智不清了,微臣進入他府中翻找那封信時,確如皇后娘娘所說的那般,府裡的那座佛堂金碧輝煌,較之於太后宮中的佛堂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陳帝問道:“那幾位車伕呢?可安頓好了!”
祁步君回道:“是!他們早就對向線的所作所爲不滿,此次一聽,自然樂得幫忙,故然,毫無破綻,恐怕現在向線更相信是自己的惡貫滿盈招來鬼神報復了。再加上半仙的一通嚇,已嚇癱在地了。”
陳帝點頭道:“那麼,他的管家劉順呢?”
祁步君回道:“劉順目前已被微臣控制做了!他這幾年跟着向線,也沒少貪污,雖然此次他答應幫我們,但此人詭計多端。微臣是擔心他會投奔晉侯爺,如果讓晉侯爺知道了此事乃是由微臣所策劃,他必然會採取措施!”
陳帝嗯了一聲道:“沒錯!晉麒不比向線,他絕不可能被這件事所矇蔽,所以必須要控制住劉順,此人事關重要!就是這樣,他晉麒也極有可能聯想到我們頭上!”
祁步君點頭。
陳帝又道:“朕得到一個可靠的消息,刑部的李全手中握有朝中官員大批的罪證,尤其是晉麒之黨,這幾年他們如何掠財,如何在各地發展勢力,操控科考等等。”
祁步君面色一變道:“皇上,你是指……”
陳帝輕笑道:“沒錯!他晉麒最怕的無非就是這些東西被曝光,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好好利用!”
祁步君微微一笑道:“是!微臣遵命!”
陳帝輕點頭,看着漸漸離去的祁步君身影。
肖公公來到陳帝的身後,輕聲說道:“皇上,天冷了,起風了!”
陳帝微微一笑,轉身回到書桌邊,從書桌的暗格中取出一份名單來。
陳帝的嘴角咧開一絲笑來,拿起硃砂筆輕輕在一個名字的上面劃上了幾筆。
肖公公看着笑道:“皇上,冬天快來了!這冬天啊,天冷,最是難熬了!”
陳帝擡頭笑道:“明天下朝後,讓樑啓到承德殿來,有些事情拖得太久了,是到了應該去做的時候了。”
皇后的坤寧宮中。
衆嬪妃晨省之後,陸陸續續地走了,婉嬪因與皇后是姐妹,自然每次都要走得晚一些。
皇后平日裡喜看些書,此時手上正捧着一本李白的詩經看得入神,而婉嬪的手中正繡着一幅極大的牡丹,嬌紅欲滴,婉嬪的刺繡是出了名的好,這幅牡丹在她的手中,如同活了一般,花瓣上的露珠更似要滴下水來,微風徐徐吹過,似能讓人聞到了陣陣花香。
皇后書看得久了,雙眼有些乏酸,看到婉嬪手中已快繡成牡丹圖,笑道:“日暮堂前花蕊嬌,爭拈小筆上牀描。繡成安向春園裡,引得黃鶯下柳條。妹妹這幅話可比詩中那衆多繡孃的手巧得多了,如把你的這幅繡品放在院子裡,只怕要引來的不只黃鶯,連蜂與蝶都要爭相來採蜜了。”
婉嬪笑道:“姐姐,你就會取笑妹妹,如今秋已未,冬天就要到了,哪還有蝶蜂呢!你那些詩啊、詞啊什麼的,妹妹可還是真真的聽不懂呢,我只喜歡繡繡這些小女兒家喜歡的東西,可比不得姐姐呢!”
正說着話,便聽到有宮女來報:“皇后娘娘、婉嬪娘娘,晉侯爺來了,在外等侯着呢!”
皇后忙放下手中的書道:“快請父親進來!”
自己的女兒雖是做了一國之母,但其父晉麒卻從未真心向她行過君臣之禮。
見得父親進來,皇后忙道:“爹爹好久未來見女兒了,今日怎地有空來?家裡母親與哥哥可好?”
晉麒微微一笑道:“楚懷你放心吧,他們很好!”
皇后又笑道:“聽說哥哥前段時間又納了個小妾?可是哪家姑娘?”
晉麒淡淡道:“嗯,是兵部向線的小女兒,也非嫡出,讓她做個小妾已是不錯了。”
皇后面上多少有些尷尬,那向線她在閨中自然見過,也十分清楚那個非嫡出的小女兒是向線與府裡的一個丫鬟所生,可向線的夫人是個厲害的角色,如何能容得下一個小小的丫鬟居於側室,好在她所生的女兒倒是留了下來,只是在府裡一向並不怎麼受向夫人待見而已。如今成了晉衝的小妾,也許於她而已雖非一門正室,卻也是一樁好事。
“女兒聽說那姑娘性格溫和得很,想來與公主應該也能好好相處吧!”
婉嬪亦道:“是呢,公主的性格本就不願與世人多爭,如今多個性格溫和的小妾,也不會有什麼事的。那向大人心內實在是極疼愛這個小女兒的,如今嫁給衝哥哥了,以後定能爲伯伯多多分憂的。”
晉麒冷哼道:“哼!向線那個沒用的東西!只會膽小誤事,也是怪老夫自己,識人不明!”
皇后忙道:“爹爹,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婉嬪見殿內只有他們三人,忙道:“伯伯,前天皇上歇在侄女兒宮中,半夜裡我聽到他在向肖公公吩咐着什麼,好像隱約有聽到向線,還有車伕什麼的,您知道的,侄女一向睡眠很淺,稍微有點聲音便會醒來,皇上以爲我睡着了,所以並未避開我。似乎他們在籌劃着什麼事呢!”
晉麒面上一凜道:“果然是他!你還聽到了什麼?”
婉嬪看向皇后道:“姐姐,您還記得嗎?前兩天在這裡如妃說起過有個小太監在模仿着向線唸叨什麼阿彌陀佛的事!”
皇后臉色有些難看,她雖已居皇后之位,但對自己的父親卻是有着與生俱來的懼怕:“是有這件事,女兒還曾說笑起,向線膽子小得很,府裡都貢着佛像一事呢,只怕……”
婉嬪忙道:“伯伯,只怕皇上他是聽進去了,所以纔想起來要除掉向大人的。向大人,他……可是您的人,而且剛您也說了,他的小女兒成了衝哥哥的小妾,只怕皇上這件事是衝着您來的呢!”
晉麒冷聲道:“哼!他想得太簡單了,哪有那麼容易的事!你哥哥一早便得知了向線昨天在後山竹林遇鬼的事,我已派人去查了!什麼鬼神不鬼神的,還不是找人假盼的,這樣的伎倆也就嚇嚇如向線這樣膽小如鼠的人。如今聽婉嬪這麼說,看來這事已是八九不離十了!”
皇后小聲道:“爹爹,向線一向膽子極小,他……他不會有事吧!”
晉麒嘆氣道:“唉,他就是這點不中用啊!聽人說他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
皇后忙道:“那如何是好!向大人是兵部的尚書,少不得一個主事的人的,他若出了事,那兵部可如何是好!而且,父親,向線雖才居兵部尚書不多久,但他手中握了我們許多的事啊。父親這兩年之內,命他剋扣下來的軍餉恐怕不是個小數目呢!”
婉嬪及時道:“聽說,那個向線爲了保命,每次伯父命他扣下的軍餉,他都讓管家劉順一一記在一本賬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