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疲倦,士兵們個個都已酣然入睡,紅光照在他們的臉上,疲倦而安詳,那些一當兵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士兵們,早已過慣了這風餐露宿的日子,雖在寒冷的夜晚,倒也睡着安然。
“啊!狼!有狼!是雪狼!”人羣中,不知是誰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當看到幾十頭餓極了的雪狼一步一步緩緩向人羣靠近的時候,他慌張地大叫了起來,縱然他以前上過戰場,見慣了刀光劍影,縱然他看過太多的死亡,可面對幾十頭肚子乾癟的雪狼,雪狼眼中的精光以及貪婪的垂涎着唾液的時候,他內心是何等的懼怕與顫抖,臉色更是比雪山的雪還要白。
突然,他又意識到出來的時候,早有交代,無論發生何事,絕對不可以大聲叫喊,否則一旦雪崩,必會將這八萬衆大軍埋葬於雪山,於是忙自己把自己的嘴緊緊捂住,可雙眼卻並沒有離開那些惡狠狠地盯着他們的雪狼。
驚恐,無比的驚恐佈滿他的雙眼。
有幾頭雪狼因爲他的喊叫,轉向頭來死死地盯着那人,彷彿在警告他別多事,他是害怕的,他蹬着雙腿往後極其害怕地後退。
被這一聲大喊,士兵們都個個醒來,文志禎同樣被這驚恐的喊聲驚醒。
當他看到有雪狼之時,立即衝到前頭,那些雪狼並沒有後退,而是警告似地向他走進了幾步。
他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行爲已經觸動了雪狼,忙停下不動,看向那幾十頭雪狼,就算是他,也無不心驚,這幾十頭雪狼,個個立起來要比人高,顯然都是成年的雄狼,它們吐着貪婪的舌頭,泛着似乎帶着透視熒光的雙眼,緊緊地盯着人羣,似要將眼前的人一個個撕碎嚼爛了吞入肚子不可。這些都是雄狼,那麼自然在不遠處,便還有數量相差不幾的母狼,果然如吳老漢所說的那般,這裡有羣居的上百隻雪狼。如果大幾十上百隻的雪狼一起圍攻他們,即使是上過戰場,即使他有八萬大軍,也實在膽顫。
突厥大軍還徘徊在蘇安一帶,他絕不能讓這八萬人出任何差錯。
何況,當兵者,死於戰場爲榮,如死於狼口之下,甚至成了雪狼的食物是何等的恥辱。
所以,作爲大帥和文清王,文志禎他斷不能讓這裡的任何一個人有事!
吳老漢也頓時清醒了過來,他喃喃而害怕地說道:“這……這裡怎麼會有雪狼,從未聽人說起過雪狼會出現在這座山上,它們不是應該在另一座山上嗎?”
文志禎手中拿着劍回道:“肯定是我們身上的氣味以及火把將它們引來,看它們的樣子,應該是許久未進過食了,這纔會冒險而來。”
吳老漢問道:“王爺,那怎麼辦?”
文志禎雙眼緊緊地盯着雪狼,它們不動,他們亦不動,“只要這些狼敢攻擊我們,必殺之!”
這話讓衆人安心不少。
雙方如此對視了有半刻鐘之久,衆人在微微後退,雪狼是紀律性和覺悟極高的物種,所以衆人後退一步,它們便前進一步,半點也未曾將自己與大軍的距離拉開。
突然,一聲衝破天際的嘶叫聲響起,那響聲似響而非響,卻生生地刺入衆人和狼羣的耳中,看來這些雪狼常年生活於雪山之上,亦知道極大的聲響會引來雪崩,所以纔會發出這種低嗚卻又能讓所有狼均能聽到的聲響。文志禎心下一驚,雪狼的這聲嘶叫如練武之人的內力一般,從丹田之中發出,聲音不大,卻能讓將此聲音傳得極遠,如此看來,它們必然或要開始進攻或是召喚遠方的母狼了。
文志禎握緊了手中的劍,亦用內力低聲道:“注意,雪狼要進攻了!”
說是遲,那是快,幾乎就在文志禎剛說完話的同時,剛纔嘶叫的雪狼猛地向文志禎撲來。
羣起而攻之,就在衆人臉露驚恐,步步後退之際,前面的十多頭雪狼已是一個縱身撲向前面的人,張開血盆大口直朝士兵們的脖子咬去,那直衝鼻子的血腥味差點就將文志禎薰暈過去。
擒賊先擒王,看來,就算是這些扁毛畜生也同樣懂得這個道理,它們早已從文志禎的舉動以及他的神態上得知,文志禎必然是這些“獵物”的頭領,只要將他的脖子咬斷,其餘人自然而然的就會成爲它們嘴裡的食物,如此整個冬季便不用再擔心食物的問題。
文志禎是何等樣的人物,又怎會被一頭雪狼所撲倒,他猛的一個側身往右便避了過去,同時手中劍往左邊一劃,那雪狼頭領同樣是極其狡猾,撲向文志禎的同時,自己的身子弓起,文志禎的那一劍便落了空。
頭狼一發起進攻,其餘幾十頭雪狼便不再猶豫,一個個猛地撲向自己眼中的“食物”,胡老漢和十餘位嚮導不會武功,手中亦沒有刀劍防身,此刻便極有可能成爲雪狼的晚餐。好在除了吳老漢以外,其他嚮導均在隊伍的中間和後頭,故而一時並未受到雪狼的進攻,但吳老漢卻成了它們的目標。
這些雪狼是何等的聰明,當看到衆士兵手中均拿着刀劍,唯有吳老漢沒有,便已有一頭個頭小一些的雪狼撲向了他,吳老漢面色慘白,被嚇得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上,那雪狼見機會已臨,照着吳老漢的脖子便要一口咬下去。
雪狼嘴裡的腥臭味已經直灌入吳老漢的口鼻之中,他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死亡的來臨,害怕而無奈地閉上了眼,也罷,死於此,也算是與早已死去三十多年的同伴一起葬生於此了。
文志禎沒想到雪狼竟會如此狡猾,它們也必然從衆人及文志禎對吳老漢的態度上看出此人的重要性。
文志禎此刻再顧不得一招撲空又向自己飛撲過來的頭狼,眼下救吳老漢要緊,就算自己有事,也絕不能讓吳老漢有事,否則這八萬大軍必然會全數葬生於此雪山之中。他手中劍一個翻轉,騰空而起,自上而下,往正要咬下吳老漢的小狼刺去。
而正在這個時候,頭狼趁着文志禎全部心思在救吳老漢的當口,猛地也是一個越起撲向文志禎,只是它的行動顯然比文志禎慢了一拍。
當文志禎手中的劍刺中撲向吳老漢的雪狼之時,頭狼鋒利的前爪幾乎在同一時間劃破了文志禎後背的衣服。
小雪狼倒入血泊之中,脖子處在外汩汩地冒着熱血,壓在了吳老漢的身上,早有幾個士兵一腳將小雪狼踢飛,吳老漢知道自己再站在這時,必然又會成爲雪狼攻擊的對象,於是也不猶豫,立即向隊伍後頭撤去。
而文志禎的後背亦被頭狼劃破了口子,有血絲絲滲出,好在冬日裡,衣服穿得厚,這纔沒有傷到要害,否則頭狼這一爪子下去,必能將文志禎開膛破肚。
文志禎踉蹌了一下,立即調整自己雙手緊握劍面向頭狼,與狼的搏鬥同與敵軍的搏鬥並無兩樣,稍一個分神便極有可能被對方抓住破綻,從而給對方一個刺殺自己的機會,所以此刻文志禎斷然不能再有一絲絲的分心。剛救吳老漢之際,若不是他騰空飛起刺殺小雪狼向前傾去,也同樣會被頭狼撲殺。
這時,原本處於隊伍中間及後頭的沈夢昌及珂木男二人已經衝到了前頭,他們看到文志禎被頭狼所傷,立即參與同羣狼的搏鬥之中。
這些狼羣如同訓練有素的大軍一樣,每頭狼的分工極細,當看到兩個將軍模樣的人衝了過來,立即便從對付士兵的人羣中分出兩頭個頭極大的狼與沈夢昌和珂木男二人搏鬥。
一時之間,雪地上,藉着火把和白雪折射的光線,只見得狼羣與大軍的搏鬥,可雪狼是何等的兇猛,又何況餓了幾天的肚子,它們此時更是拼足了全盡,已有幾個士兵被撲倒。
頭狼與文志禎搏鬥了幾個回合,一直未能將文志禎的脖子咬斷,又見自己隊伍中已有數頭狼被斬殺,一時發起狠來,眼中的兇光四射,似乎是拼盡了全部力氣,大吼一聲朝文志禎又撲了過來。那吼聲顯然不似一開始一般從丹田內發出,而是實實在地從喉間發出,看來頭狼此刻必然被文志禎等人的行爲惹怒。
文志禎等的就是這一刻,狼畢竟與人不同,人會戰術,懂策略,更知道製造有利於自己的機會將對手擊殺,而狼只能拼着自己的兇狠以及有效的狡猾。
就在頭狼憤怒而大吼着朝文志禎撲來之際,它的命門同時也向文志禎敞開。文志禎並沒有躲閃,頭狼此刻似乎已經意識到了文志禎不再躲避的目的,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待到頭狼撲到面前時,文志禎立即將手中的劍直直地刺入了頭狼的腹中,一個劃拉,鋒利的劍立即將雪狼的肚子剖開,內臟連同鮮血嘩地一下便掉了出來。
那頭狼此刻並沒有死透,無比哀怨地看了眼文志禎,拼盡全力地朝遠方嘶叫了幾聲“嗷~嗚~嗷~嗚~”之後終於閉上了眼死去。
那響聲極響,衆人驚恐地看了眼四周,還好,雪崩並沒有發生,看來故如吳老漢所說的那樣,這裡的雪山比不得崑崙之顛那般微小的聲音也有可能遇到雪崩的發生,只要衆人稍微注意一些,雪崩在此地看來不會發生了。
文志禎此刻意識到了,頭狼在死之前的那幾聲嗚叫不僅僅想引來雪崩,更是爲了詔喚同伴替它報仇,果然,幾乎是一瞬間之際,遠處浩浩蕩蕩奔來縱有四五十頭母狼,那奔跑的速度之快,只是一眨眼之間的功夫,已經來到面前。
處於隊伍中間的吳老漢此刻面色變得煞白,嘴中喃喃道:“完了,完了,不被這些狼所吃,我們也要被雪崩埋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