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天氣已是慢慢轉暖。
皇后的坤寧宮裡,暖烘烘的,如同陽春三月一般,蘭花原本不該是這個季節開放的,但皇后的坤寧宮裡如此暖和,蘭花卻反倒早早地開了,白白的花瓣淡黃色的花蕊,一簇簇地滿滿地開放着,有着淡淡的清香,讓人聞之更是心曠神怡了不少。
這般素雅的花,原本不該是在象徵着天下之母金貴的皇后的坤寧宮裡的,但皇后晉楚懷卻極愛這小小的一簇簇的蘭花,不僅僅是因爲它的名貴,更是因爲它的素雅,無人可比擬,因爲它的一簇簇,更是其它總獨獨一枝的所沒有的。
但是誰都清楚,這蘭花嬌貴,最是難養,有時甚至連碰都碰不得,輕輕一碰那葉子便會斷了去。因這名貴蘭花的事,皇后不知責罰了多少宮女和花匠。
爲此那些坤寧宮裡的宮女和小太監們都小心翼翼地伺侯着這幾盤蘭花,甚至連眼前這位皇后他們也從未如此小心謹慎過。
婉貴妃在被封了貴妃後,亦如同往常一般,喜歡在皇后的坤寧宮裡,相對或說些家常,或刺繡,或逗弄公主,日子過得極爲舒坦。
這樣到了二月底,婉貴妃已有了的四個月的身孕,身子也已漸漸顯環,除了在皇后的坤寧宮中,她便不怎麼願意踏出門去,只喜歡懶懶的在榻上歇着。
褚赫自冬至那日後,生了一場大病,原本稍微養養也就好了,怎料卻出了這麼大一件事情,自己的女兒和老母親先後死去。這突然而來的打擊將他整個人都擊垮了下去。
而那位首輔大人晉麒和他的夫人果如當初邱志生及婉貴妃所意料的那般,根本沒有把尤沛怡交給褚赫或是送到京兆府去。
而是讓尤沛怡給褚赫的老母親靈堂前叩了幾個頭,甚至讓尤沛怡抱着一塊靈牌,上書“愛妻尤氏麗英之靈位”,直把褚赫氣得差點又撅了過去。但事後,晉麒親自登門,告訴他尤沛怡如是做的目的,褚赫老淚縱橫滾滾而下,但爲了自己女兒的名聲,卻不得不默認了他們這樣的做法。
因而這件事便被晉麒等人如此輕鬆的揭了過去。
操辦完了女兒和老母親的喪事,褚赫實實的在府裡養了一個多月,直至快近三裡了,才見大好。
因他在病裡,又由於自己小舅子惹出這麼些事出來,晉麒縱然想尋他由頭把他給替了下來,卻也知道實在不是個時候,再加上他病好了後,吏部更是堆着如山的事情等着他去處理。
這樣,只到四月春暖花開之時,褚赫手頭上的事纔算告了一個段落,而暗中秘密注視着褚赫一舉一動的人,也在稍稍地鬆懈了。
晉衝亦是回來稟報過幾次,說褚赫這段時間勤勤懇懇,並沒有出過什麼錯,而且還暗中把不是我們這邊的人稍無聲息地打發了幾個。
這般一來,晉麒倒也點點頭沒說什麼,他心中自然清楚,那次自己悄無聲息地一番話再加上對他女兒出了這麼一件事之後,對褚赫已民是起到了震懾作用。並且又暗中着人調查,確定冬至那日圍在褚赫身邊的那幾個人是陳帝故意安排蠱惑褚赫的,以至於褚赫說出這般話來。如此一來,他又暗中命人對那幾個人下手,在短時間內,朝中或病或癱竟有數人,這無疑不也是對陳帝的一種警告。
這個時節,太陽暖暖的,御花園裡開滿了紅的,粉的,藍的,淡白的,黃的花,有名貴,亦有普通的,在這個春天裡爭相開放,百花鬥豔,只將御花園裝扮成了花的海洋,花的世界。人在花中呆的久了,連衣服上也沾滿了滿身的花香。
每日的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自從婉貴妃懷孕了之後,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身子再也不可能生出孩子出來了。
真正源於讓她放下所有的不得已,去全心全意照顧婉貴妃肚子裡的孩子的是她的父親,那位高高在上的首輔大臣。
自從冬至那日晉慧代替臥病在牀的皇后進行祭祀大典,然後在大典上婉貴妃突然宣佈有孕之後,皇后晉楚懷甚至連臉都綠了。
她狠狠地掐着那位可憐的宮女,而宮女眼中已噙滿了淚水卻仍是不敢出聲,只低低抽泣。
皇后惡狠狠地道:“不準哭!爲什麼她如妃生下了皇子,如今晉慧也有了身孕,可憑什麼本宮就只能生下女兒!”
瑤欣過來安慰皇后道:“皇后娘娘,您且放寬心,有周太醫在,還有小青日日給您調理,您定能早日生下皇子的!不管是誰生下了多少,這大陳國的皇位終究是屬於晉家血脈的!”
皇后狠狠道:“沒想到,那晉慧最終還是懷孕了,她那個金碗不是才毀掉沒多長時間嗎?爲什麼這麼快就有了呢!”
欣瑤忙道:“有周太醫這個醫癡在,所以皇后娘娘,您……您也會……”
皇后怒道:“會什麼!本宮自己的身子自己會不清楚嗎!”
這時從昭仁殿外面進來一位小宮女香兒怯生生道:“皇后娘娘,首輔大人來了!”
說話間,晉麒已是前腳跨了進來,皇后一愣立即起身,“父親,您怎麼來了!”
晉麒看了眼昭仁殿裡的幾位宮女和仍是餘怒未消的皇后,皺了皺眉,卻並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他自然清楚自己這個女兒所爲何事了。
皇后晉楚懷一見自己的父親進來,馬上換成了滿臉的委屈,甚至連臉上的淚也滑落了兩行下來,拉着晉麒的手道:“父親,爲什麼她們一個個的都有了,爲什麼女兒到現在還不能生下皇子呢?”
晉麒拍了拍皇后的手道:“晉慧也流着我們晉家的血脈,你應該知道當初爲父送她進宮的目的是什麼!”
皇后氣得轉身坐在了椅榻上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可她現在貴爲貴妃,位份也僅次於女兒。父親,您說她若是真的生下個皇子,她能甘願把她自己的兒子交到我手上嗎?”
晉麒冷冷一笑道:“這不是她願不願意的!而是她不得不交!從送她進宮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十分清楚,她能進宮的目的是什麼!不是讓她來享受這皇宮的榮華富貴的,是藉着她的肚子給咱們晉家血脈留下皇家血統的!也只有流着我們晉家血的皇子才配登得了這大陳國的皇位!否則,爲父何苦還在爲他們文家賣命!”
皇后臉色微微一變,喃喃道:“父親!”
瑤欣自知此時不應該站在這裡,聽得越多,知道的越多,恐怕自己亦會越危險,忙帶了剛剛哭泣泣的小宮女離去。
見昭仁殿裡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皇后咬咬牙道:“父親您可知,她晉慧原先用的那隻金碗有什麼問題嗎?”
晉麒冷冷一笑道:“她以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她那金碗在做的時候,我便感覺蹊蹺,所以金碗裡的東西量並不是很多!若是你真能生下皇子, 自然沒她的份,但若是你不能生,只要她識趣,早日將那隻碗毀掉,有周榮這個醫癡在,不用半年,她的身子就能恢復得過來!要不然,她真以爲自己能得老天庇佑,才這麼點時間就能這麼早可以懷上龍嗣了!”
皇后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她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卻原來一直都是知道的。
皇后想起自己在宮裡的種種,亦感到有一絲絲的害怕,輕聲叫道:“父親,那您……”
晉麒看着皇后道:“原先你做了什麼,爲父自然也清楚,但我不會追究,你畢竟是我的女兒。只是從今以後你要記住,她晉慧所懷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若是她能乖乖聽話,只然有她的一席之地,若是沒有,哼!想必你也清楚她的父親和母親究竟是怎麼死的!”
皇后看了眼四周,並未看到他人,這才重重點頭道:“是!父親,女兒明白了。從今以後,她晉慧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絕對會好好護她這一胎!”
晉麒點頭道:“太醫院裡的方振昌是個懂得攀附權貴的人,等到晉慧有六個月左右的時候,你讓他過來給晉慧把脈,應該能從脈像上知道懷的當底是女胎還是男胎了,那方振昌爲了把結你,自然是你問什麼他就會回答什麼!”
皇后立即問道:“那……那女兒當初懷公主的時候,父親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我所懷的是個女胎了?父親爲何從沒有和女兒說過?”
晉麒嘴角微微一抽道:“若是不然呢?爲父怎會花費那麼多的心思,從外面弄來這麼多的孕婦做佬?只可惜,可惜啊!誰能想到皇上他竟會進產房呢!”
皇后呵呵一笑道:“皇上心思太沉,也許他早就知道了你要換子吧!”
晉麒哈哈一笑道:“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照樣裝做不知道嗎?這大陳國的江山,從先祖開始,就離不開我們晉家,發展至今百餘年時間,更不可能離開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終要讓我們晉家的子女坐上這把龍椅不可!”
皇后點頭道:“好!父親您所說的我都記下了,請父親放心。我這就去平樂宮!”
晉麒點頭道:“你要記住,晉慧並不像她那個柔弱的母親,她有太多自己的心思。若是她能好好順從,等到這個孩子登,她就是理所當然太妃皇太后,若是不然,我也不怕手上再多她一條人命!”
皇后嘴角一抽冷哼道:“諒她晉慧恐怕也沒這個膽吧!她的身邊有我們的人,那個宮女靈曼會時時來告知於我一些事情,還請父親放心。”
晉麒點頭道:“你做事我自然放心,若是你哥哥也有你一半功夫,也無需爲父如此操心了!只是,唉,他畢竟缺了些火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