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滴到地板上,白晟順着餘梔從頭往下打量一番,頭髮還在滴水,凌亂的散在凸出的鎖骨周圍,小腿零星點綴的泥濘已經乾涸巴結在腿上,臉上還掛着水珠,身上還披着一件寬大的男士外套。。
“你不是跟我說你已經到學校了嗎?”白晟話語裡沒有溫度,他明明那麼多話想對餘梔說,但他又不知道從哪開始對餘梔講。
“你不是也跟我說晚幾天到的嗎?”
南藤聞到空氣中濃濃的火藥味,坐立不安,撓着耳朵,語氣盡量使氣氛輕鬆一點,“哎呀,你們兩個人別一見面就這樣嘛,餘梔是不想讓你擔心,所以跟你說已經到學校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但下這麼大的雨起碼也要打車回來吧,你帶着她在雨裡淋成這樣子,餘梔身體本來就不好,她是個女生又不是你這樣什麼都習慣了的,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白晟像是把氣全都扔在了南藤身上,但還是很有教養的沒有說出什麼過分的話。
“莫名其妙的是你吧,突然說不來了,又突然出現在這裡,有的時候對我好,有時候又消失我想找也找不到你,我不是你想到我時,我就一定要出現陪你消遣的工具,什麼都沒弄清楚就把我們指責一番,白晟你以爲你有幾個臭錢我們所有人都要聽你的嗎,就要按着你的意願做事纔是對的嗎。”
餘梔說完以後就後悔了,也許她又偏激了,這不是她內心的話啊,但已經說出來的話總不能嚥下去吧。
南藤眼神無辜的站在中間,覺得自己很委屈,很多話堵在喉嚨,手又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小姨在廚房裡聽到幾個孩子爭執的聲音,忍不住插嘴一句,“你們在說什麼呢,餘梔你快帶着你同學快把衣服換了,彆着涼了,一會下來把這薑湯喝了驅寒。”
白晟盯着餘梔,剛纔的話像是一盆冰水從頭澆了下來,覺得此刻的她那麼陌生,眼睛又沉重起來,不再說話,拿起書包從餘梔身後走過,重重的關上門。
餘梔,難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嗎。
當最在乎的人都認爲自己是錯的時候,那麼再多的解釋又有什麼用呢。
餘梔看着他從身邊走過,不經打了個冷戰。
“白晟…白晟…”南藤吃了個閉門塞,呆呆的站在冰冷的門後,不知所措。
“咦,他怎麼走了呀。”
“那別管他,隨他去吧,小姨,你是不是多端了一碗薑湯啊,我跟南藤一人一碗就夠了。”
“還有一碗是白晟的,他從你們學校找你沒找到,才找到我這來了,冒着這麼大的風雨跑過來給你送錄取通知書,就這麼走了要是生病了該怎麼給人家父母交代啊。”
桌上靜靜地躺着封沒有被雨水打溼一滴的通知書,餘梔想到他渾身溼透站在自己面前的樣子,心裡也像被雨水浸溼了一樣難受。
窗外,雨還在下,沒有停過。
白晟像是賭氣似的一個人走很快很快。在來北瀆之前,白晟跟白芷是想等柏子仁下葬了以後再走,雖然他們誰都不想看到柏子仁躺在冰冷的骨灰盒擺在自己的眼前。當他們不知不覺走到餘梔家附近的時候,轉角口白芷一不小心跟一個打扮精緻的女人相撞,白晟說不上來,覺得似曾相識。
“對不起對不起…我低頭看着手機,走的太急沒有看清路,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關係阿姨,不用擔心,我沒事。”
林曉依定了定神,認出他們,“咦…白晟白芷?”
“阿姨..您怎麼我們的名字?”白芷有些訝異,不解的問道。
“啊噢…餘梔在家跟我提起過你們。”林曉依下意識的把餘梔拉出來說話。
“她還會提到我們啊,我還以爲她都不會在乎這些呢。”白晟把手插在口袋裡,像是撥開了心底的烏雲折射出光芒,臉上露出一絲喜悅。
林曉依看白晟的眼神意味深長,他笑起來的樣子跟他爸爸神似,像是一個模子裡雕刻出來了。原地愣了一會纔想起要辦的正事,“白芷剛剛沒磕到你吧,阿姨真的是太馬虎了,對了,你們大學什麼時候報道啊,餘梔今天中午我就送她去車站了。”
“阿姨,我們也是被北瀆錄取的,我是藝校,但我哥哥還跟餘梔是一個學校呢,本來我們今天約好跟餘梔一起走的,不過我們出了點事情,所以晚幾天過去。”白芷說道後面,聲音有些哽咽。
“噢,我說呢,餘梔今天磨磨蹭蹭的收拾了一早上,剛剛我給她整理房間,你看,就連這麼重要的錄取通知書都沒拿,估計她還不知道呢,我得趕緊用快遞給她寄過去,明天就要報道了,不然她該着急了。”林曉依突然明白餘梔早上爲什麼那麼奇怪,也知道了她爲什麼放棄出國留學選擇去北瀆。
傻孩子,你這麼爲他是不值得的呀。
林曉依笑了笑從他們身邊走過,她苦笑自己竟然還可以認得出他們。其實餘梔從來不會跟自己講這些事情,這麼多年,她還是不會跟自己敞開心扉。
“阿姨,我一會去學校,你把通知書給我我帶給她吧…這樣快一點,也比快遞安全點吧,萬一丟件那就糟糕了。”白晟叫住林曉依。
白芷拉了拉白晟的衣服,摸不着頭腦的望着他。
天葵子跟餘慕辰還呆在柏家,白晟跟他們告了別就讓司機過來接自己,天色有些暗沉,離上海越遠,越接近北瀆,雨水越來越大,濺起的積水都能拍到窗戶上了。一路上顛簸,白芷依偎着白晟靠在他的肩膀睡着了,白晟把她的頭髮撩到肩後,不敢亂動,怕一不小心驚醒了她。他很久沒有感受到白芷這麼需要自己,平日裡大大咧咧沒個女孩樣,安靜起來還是很可愛的嘛。路上經過白芷的學校,幫她把行李搬了上去就讓她先好好睡一覺,不用跟在自己跑了。白芷迷迷糊糊分不清自己在哪,擺了擺手對白晟說聲“走吧走吧,”白晟被她沒心沒肺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司機把白晟送到北瀆大學以後就開車走了,白晟放下行李箱就去找餘梔,他跑到新生報到的老師那找到新生名單卻沒有看到餘梔,白晟慌了起來。
“老師,你可以上網進新生系統幫我查一個同學嗎,她的錄取通知書忘帶了,但是我找不到他。”
“這裡是已經報到的住校新生,沒有你說的餘梔這個學生,如果排除非本校學生的話,那麼她就是走讀生,我幫你把她的資料調出來,你看能不能找到她吧。”
餘梔的證件照格外好看,是女孩子少有的清純跟骨子裡的一股靈性,白晟覺得她是那麼的不食人間煙火,就好像被一束光追隨,多少灰塵也沾惹不到她。
“是這姑娘對吧,長得這麼好看,我倒是有印象,今年高考成績出來是相當的好,是上海的文科狀元,外國名牌大學都搶着要呢,沒想要來我們這了,校長都樂開花了。”
“可不是,要我說這姑娘可惜了,明明有那個資本更好的出國深造卻跑到北瀆來,真的是可惜了,要是我女兒長大成績像她那麼優秀,我也就省心了。”
“我覺得呀,這不高中畢業,估計爲情所困,爲了跟她男朋友在一起才放棄出國跑咱們這,哎,現在的姑娘真傻。”
“好了好了,生爲人師自重一點,可別讓教導主任聽到了,對了小夥子,你跟這個姑娘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都沒有。”辦公室的老師開始七嘴八舌起來,白晟忘了自己是怎麼從他們的聲音下走出去的,周圍有多少人有什麼樣的風景他不知道,他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心臟的位置空空的。他有很多疑惑但是沒人可以告訴他答案。
白晟就像小時候一樣,把脫口而出的爲什麼藏進最深的地方閉口不提。他如果很想柏子仁,如果柏子仁還在身邊就好了。
餘梔換完衣服下樓吃飯,呆在樓上就能聽到南藤發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還沒走進就聞到了飯香,下樓看到他**上身趴在餐桌上跟小姨聊得熱火朝天。屋內的視線很暗,天色比剛纔更深了許多,雨下了一整天了,終於小了,零零散散,餘梔看不太清,她覺得此時的氛圍很悲傷,也許是自己太悲觀了,餘梔也討厭自己這一點,她何嘗不想做個快樂的人。
“畢竟你是個男的,一屋女的注意點形象好嗎。”餘梔找了件自己寬鬆的白t扔給南藤,南藤甩了甩腦袋上的茸毛,微微有些潮溼,吐了吐舌頭。餘梔笑了,“還有你包裡看看衣服有沒有溼了,拿出來晾乾,潮了會黴的。”
“哈哈,我都忘了。”南藤咬着手指,他第一次穿女生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而且餘梔的衣服上有股淡淡的茉莉香,南藤居然臉紅起來。
餘梔看着南藤翻着包的神情越來越緊張起來,眉頭緊鎖在一塊,眼睛飄忽不定,四處尋找着什麼。
“怎麼了,你在找什麼?”
“完了,要死了,我錢包丟了。”
“不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