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曉蘊道:“雖然姑爺不是小性之人,但禮數上該怎麼走,還是不能怠慢的。孃家有事,請姑爺在場,那是最起碼的尊重。”
關山月瞅了顏十七一眼,“可是明白了?”
顏十七點頭。
她並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覺得趙翀那人並不在乎這種虛禮,關鍵的那傢伙一天到晚忙的恨不得一個時辰當兩個時辰用呢!她只是不想耽擱他的時間罷了。
關山月執意請趙翀到場,應該還有另一重意思吧!
有一個和離的孃親,對於出嫁女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了。趙翀在場,瞭解了事情的起末,應該就不會輕賤她了。
說來說去,還是怕她在婆家受委屈。
去的是前院的會客廳。
高家的人都在,老顏家那邊,也是請了顏秉廉一家過來的。
和離不是一方說了算的,總得兩邊的長輩都在才行。
顏壽泉沒有來!
不知是因爲刻意隱瞞着,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顏十七覺得,他應該是沒有臉來了。
不來也好,免得自己添堵,更給別人添堵。
高老爺子和高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俱是一臉的肅寧。
高老爺子的左手邊,依次是顏秉廉,顏秉正,高峻釗,顏如鬆。
高老太太的右手邊,依次是張氏,高氏,關山月,谷曉蘊。
顏十七上前行禮。
高老爺子擺擺手,“先坐吧!小趙還沒趕過來,咱就先不等了。”
關山月道:“要不再等一會兒?”
高老爺子看向顏十七,道:“槿兒以爲呢?”
顏十七卻是盯着對面的顏秉正看,“不必等了!夫君不是糊塗之人,他會理解的。”
顏秉正明顯的消瘦了很多。
臉上的肉少了,顴骨就顯得有些高,眼睛也大了。
只是,他的那雙眼裡,不但佈滿了血絲,還死氣沉沉的。
就算是鬍鬚已經收拾了,卻還是給人憔悴之感。
顏秉正似有所感,擡眼看過來,跟顏十七的視線正好碰到了一起。
居然扯動脣角綻放了一個笑容。
不是苦澀的笑,倒像是安慰她。
顏十七怔了怔,頗感意外。
高老爺子清了清嗓子,“那就開始吧!反正雙方都已經說好了,就把和離書籤了吧!然後去衙門裡備案。自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嘆氣聲落了一地。
世人大多都是抱了勸和不勸離的心態,畢竟任何情況下的分別都是令人心酸的。
顏秉廉道:“既是如此,那就好聚好散吧!咱們兩家縱使不是親家了,但因爲牽扯了兩個孩子,以後還是要互相走動的。當親戚一樣走動!”
高老爺子道:“自然!你說的很對,他們做父母的已經這樣了,咱們以後就多考慮兩個孩子吧!”
顏十七看向對面的顏如鬆。
顏如鬆正木木呆呆的坐着,眉頭緊蹙,仿若對外界的事物失去了反應。
顏十七知道,他這是真的不捨。
似是感覺到了顏十七的注視,顏如鬆看了過來。
顏十七臉上最生動的就是那雙眸子了,此刻正盈盈然的看着他。
顏如鬆打了個激靈。
父母指望不上了,她還得給妹妹把孃家給撐起來啊!
他這個妹妹自小就命運坎坷,可謂幾經生死,如今好容易找到了幸福,他作爲兄長無論如何也得把這種幸福給守護下去啊!
他是男人,他若是表現出憂傷,十七要怎麼辦?
想到這裡,顏如鬆瞬間挺直了脊背,衝着顏十七扯動了一絲笑容。
顏十七也回之以笑容。
兄妹倆的互動自然沒有逃過高氏的眼睛,高氏用力的揪着帕子,心裡也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齊齊的涌來。
“你們兩個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高老太太問。
顏秉正道:“那個,再過幾天,我就要走了。這一去怕是三年五載的回不來。夕娘就先住在府裡吧!孩子們剛剛成婚,還離不得她!”
在大順,女子和離,是要回歸孃家的。
顏秉正這番話,也算是爲高氏考慮了。
高峻釗冷着一張臉道:“不用!姐姐自有我養!”
“舅舅!”顏如鬆扯了扯高峻釗的衣袖,“那是我親孃!”
高老太太道:“先緊着她兒子!”
高氏看了看自己的一雙兒女,“好!我不走!”
顏如鬆和谷宵蘊齊齊的鬆了口氣。
顏十七卻是不爲之所動,她清楚的很,高氏的應承只是暫時的。
宮裡那位忙完眼前的事情,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人給拐走了。
想到那一天的到來,顏十七就忍不住重重的嘆氣。
她這嘆息聲一出,登時所有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顏十七一擡頭,就有些尷尬,苦澀的笑笑。
高老太太沖這樣顏十七招手,“槿丫頭過來!到外祖母這邊來。”
顏十七便起身,於衆目睽睽之下走了過去,將手交到高老太太手中。
高老太太拍着她的手,“你別傷心!他們就算是和離,也還是會疼你的。你的親人一個都不會少。所有在座的,不會因爲他們和離了,就會疏遠你。”
“我知道!”顏十七綻放笑顏,“我又不是奶娃娃了,會照顧好自己的。同樣的,因爲嫁人不能時時在爹孃身邊盡孝,還希望父親和孃親能夠好好保重好身體。無論你們在哪裡,無論你們做什麼,只要你們身體好好的,心情好好的,我和哥哥就安心了。”
“槿兒------”高氏猛的起身離座,衝了過來,一把將顏十七攬在了懷裡,伏在她的肩頭,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