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老夫人道:“清雅只是個孩子,老妹妹何必跟個孩子較真?”
高老太太道:“好!不跟孩子說話,那我倒要問問老姐姐,我這外孫女做了何事讓你們顏家人如此的容不下?老姐姐今日此來,可是要給我們高家一個交代?”
顏老夫人面對高老太太的咄咄逼人,臉色一黑再黑,“老妹妹這話說的!誤會!都是誤會!”
“呀!”顏十七大叫一聲。
顏老夫人毫無防備,被嚇的一哆嗦。
高老太太看過來,“怎麼了,槿兒?可是又想起了那日的事情?可憐的孩子,自從從悲憫寺回來後,那是天天做噩夢啊!夕娘,十五那天,可是要再去悲憫寺給槿兒收收魂呢!”
“是!”高氏自始至終,一直抿脣,繃臉。
顏十七道:“外祖母,咱們可能誤會我祖母了!我祖母剛剛的意思,槿兒聽明白了。祖母說悲憫寺的事情是一場誤會,莫非那些從暗中射向槿兒的箭都是在跟槿兒玩過家家?那舉着大刀往槿兒頭上砍的,都是在跟槿兒開玩笑?”
“哎呦喂!”高老太太接過話去,“老姐姐今日前來,就是特意來澄清這件事的嗎?這麼一聽,我老婆子的腦袋是完全不夠用了。月娘,你派人去你那四方酒樓找人問問,幫忙判斷一下,顏家人說的這話,究竟在不在理。”
顏老夫人又是一陣咳嗽。
這次不是裝的,倒像是真的咳嗽。
顏十八連忙跑過去,爲其捶背順氣,然後紅着眼睛看向顏十七,“十七姐姐,那日的事情並沒有調查清楚。祖母對於姐姐被襲擊之事,聽聞後也是勃然大怒的。聽聞那些歹人說是顏府指使的,更是嚴令府裡徹查呢!從悲憫寺回到家就氣病了,身子剛好一點兒,就說不放心十八姐姐,趕過來看看呢!”
“哦?”顏十七挑眉,“聽十八妹妹這麼一說,竟真像是誤會了。孃親,我這糊塗了呢!”
高氏擡眼看過去,道:“十八真覺得這是誤會?”
顏十八道:“母親明鑑!那些個襲擊十七姐姐的人,既是收銀子辦事的,又怎會自報金主呢?這不是砸自己的飯碗嘛!所以,女兒認爲,那些個人若是真那麼說了,怕是在有意陷害呢!”
範氏點頭道:“十八所言極是!所以,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呢!”
“誤會?”高氏挑眉,“真要是誤會就好了!”
“是誤會的話,那可太好了!”顏十七突然拍手道,“既然不是自家人要害我,我也可以終於舒一口氣了。”
顏清雅笑道:“十七姑姑這口氣,怕是還不能鬆呢!那要害十七姑姑的人,可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着呢!十七姑姑可得好好想想,究竟得罪了什麼人吧!”
顏十七眯了眼睛看過去,“三侄女提醒的對啊!我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一直病着,唯一得罪的人恐怕就是鎮海侯府了。呀!孃親,京兆府那邊報案後一直沒有音信,莫不是查到鎮海侯府頭上,查不下去了嗎?”
高氏重重的嘆氣,道:“鎮海侯府權勢滔天,豈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人家既是不把你外祖父放在眼裡,想必你外祖父出面也無濟於事了。”
她有些明白顏十七的意思了,既然顏家的人想着要推卸責任,那就順着好了。
看推來推去,最後能推到誰身上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顏清雅急急的道。
她沒想到本是爲了損顏十七的話,最後竟然被對方把矛頭對準了鎮海侯府。
雖然覺得鎮海侯府不是誰都能動搖的,但鎮海侯府就算是她的外家,也不是她能隨便利用的。
“我想起來了!”顏十七一驚一乍的道,“聽聞三伯父跟京兆府尹關係極好,不如就請三伯父去跟京兆府尹打個招呼吧!”
“這個好!”高老太太附和道,“你外祖父如今無官無職,看來是指望不上了。你三伯父可是朝中的二品大員啊!那人脈可是廣的很呢!這種事對於他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了。”
範氏訕笑,“這件事,我們家老爺怕是幫不上什麼忙。拜帝師大人所賜,我們家老爺正在府裡閉門思過呢!”
“什麼叫拜帝師大人所賜?”關山月尖着嗓子道,“莫非聖旨不是皇上下的,而是我們家老爺子下的不成?”
高氏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三嫂請慎言!”
範氏便恨不得把後牙槽咬碎了。
顏老夫人在咳嗽之後,終於緩過一口氣來,道:“親家老妹妹,無論如何,顏家和高家都是姻親關係。顏府好了,對於小四和十七來說,那纔是真的好。一旦顏府有個什麼,恐怕對於他們兄妹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不等高老太太接話,高氏開口道:“老夫人所言極是!只可惜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我的一雙兒女得有命享受顏府給的好才行。現在,連命都受到了威脅,還談那些個,有意思嗎?”
高老太太冷淡的開口,“說起親家,你們來探病,原是不該把你們趕出去的。這正是看在兩個孩子的面子上,不然大門都不會讓你們進。現在既然已經表達完了心意,若沒別的事情,月娘就送客吧!我這也有些乏了。”
顏十七趕忙垂下頭去,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來。
她這外祖母連趕人都如此的直接。
顏家人那邊的臉面就全都五彩繽紛了。
顏老夫人又是一陣咳嗽,顏十七很是擔心,她一口氣上不來,交代在了這高府裡。
範氏道:“四弟妹,咱們妯娌做了這麼多年,同在一個屋檐下的,不都是爲了孩子們好嗎?如今這陷害十七的人,分明是有意挑撥離間顏家各房,其心可誅啊。四弟妹,你一向聰慧,可別着了有心人的道啊!”
高氏笑笑,“三嫂別急!是不是顏家人所爲,相信很快就會有定論的。臘八在悲憫寺中,那場刺殺可是牽扯到了小皇孫的。我們十七的命在京兆府那裡或許不值錢,但相信皇孫的命應該是個極尊貴的,皇上會就此事要一個結果的。”
如此毫不留情面的堵了範氏的話,範氏的臉色立馬鐵青了。
顏老夫人道:“夕娘,這人的目光還是放長遠了好。老三在侍郎的位子上,對於小四將來高中入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反之,一旦朝中無人,即便高中了狀元,仕途上也會艱難不少的。”
範氏附和道:“我想說的,也就是這個理。所謂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顏十七猛的擡頭,不看對面,而是看向高氏,“孃親,聽祖母這意思,怎麼感覺三伯父的侍郎之位好像不保了呢?三伯父可是做錯了什麼嗎?”
高氏一看,關鍵時候,自己這女兒又這般傻上了,差點兒失笑。“十七別亂說!你三伯父的官職有鎮海侯府給罩着,穩固的很呢!”
高老太太乾脆起身,“親家說話,拐彎抹角的,我聽着實在難受,當然也沒聽出個什麼道道來。但身爲一個內宅女子,就該恪守自己的本分。所謂的男人之間的事,豈是女子能管的?當一家的主母,管好子孫的生兒育女就好了。月娘,你怎麼回事?趕緊送客!我這乏了!”
關山月立馬起身,“榆莢,趕緊扶老太太進屋歇息啊!親家老夫人對不住了啊!我這婆母因爲家翁這一病,心情很是不好。你們若是沒有什麼事情了,就請早回吧。”
高氏也起身,“看母親身子也不是很好,回去趕緊讓顏嬪娘娘給派個太醫瞧瞧吧!”
顏老夫人就差點兒沒倒仰。
顏清雅直接跳了出來,“這就是帝師之家的禮數嗎?”
高老太太本來被榆莢攙扶着已經走到了裡間門口,聽聞此言,就又折了回來,“顏家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丫頭就這德性嗎?我帝師之家的禮數,那是受皇上讚揚的。怎麼,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要質疑皇上嗎?”
範氏連忙上前,將顏清雅扯到身後,“老太太息怒!小孩子家的,不懂事!”
高老太太冷哼,“這都及笄的人了,還不懂事,難道這規矩要等到嫁到婆家再學嗎?今日裡,還真是開了眼了。得虧槿兒沒有長在顏府,這要是當初沒離開京城,豈不也長歪了。”
顏老夫人的身子就猛烈的搖晃,看上去搖搖欲墜。
高老太太道:“親家也別在我這府中裝暈倒!我家老爺子是進了一次你們顏府被氣病的,當日的情景京城有眼睛的可都看的真切呢!如今,你這進了一次高府,也來個暈倒,是特意跑來找場子的嗎?只是如此以來,外人是同情顏府呢,還是看顏府的笑話呢?”
這話噼裡啪啦的砸出,顏老夫人是真的想暈倒都不敢暈了。
高老太太這才扶着榆莢的胳膊,高昂着頭離開。
顏十八就可憐兮兮的望向顏十七,“十七姐姐,你不是最孝順祖母的嗎?怎麼祖母這般身體不適,你也不說句話啊!”
顏十七冷冷的掃了過去,“十八妹妹想讓我說什麼?長輩們之間的事情,是咱們做小輩的能置喙的嗎?十八妹妹這又是跟誰學的規矩?”
顏十八咬脣,“十七姐姐畢竟姓顏啊!”
顏十七冷笑,“我是姓顏,可出了被刺殺之事,顏家可有人出面爲我討回公道?”
顏十八便悻悻的縮了回去。
顏老夫人道:“十七,你怎麼會這樣子想?你出事,我們當然是着急的。這件事,一旦揪出幕後主使,你三伯父說了,決不輕饒。”
顏十七好笑的看向這老太太,“祖母,今兒個出門,怎麼沒有帶上郭嬤嬤啊?”
顏老夫人的臉立馬鐵青了。
範氏忙道:“十七過問一個下人做什麼?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哪能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啊!”
顏十七冷笑,“我這好長時間不見她,還有些想她呢!敢問祖母,她現在人在何處啊?祖母若是真疼十七,不如把她給了十七,讓她到十七身邊伺候如何?”
範氏道:“這丫頭!那老太太用了幾十年的人,一旦離了,怕是不習慣呢!”
顏十七笑笑,“有些習慣是不得不改的!”
外面小丫鬟跑了進來,“宮中來人了,老爺子讓都去前院。”
關山月道:“宮中來人,讓女眷們去做什麼?”
小丫鬟道:“據來通報的婆子說,是拉了好幾車的東西來,應是宮中的賞賜到了。”
關山月面向顏家人道:“各位對不住了!家裡有事,就恕不遠送了。”
顏十七看着顏家人灰頭土臉的樣子,本着送佛送上天的原則,“我送送祖母和三伯母吧!”
小丫鬟卻又開了口,“那公公說,讓表小姐務必去。皇上有單獨的賞賜給表小姐!”
關山月就笑了,“槿兒,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就先把孝心收一收吧!相信你祖母也是不會怪罪的!畢竟,你是小皇孫救命恩人這件事,對顏家人來說,也是臉上有光的。”
只是,能不能沾到這光,就很難說了。
她故意這麼說,就是存了噁心顏家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