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回 該出手兮何不出手 應等待啊惜不等待
神速記住,給書友提供一個舒適靠譜的小說閱。半個月後,艾教授果然收到了白琅發來的求愛信文稿。白琅決定給綠娣正式求愛。
綠娣:近好!
中國有一首著名的歌《在那遙遠的地方》,中國人大都能唱這麼一句: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這首著名的歌曲本是一首民歌,經我國音樂名人王洛賓整理而風靡。其實這歌曲是男人的求愛之聲。現在我也鍾情於它,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我思念的姑娘。
你猜想,我情思所指的“那遙遠的地方”在哪裡?那個地方曾經有幾位國家領導人以下跪的方式向二戰中被德國法西斯屠殺者致哀謝罪,其中一位領導人爲此獲得諾貝爾和平獎。那裡還有一位總統,正在接受司法調查,一位據說他有受賄醜聞,接受別人爲他付了兩晚的酒店住房費。即使成立,也不過是不753-9歐元,摺合人民幣七千多元。那裡有一位中國大媽樣的現任總理,樸素而能幹。那裡歷來不缺少歌唱愛情的文學大師。
說起那位牽連區區753-9歐元小利而受調查的德國總統,這在我們中國簡直要被許多人笑掉大牙,在中國至少到現在不會因不到一萬元人民幣的所謂貪腐而成醜聞。貴國的反貪之嚴,這纔是一種政治過硬,很使我肅然起敬。在那遙遠的地方能過,官場清風吹拂。
由此,可以想見,那裡的情場也會嚴格遵守遊戲規則,我希望在遙遠的萊茵河邊,能找到一位“遇一人能終老”的女人。
我是有優點也有缺點的男人,優點不必自誇,缺點必須向我所愛的一方說清楚。我的缺點如下:
一是我把事業看得重於愛情。尤其是對不住洗嬰,我同她有了感情交往時,正是我準備考研的緊張階段,我想爲了洗嬰,我必須上進。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考研準備上,有時洗嬰來找我,我還很不耐煩,這是很傷她的心。女人的心傷不起!
後來洗嬰突然離開我,我是焦急了一陣,但也僅僅是焦急罷了,沒有放下該死的外語,去認真持久的尋找洗嬰。
爲什麼說該死的外語?因爲我們美術專業考研也要考外語?也許我對母語中文的感情特深,影響了我對外語的感情,有時簡直討厭外語,但是外語分數最可能制壓我的考分,於是我拼命死記硬背外語,洗嬰出走時正是我死肯外語的時候。你說這外語該不該死?
冷靜思量,我還是把個人事業放在感情之上,這是我的一個缺點。
二是我已經不止談了一次戀愛,談一次失敗再談。計算起來已經談了abc。
第一次的戀愛對象是大學同班,嬌媚的女孩a,在校幾年相處融合,你恩我愛,但是畢業後她回到了我國美麗的太湖邊上的一個城市,其父親是個工廠主,這位豪門之家的千金a終於沒有進我的寒門。
第二次的戀愛對象是位女護士b,我因感染了所謂的疑似艾滋住進了醫院,不過我自己根本不不信會得艾滋病,沒有感染源麼,我是個很自愛的人,道德上是孔老夫子的信徒。但是幾乎是被醫院強迫住院的。
護理我的是一位樸實的女孩,她是一位下放知青的後代,父母已經回城,女兒還在父母插隊的地方。我想她的戶口在本地,已經是本地人,不會像我第一位戀人會飛走。
我說的這些你可能難以明白,在我們中國,人是捆綁在長15釐米寬12釐米的戶口本上的。我便放心的同b發展感情,我之所以愛她,是因爲她的無私,是她主動地提出護理我這位疑似艾滋病人的,這是需要勇氣的,她是有犧牲精神的女孩。現在女孩大都自私。
當完全排除我是所謂艾滋後,不過是一場感冒而已,我對看護的護士感情升溫,自然她也是以愛回報我。我們商定結婚時,她的父母突然駕了輛越野車來了,從我的在鄉鎮的家裡,生拉硬扯的劫走我的所愛,而且一去不復返。
我的第三位所愛,是我任教的一所鄉鎮中學時的同事c,非常有語文天才的鄉村女教師,也許狹窄的鄉鎮學校難以發揮她的宏大的才能,c去了被譽爲中國兩個天堂城市中的一個城市,在那裡一所著名的中學杏壇上馳騁。
杏壇你知道麼?就是三尺講壇。我對於c,敬重多於愛,敬重她的才學和人品。所以,對於她,我更多的是看成異性摯友。
abc以後,就沒有什麼女人吸引我了。在河南支教的時候,我傾注了一點點感情的姑娘,是位研究歷史的碩士生,她的腿有點殘疾,但是品德和智力是卓越的,也許我已經在abc之後,對碩士的感情就像是一杯溫開水,隨着我們各自離開支教的地方,那杯溫開水漸漸冷卻了。
我經歷了abc的的歷程,暗暗發誓,此生的感情只到d,如果d再不成,以後就絕對不會再有e,所以被我愛上的你,在感情序列上是d,這豈非暗合我的發誓?親愛的ld,我愛的全部重心,都在d上。
實在說,這abc的經歷不能說是我的優點。
三是我政治上不求上進。在我國看一個人,往往先從政治上考量,所謂政治正確。女孩選擇男友時,大都把政治正確放在重要位置,看他是否有上進心,如果是執政黨成員又是公務員那一定是優選對象。而我對所有的政黨都不感興趣,在大學裡就對政治一類的課程淡漠。一個國家裡,對政治不感興趣的青年人多了,可不是壞事,激進分子多了纔是壞事。
但是這不等於我不關心社會上的大事,男人如果遊離社會之外,對衆生漠不關心那一定是自私的小男人。我關心我們的釣魚島,並且我準備尋找機會考察釣魚島,創作一幅巨型油畫《心之島》。
我崇敬滑縣的那位政治家,因爲他心中有衆生,恰如陽光之於草木。我在河南支教的時候,去了趟滑縣,在他的故居前作了寫生。
好了,愛情同政治不是一回事,不再絮語。
四是我腦子裡有中國的一點封建殘餘思想:看重男孩。我的祖父和父親都是單傳,因此我責無旁貸的要把堂堂白氏的血脈傳延下去,很希望我未來的妻子能生個帶把的。
帶把的,你懂嗎?
聽說你比較喜歡我國女作家冰心的散文,給你寄去近期出版的冰心散文選。順頌
平安健康白琅
艾教授這輩子改了許多大學生的作文,但是從沒有給人修改過求愛信。
艾椿想,不便於在人家的文稿上塗塗改改,給他寫封讀後吧。
可愛的白琅:您好!
情文已拜讀,如飲甘露。你這別具一格的求愛文,堪稱本世紀的經典。任何經典並非是完美的,經典不可以修正的觀點是僵化的。
任何行動都有個時間性問題,你的求愛信我感到是一封遲發的信。我一直以爲你早已經向綠娣提出情感要求,男女間的事變化是很大的,尤其是現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何況你們兩人相隔千山萬水。當然,遲發這樣的信,另一面也有好處,檢驗彼此的等待的耐力。言歸正傳,說你這封遲寫的信吧。提出幾點意見,供你參考。
一是缺少直白性。求愛信中的關鍵是“求”,向別人求借東西或求借錢財等,也都是一個“求”,而求人不可轉彎抹角,“請借我十萬元”“請借我一間房子”,這是比較大的求借。“借我三斤米”,“請借我一斤麪粉”,這是小的求借。但是,就着小小的求借,母親還得向人哀求,那是在我童年的時候,遇到荒年時,家中斷糧時,母親不得不向人求借。
向人求借,一定要直截了當。
男人向女人下跪求愛,這個一跪,就是直白的行爲藝術。直白的行爲藝術多多,不一一列舉。
求愛,口頭上的直白,對初戀者來說,也許困難一點,而改爲文字,就好得多。“綠娣,我愛你!”“綠娣,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另一半。”“綠娣,我不能沒有你。”這一類的文字絕對是不能少的。
二是缺少讚美性。這就是對追求對象的讚美。戀愛時期的女性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應該享受讚美,尤其是男友的讚美,這並非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何況綠娣也確實是一位很值得讚美的姑娘,如果我依然年輕,我一定非追求她到手不可!
有人說,讚美女人,她們會驕傲,婚後不服丈夫管理。這就錯了,夫妻雙方不應該存在誰管理誰的問題。
三是缺少抒情性。你的信,文字寫實的多,詩化的文字少。求愛信應該是優美的散文詩。你的風景畫,確實是能使觀衆享受到詩情畫意。你可能拘謹了,放開寫麼。
四是關於去河南滑縣的事,沒必要寫進去,人家德國姑娘哪裡知道什麼滑不滑縣的政治家?與你的求愛不相干。
以上四點僅供你參考。
我自己一生中從沒有寫過求愛信,是紙上談兵。我記得當初向我的女友,就是後來的妻子求愛時候,只是給她寄去了一張白紙,上面畫了大大的問號,別的什麼也沒有說。女友又將這張白紙寄回給我,只是在大問號裡面,畫了個小小的問號,彷彿是溫情的躺在母宮內的嬰兒。於是,以後每次約會,我就熱烈的擁抱她,就像大問號擁着小問號。不久,我們的女兒也像小問號藏在她媽媽的大問號的母宮裡面。
如此而已!
要不要按照我的批評修改呢?不必!完全不必!重要的是趕快發給綠娣。順頌
平安知名不具。
平靜的生活總不長久,沒幾天傳來不幸的消息,毋士禾的老伴跳樓,送到醫院搶救不及。如今跳樓的官員多,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跳樓的極少。不想封閉的時代,經常聽到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悲劇。
這時候,毋士禾還不在家,正在外面忙着生意。聽說妻子出事,星夜急趕到家。
毋士禾的夫人的精神病時好時壞,專門有人照應,這個照應的人是有責任的。
艾椿拖着沉重的腳步去了毋士禾家,師生相對,默默無語,一會毋士禾的眼紅了,近六十歲的男人喪妻,確實是不幸,儘管妻子患有精神病,毋士禾一向對她很好,難得的是毋士禾沒有一點緋聞。
毋士禾厚葬了妻子,所謂厚葬,包了一輛大客車,去妻子的家鄉把妻子的孃家人,滿滿的一車人,參加了葬禮,而且紮了紙人紙馬,燒化。
照應其妻的保姆,依然留在家裡。聽毋士禾的司機說:“是老闆的意見讓留下的,老闆說,人都走了,就不要再責怪人家了。她來這裡近十年了,勤勤懇懇照應病人,人總有個疏忽處麼。讓她一個人回農村,有無子女,很可憐的,留下幫着做些家務。
艾椿聽了,覺得毋士禾真是個孔夫子說的“仁人”“君子”。
五七之前,洗嬰從德國趕回,爲繼母過五七。回來就責怪父親,沒有及時告知她繼母往生。毋士禾解釋,因爲洗嬰的婆婆病了,又要照顧丈夫和上學的女兒,就沒有及時告知。
同洗嬰一起來的還有小姑綠娣,綠娣沒有像數年前那樣豐滿,顯得有點憔悴。
五七這一天,毋士禾陪同女兒去公墓。毋士禾在公墓爲亡妻選了一處比較大的墓地,花了十萬元。第二天,毋士禾又陪同女兒去鄉下,給洗嬰名義上的父親洗某人奠祭一番。這些活動,洗嬰都是帶着綠娣的。
洗嬰住在父親家裡,她同毋士禾的父女關係已很融恰,說不完的話,這給喪妻後的毋士禾,有許多的慰藉。
綠娣第三天,就住到艾椿家了,她說第一次來住艾教授家的記憶,依然溫暖的留在記憶中。住在艾教授家更安靜些。
這是一個溫馨的旁晚,艾椿同綠娣散步以後回來,坐在燈下。
“艾老,我早收到了白琅的信,但是我沒有答覆。”艾椿終於等到這個話題,老狐狸啊,他堅持沒有先提這個話題。
“他把你的批評意見也發給我的”
這下,艾椿囧了。他給白琅的覆信中,幽默的說過,自己如果年輕,一定追求美麗的綠娣。
綠娣說:“多希望你還年輕,艾老,你是理解我的。”
“白琅是位很不錯的男人,他比我年輕時候強許多。”艾椿說。
“可惜這一切已經晚了!晚了!”綠娣低聲說,“我已經結了婚。”
艾椿楞住了,這是真的嗎?
原來,綠娣一直等着白琅的直白表態“我愛你!”但是,一年兩年沒有等到,而綠娣又是個比較矜持的女性,不願在感情問題上率先表態。
半年前,綠娣少女時代的夢中情人,從國外回來,見綠娣依然是姑娘,立即向綠娣發動一次又一次的愛情猛攻,苦悶中的綠娣,經受不了這連續的猛烈的火力,投降了。
被愛的女人或男人,因爲等啊等,等不到愛的期望,往往會投入到另一個人的懷抱,這並不稀罕,也不應指責。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丈夫在一次工作事故中喪生,綠娣痛不欲生。
“這回是我嫂子,一定要帶我來中國,嫂子說,中國能使我消除痛苦。”綠娣說。
“這事你一定往前看,不能老浸沉於悲傷中,你一定要振作起來。”艾椿安慰綠娣。
“白琅的信,還沒有回覆,也不知道怎樣回覆,心裡一直很亂的。”
燈下一老一少沉默着。
記得綠娣收到白琅求愛信的時候,處於北歐的德國,時正冬天,大地已經積滿了雪,
看完了信,她打開《冰心散文選》,只見第二頁的空白頁的上方,寫着:贈相思着的遠方的我愛。落款是白狼。他是有意將“琅”換成“狼”,戀愛中的男人,就是一頭狼。下面寫有冰心的一首愛情詩:
躲開相思,
走出燈明人靜的屋子。
小徑裡,
明月相窺,
枯枝在雪地上又縱橫的寫遍了相思……
可是,這首小詩,卻使綠娣哭了,她想到了她的丈夫,已經去了天國的丈夫,她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他。她丈夫同白琅一樣,是位很優秀的男人,她往往能從丈夫的身上聞到白琅的氣息。
“你累了,早點休息吧!”艾老的關懷,將綠娣從記憶中喚回。
綠娣沒有動,一會,她突然撲到艾老的懷裡,抽泣着。
艾教授理解這位異國未亡人的痛苦,生離死別造成的痛苦是不分國界的。
待綠娣睡到後,艾椿立即給白琅發去一條短信:如你生活中有重大決策,請告訴我。
白琅其時正忙着給京城某高校美術研究生上課,不敢怠慢,謝絕交往,一心備課。他看完艾老的短信,笑了一下。他的理解是艾老對他的關心,沒有什麼別的含義。同這位老人的多年交往,白琅覺得彼此如同父子。他當即復一條短信:一定!!!
艾椿之所以給白琅發這條短信,他擔心白琅沒有得到綠娣的及時答覆,有什麼變異行爲,投入到另一個女的懷抱。此刻,艾椿一心想着怎樣使綠娣從痛苦中儘早走出。
第二天上午,綠娣被毋士禾請去當他的翻譯,這天中午,毋士禾要宴請兩位德國企業家,商談在德合作辦廠的事。
艾椿陪綠娣去了毋士禾家,待綠娣跟毋老闆走以後,家裡除了家政和毋士禾的又傻又聰明的兒子。兒子關在屋子裡玩計算機,家政在忙中飯。
艾教授便乘這檔口,同洗嬰談了綠娣的事,告知她白琅向綠娣正式求愛的事等等,並說:“我想,這事不能怪綠娣,也不能怪白琅,這叫命運,命運中他們難逃波折。我想,他倆還是又走到一起的希望。”
洗嬰說:“我的公工婆婆,就這一位愛女,掌上明珠。先前二老考察了白琅的爲人,同意女兒嫁給中國人,但是又擔心白琅是爲有名氣的大畫家,聽說中國的名人們,感情往往不專一,擔心女兒以後被遺棄。而白琅又遲遲不向綠娣正式求婚。而這時候,早先就暗戀綠娣的那個德國男人,正從美國回來,得知綠娣還是單身,便拼命追求綠娣。事情就是這樣的陰差陽錯。”
“我想,白琅既然一直愛着綠娣,他沒有很快向綠娣求婚,也可以理解爲他的慎重。有了愛這個基礎就好辦,我們幫助他們攜手吧!這並不遲!”
“遲了!”洗嬰嘆息一聲:“綠娣有了身孕。”
艾椿焉了,這不能說不是個問題。讓中國男人,娶一個帶肚子的女人,這樣的男人怕不是很多,當然“奉子成婚”則又當別論。現在中國農村,還時興女友有了肚子再領證,因爲這證明取來的女人是能生育的。女人能生育,纔是個完好的女人。
“這樣吧,你同綠娣深談一次,她還願不願意嫁給白琅?我同白琅挑明事情的原委,讓他考慮有沒有決心和魄力,將綠娣娶到家?”
“艾老,當初,我是懷着白琅的孩子,同綠娣的兄長結婚的,他們一家雖然很包容我,但是在我自己,總覺得英雄氣短,走進走出比人家矮了半截。沒有想到一向像高傲公主似的我的小姑,也可能會帶着肚子嫁給別人。這是上帝的一次幽默吧!”洗嬰嘆口氣。
“你們算是平等了。”艾教授苦笑說。
“我當然希望我的可憐的小姑,能找一位寬容大度的男人。”
“我想讓白琅從京城趕來,如何?”
“我們很快要走了,再說,這種時候,我小姑也不見白琅爲好。她也沒有想過,以後能同白琅在一起,至少是在現在。這事以後再說吧,許多事情的發展大概只有事情本身知道。”
就這樣,洗嬰綠娣姑嫂倆,只在國內呆了一星期,又回到德國的家。
在京城的白琅,在忙中一直等這綠娣的回信,過盡千帆皆不是,江水悠悠啊!
白琅等到的是艾教授發來的信。
白先生:近安!
很爲你高興,你能受到京城高校的聘請,爲研究生上課。
本不想在你繁忙中,干擾你的講學思路。但因爲此事不能不讓你儘快知道,就草草此信。
近期,洗嬰帶着綠娣回國,在她生父家住了短短的一個星期。毋士禾經理的夫人,不幸因精神病跳樓而往生,毋經理沒有當即通知女兒回來奔喪,考慮到洗嬰在那邊是個忙人。後來洗嬰得知,立即趕回。
洗嬰之所以帶着小姑綠娣回國,是因爲綠娣正處在人生的低谷中。
據洗嬰說,因爲綠娣的父母,擔心中國名人中的男人好養二房,而你不幸被二老歸爲名人。而你該出手時沒有出手,遲遲沒有向意中人跪倒求婚。綠娣原可以等待的,不意,一直暗中戀着她的中學同學,出國學成回國,見綠娣尚待字閨中,便發動一次次的猛攻,弱女子在強勢男人的強攻下,很少能堅守住的。這個男人的優勢是近水樓臺,不像你是千山萬水阻隔。不久,綠娣就披上了嫁衣。我想,此種情況是可以理解的。
看到這裡,白琅看不下去了,他確實有點後悔,該出手時沒出手。他倒在牀上,明白綠娣何以沒有回覆他的信。他也理解艾老寫信是在安慰,可安慰何用,所愛已成別人的人。
信上說,綠娣正在人生的低谷,已成新婦的人怎麼會有低谷?
白琅重新拿起信看下去:
白先生,天有不測,人有不幸。綠娣的丈夫在一次工作中,遭遇事故,不幸死亡。這次綠娣來我國,等於是洗嬰綁架來的,希望她的小姑的鬱悶,能夠在廣袤的中國大地上得到散發。果然,她走的時候,心情就好得多,我說,綠娣,你常來中國走走啊!
我想,綠娣常來中國走走是有可能的,因爲我知道,她並非忘卻中國人給她的厚愛。你說呢?
白琅讀畢艾椿的信,掩卷深思,艾老這封信,主要不是解釋綠娣何以沒有等待,主要是在這三個字上:你說呢?
這個可愛的老頭,將球踢給了他。
白琅當晚,便給艾教授覆信。
艾老:您好!
讀完您的來信,五內若焚。正如您所指出的,該出手時沒出手。我只顧及繪畫、畫展、賣畫,只顧及多掙錢,尤其是有了個上帝給我的女兒後,爲了女兒我想掙更多的錢,而忽視了綠娣的感受。
我不能責怪綠娣沒有耐性的等待,我也不怪綠娣父母對我的某種不信任。
我打算一挨這裡研究生的課結束,便立即去科隆。這個月底一定可以見到綠娣和我的女兒。
我想我必須抓住上帝給我的一次機會。
順頌平安!艾老頭。
艾椿讀畢白琅的信,得知白琅的心還在綠娣身上,這樣,艾椿便又着手給白琅寫第二封信。
白琅先生:近安!
得知你依然如此愛着綠娣,我很感動。我一直以爲綠娣是值得你去追求的。上封信我遺漏了一個情況,就是綠娣已經有了身孕,可憐的一個遺腹子。
這個問題,在你去科隆之前,需要你認真仔細思考的。綠娣這回來華,她並沒有對我說起她已有身孕,是洗嬰告訴我的。因此,我不知道綠娣對腹內孩子的態度,不過,綠娣一家是基督徒,絕不會人流的。順頌
教安!艾老頭
艾老頭之所以不把綠娣有孕的情況,在上次信中一併告知,是爲了不讓白琅受傷過重,這叫循序漸進,這是對友人的體貼。
很快,艾椿收到白琅發來的的短信:郵件收悉,謝謝!
短信六個字,僅此而已!
艾椿想,白琅可能忙於對研究生課程的結束,另外,他需要時間考慮。
艾椿一直沒有等到白琅的覆信,半個月以後,綠娣發來一個郵件,恰是轉來白琅給她的一封郵件。
親愛的綠娣:您好!
嫁給我吧,連同您的孩子。
當初,您的胞兄能夠以寬廣的充滿愛的胸襟,將中華子女洗嬰和她的孩子擁入德意志,我爲什麼不能迎接德意志女兒綠娣和她的孩子到古來又年輕的中華溫馨的懷抱?
來吧,你要相信,我會是稱職的丈夫和合格的父親。
我給研究生的課行將結束,下月中旬我必須赴美國的一個畫展,這中間有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能夠在我的女兒身邊,當然也在您的身邊。
有很多的話,留給我們見面再敘。熱烈的吻您!順祝
全家平安永遠是您的白琅。
隨同白琅信,有綠娣使用中文寫的一封短箋:
“親愛的艾老:
我在遠方思念着您!
一連收到白琅幾封信,我都沒有回信。並非是拒絕給他回信,主要是不知道怎麼回信。我定下心來,思考着我和白琅間的關係之所以有今日的局面,這大概是上帝的安排。我還是要嫁人的吧!但是現在我不能立即作出,今後同誰在一起的決定。
中國,對我來說,心中是永遠不能忘懷的,我們家中有值得驕傲的並給我們帶來幸福的中國來的媳婦。我們還有像您這樣的詩意的中國知心朋友,當然白琅無疑也是這樣的朋友。
人生在世,需要友誼,需要愛情,但我覺得友誼比愛情在許多時候更爲重要。在我人生的低谷期間,得到你們的濃濃的友誼,給了我力量和希望。
無論是用德語還是用漢語,我不知道怎樣以合適的語詞給白琅回信,拜託您代我給白琅回信。至於怎樣回覆,我全權交給您,您寫好後,無需再經我審閱。懇望您老答應我。綠娣。”
艾教授還是平生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想,不答應不合適,答應吧,這信怎麼回?事關重大。同意白琅的求愛,不一定就是正確的答覆,不同意白琅的求婚,也並非就一定是錯誤的。成人之美,許多的結果並不圓滿。
積七十多年的人生經驗,對於他人,包括好友在內,他們的事情,似乎不過問爲好,並非過問了纔是關心。不聞不問往往纔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純粹友誼!
但是來自德國的友人,她那份信任,那份重託,能不聞不問嗎?
其實,男女的結合,無所謂正確或是錯誤。結合本身就是一種現實,而現實你必須面對。
仔細分析一下白琅的爲人:坦誠、友善、寬容、詩情、畫意。怎麼說他是“詩情”?因爲他的人就像一首詩,觸之如春風。“畫意”,是指他看起來彷彿是一幅田園風光樣的國畫,明朗而淡泊。
凡人都有缺點,洗嬰這麼好的女人,當初白琅沒有留住,顯現出白琅人性中的不足,把個人的事業放在愛情之上,艾椿始終認爲,這是一種缺點。白琅之所以對綠娣該出手時沒有出手,原因也是他太投入他的繪畫了。
至於綠娣,艾椿認爲,她比較美貌。女人比較美貌就夠了,太美貌往往是害己害人的缺點。綠娣很誠實,女人誠實與否,是男人選擇配偶時的重要條件之一。當然,綠娣也很聰明,這個關係到下一代的智力。
至於綠娣的缺點,比較軟弱,等不到白琅的正式求愛,在別的男人進攻下,堡壘被攻破。
這是一般女人都有的弱點,因爲有普遍性,也就無所謂缺點了。
艾椿想着,比較着。第二天,正是和風拂熙,陽光明媚。艾椿決定立即代綠娣給白琅覆信。
忽然一陣有點寒意的風從小窗吹來,艾椿一激靈,突有所悟,豁然覺得,事情似乎不那麼簡單。以綠娣這樣聰靈的女性,決不會把這樣人生的大問題,交給朋友定奪,即使是割頭不換的朋友。
在陽光下,艾椿再次細讀綠娣的信,一會,他額手稱慶,終於有了答案。他看明白了綠娣到底嫁不嫁給白琅。這個狡黠聰慧之極的日耳曼女性,差點被她迷惑。她能在這種情況下玩這樣的高級的幽默的智力遊戲,表明她的心裡有着陽光和希望。
艾椿在電腦上很快敲擊:
白先生:您好!
轉去綠娣給我的信,他要我代她給您覆信,我的覆信也就在綠娣的信裡面,不再贅言!祝您幸福。
很快這封簡短的信以及綠娣的信,一起發給了京城的白琅。不知白琅如何解讀,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