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一百二十七回強迫婚姻甜甜蜜蜜老少婚戀悲悲慼慼
當艾教授問及梔子那天何以把車開到郊外公園,梔子望着被歹徒擊傷的艾老寬闊的前額還有些紅腫時說:“都怪我,艾伯,你要是出了事,我會後悔到死。”
“我怎能怪你呢?我是說,那天你帶我去的那地方,還真是好地方,清新幽靜,景物宜人,還真沒有想到大白天有妖怪呢?還是多教授比我們警惕得多,他說他同妻子去那裡時,就沒有下車。不過,下次我還想去那裡,我就不信這天下就亂了不成?”
梔子嘆了口氣說:“艾伯,不瞞你說,早先,我同楊兵,不只去過那裡一兩次,都沒有事。但以後就多年沒有去那裡了。”
艾教授一聽,也就明白,梔子爲何在那天試駕新車,往那個地方駛去呢,梔子是懷念過去,她的內心,深深刻着往日她同楊兵約會的經典場所的風景。她將新車開到曾經的約會地,新車等於楊兵,兩人舊地重遊,苦中有甜。
後來,艾教授將這情況,轉告了楊兵。楊兵一聽感動的不行,記得往昔,兩個年輕人在這幽靜之地,往往相依相偎半天。他明白存在於梔子心中對他的怨,已經消解。
“艾老師,你要是喜歡那地方,就讓梔子開車去那裡。我父親在家時,曾有個小雞場,養了幾十只雞,並養了條狼狗守護雞場。後來我不讓老爸弄雞場,因爲太累,但狼狗還養着。他來養老院後,狼狗交我妹夫代養着。乾脆,這狼狗帶到你們養老院,以後你們去哪裡,把狼狗帶着,就安全得多。”
後來,果然黨百姓養老院有了條狼狗。這狗同人一樣,有智愚之分,養兵父親養的這條狼狗,屬於狼青品系,是條聰明和比較善良的狗狗。說也怪,它就同梔子投緣,時常當着梔子的面,臥倒後,把肚子翻上,讓梔子撫摸,一把把動物讓它的肚子讓人摸是最親暱的表示和信任。狼狗對梔子真是言聽計從。果然,後來梔子又帶艾教授去郊區公園賞遊,不過有威武的狼狗護衛了。
且說多卿把姨侄虎子送走後,來到黨百姓養老院,見老友額上的傷已經結疤,笑說:“我給你請個保鏢吧!”
“行啊,不過要女保鏢。”
“你是向那個卡扎菲學習,用女保鏢。”多卿說,“我還真的要給你個女保鏢,而且兼具夫人職責,怎麼樣?我家小葉也說好。”
“你是以夫人的是非爲是非,凡事總要聽夫人的意見。”
“因爲她的看法往往正確,我夫人認爲你在養老院 ,生活上還可以,但是對於你這樣一生讀慣了書的人來說,這裡的環境顯然不是很理想。”
多卿說了虎子來看他的原因,他母親常念及中州的姐夫,不知晚年情況如何,說及爺爺的骨灰年內要從外地遷回。因爲政治原因,我岳父客死他鄉,子孫一直心不安,今年虎子決定把爺爺遺骨揹回來,安放在老家。虎子說,如果大姨夫能走動的話,希望能去參加爺爺的骨灰在老家的安放儀式。虎子還說及母親一個人生活比較孤獨,很希望母親能有個老伴。
“老岳父的骨灰從新疆遷回,我是要去一趟的。老岳父當年是個中學體育教師,五七年鳴放時對學校工作提了意見,被清理出教師隊伍,發放到新疆勞改,不幸病歿,就地掩埋就在新疆那裡了,雖說哪裡黃土不埋人,但是活着的親人,總希望亡者魂歸故里。因爲前年才找到墓葬地,就決定儘快將骨灰遷回溫縣老家。”
“那你是應該走一趟。”艾椿嘆息。
“虎子這趟來中州,還應他的師弟之邀,師弟的武術館打算擴大規模,希望他的師兄加盟,虎子說,中州地方不錯,他如果能來,就把母親帶來。我說,你看,我的老友艾教授怎樣?當年我就打算把你娘介紹給愛教授的,因爲你當時年齡小,不希望母親再找個人。既然你現在想到母親孤單,乾脆就讓你母親跟着艾教授吧,這回剛來中州,就給艾教授救駕,給你兩人的關係描上重重一筆。記得當年你母親對艾教授印象很好。”
“當年見虎子媽,我還不覺得老,可是現在我真的老了,而虎子媽怕在六十左右吧,女人這個年齡還是第二青春啊!你看跳廣場舞的,六十多歲的還跳的很來勁。”艾椿說。
“你比楊振寧娶翁帆時的年齡還小一兩歲吧,可人家八十四歲還當新郎,不覺的老。不錯,我妻妹近六十了,但她這樣的年齡,對你來說正合適。”
艾椿笑說:“人家要是不同意呢?想當初承你老伴之情,要把她寡居胞妹介紹給我,那時,我還不算是垂老之人,現在已進老境多年,形象醜陋。而虎子媽,原是武術界人,身體好,六十歲還是好時光。”
“只要你認可,別的方面你就不用多慮。那天你問我,古典文學中哪位英雄一生中救過他人兩次。我就想,你同虎子還是有緣,要不在你危難時刻,怎麼就天降似的到你身邊?而虎子媽和你,都在不幸伴侶早走以後,都沒有再找人,莫非你們兩都在等待對方?如果你們第一次錯失機會,而第二次機會再降臨,結爲良緣,那‘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的老話,則要改寫。”
“你說我能改寫麼?”艾教授笑了。
“我那妻妹,人品脾氣都好,如果能來,這是你的福氣。”
因爲多卿說的認真其事,艾椿答應讓他考慮一下。凡是朋友熱心的想幫助你,最好不要馬上拒絕,何況艾教授心裡對多卿已故老伴的妹妹印象頗好。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多卿已故老伴熱心組織的相親,一次是在省城,那時她作爲鬱大夫夫人林飛的保鏢。當時如果不是他同女弟子還在拖拍,也許他同虎子媽還真能在一起。過了這個村,轉而又遇着這個店,也是難得的緣吧。
作爲艾教授來說,自己的事並不十分上心,畢竟七老八十的人,在世日子無多,因此並不那麼猴急。倒是梔子同楊兵的事,他卻愈來愈上心。
此事還急的人是楊兵的父親,一天晚飯後,他到艾教授的房間,坐下後說:“艾老,我兒同梔子這事能成麼?要是梔子不恨我兒的話,那兩人還等到哪一天呢?”
“那還有什麼恨啊?或者說,梔子對楊兵從來沒有恨過,要不她爲什麼一直不結婚?要說怨,當時可能是有的,畢竟楊兵傷害梔子很重,但這已經早過去了。你現在是個作家麼,對人物心理應該能把握。”
老楊笑說:“艾老,我算是什麼作家?我這個農民,你說我是個種地老把式,我接受,說我是作家,可不敢當。”
“我看你比許多所謂作家的水平要高,你專心把你的家史寫出來,寫出真實的家史很重要。別的不要分心,這個人啊在世上,要幹成一件事,非得專心不可。你兒子的事我看是芝麻開花的事,不用你操心。”
果然,如艾教授預料,楊兵同梔子有戲。沒幾天,楊兵來看父親,然後又去院長辦,梔子一見忙讓座,倒水。這時梔子的手機響了,是公安局的“你是黨百姓養老院歐陽梔子嗎?”
“是的。”
“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科的,請你來一趟,還有那位艾椿教授,也請過來。”
梔子說,一定是關於上次郊區公園那個案子的事,可艾老身體不太舒服。正好你來了,帶我去一趟,可以嗎?”
原來梔子的右手指,因爲幫廚切菜傷了食指,開車不方便。
“願意效勞!”楊兵滿面春風的說,“戶口本要換嗎?”
梔子只說沒有,就去宿舍換了身衣服,同楊兵走了。
於是楊兵駕着朗逸,副駕駛位置上坐着梔子,和風拂面的走了,很快到了公安局。原來那天參與作案後逃跑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人近日被捉拿歸案,讓梔子來認人,梔子一看,就是那天最兇狠的光頭。可奇怪,見面時光頭的兇狠相完全不見了,一臉的可憐樣。這人啊,變化莫測的就是那張臉皮。
有關簽字手續辦完,梔子就同楊兵出了刑偵科。剛出公安局大門,楊兵被人喊住:“楊館長!”
楊兵扭頭一看是民政局的吉科長,一個系統的人,都很熟悉。
“坐一會吧!”
吉科長把兩人引進不遠的地方,楊兵一看是結婚登記處。吉科長說:“進來坐會吧!”
“就在外面呆會。”楊兵接過吉科長一支中華煙。
“這是我的單位啊,才調來這裡不久。”
“你這是好地方!”楊兵說。楊兵帶梔子跟吉科長進了結婚登記處。
“不好也不壞,結婚是喜事,離婚不能說喜事。”
“也不一定,許多人離婚是種解脫。”
吉科長一笑:“館長該來我這裡了吧?”說完看了梔子一眼。
“今天不是來了麼?”
“來了就辦,我這裡辦事效率高。尤其是館長的事,特事特辦。”
“怎麼說?”
“辦證要有四樣東西:戶口本、身份證、兩人的照片。你們的戶口本怕沒帶?但只要身份證帶了,就可以辦,所以說你的事特事特辦。”
“吉主任,將來有一天,你到了我們那裡,沒戶口本可不行!”
“館長,今天不說不吉利的話。”
“吉主任,何以知道我們的戶籍本沒帶?”楊兵瞄了下梔子,然後他把自己的戶籍本從挎包裡取出來,“我是戶口本不離身的。”
楊兵見梔子的坤包就在旁邊,沒有徵訊坤包主人的意見,便打開包,取出戶籍本,他不免一愣,梔子的戶籍本竟是燒糊的,但戶口本上的基本信息還看得清。
吉主任一看楊兵還挺認真,見桌上已經放上兩個戶口本,看了下黑胡溜湫的戶籍本,翻開一看,歐陽梔子的名字還能看清楚,他問梔子:“這本子該換了,好像從火災中搶出來似的。”
“不能用嗎?”楊兵笑問,“不能用那我們就走了。”
“能用,能用!”吉主任連忙說,他又望了下一旁的梔子,見她面有羞澀,“那我們就去照相。“
沒有徵得當事人同意,吉主任一手拉一人,去了照相間。
在照相間,又是吉主任按着兩人並肩坐定,然後對照相師說:“照吧!”
吉主任做個鬼臉:“館長,帶笑些!這就對啦!你看,新娘的表情多好!”
楊兵幾乎要大笑,這是演的那齣戲?這男女兩人簡直成木偶了,不過,同木偶不同的是,男女兩人有着豐富的感情。
照完相,吉主任說:“那九元人民幣,算我的。”
就這樣,兩張嶄新的結婚證,放進了梔子的坤包內。
告別吉主任時,楊兵說:“主任,你這不是在導演強迫婚姻麼?”
“館長,你有所不知,好婚姻都是帶點強迫性的。”吉主任揮手送別了一對新人。
楊兵覺得吉主任的話還真有點哲理
任何婚姻確實不免都帶點兒不同的強迫。有的理智上覺得結合不合適,但感情上又難分開,這是感情強迫理智。有的兩人也說不上有真情,但覺得對方有錢,金錢強迫女方上了婚牀。在農村,還有許多青年,受到父母的強迫成婚。大齡女子受輿論壓迫,馬馬虎虎找個男人,這是受輿論強迫。
“館長,你什麼時候成了哲學家?人家來你這裡帶點兒強迫,那去我那裡的人,更是強迫了。”楊兵笑說。
“今天不說不吉利的話!”吉主任笑着揮手送別一對新人。
這好像是個夢,出了結婚登記處,楊兵挽着妻子歐陽梔子,進了朗逸車。
來時是朋友,去時是夫妻。兩人都有點夢境中的感覺。
其實,這兩人今天能走到一起,是水到渠成。吉主任同楊兵原是一個系統裡的人,楊兵的個人事,朋友同事們都在關心,而且也知道他同歐陽梔子的老關係。所以吉主任完成了從試探到認真爲友人辦完結婚證的過程。
生活中原本有許多悲劇,也有許多喜劇。
“你說,你的戶口本一直帶身上,身份證帶身上的人很多,哪有幾個帶戶口本在身上的?”梔子問丈夫。
楊兵輕鬆的嘆息一聲:“還不是隨時準備去領持槍證?”男人把結婚證稱持槍證。
“你真壞!”梔子輕輕打了一下丈夫。
楊兵送妻子回養老院的路上,碰到殯儀館的接屍車,便開車窗招呼停車。館長下來後,見車內只有司機一個人:“怎麼只你一個人?”
“館長,老宋病了,一時又沒人替他。”
“你一個人怎行?”館長說。
“能行!”司機拍拍胸。這個年輕的司機,是楊兵親自招聘來的,來自農村貧困家庭,肩寬個大,能吃苦難勞。
“等等,我同你去!”楊兵回到妻子的朗逸車旁,說明情況,便關上車門,目送朗逸車緩慢駛去。
楊兵便上了接屍車,作爲館長,不必親臨一線,但是楊兵總是抽時間去一線,這就是他的威望所在。
接屍車向着大學方向開去,進了大學門。
“家屬區那一棟?”楊兵問司機。
“18棟202室。”
“我來!”館長說他來駕車,他在這裡學習四年,角角落落都熟悉。
車子緩慢地向着職工宿舍區駛去。對母校這個地方楊兵很感親戚,車子經過15棟時,車速更慢,15棟最西邊的底層一戶就是恩師艾教授多年住房。透過車窗,見恩師的院門鎖着,往年,院子內朝陽的一塊地方,都是種滿了蔬菜,而不是花草。管理菜地,既能活動身體,還能吃到沒有化肥和農藥的素菜,如今市場上碧綠的菜,真不敢吃。
有時楊兵去恩師家請教,往往被留下吃碗麪,從院內摘幾顆菜,下碗麪,碗底窩上兩個雞蛋。那時楊兵覺得這面特好吃。
可是如今,院內是荒草悽悽,冷冷清清。楊兵輕嘆一聲,車子駛過15棟,在18棟停下,聽得到樓上有哭聲。
楊兵對這棟房子也並不陌生,當年學生時代到過這棟樓,教古典文學的多卿老師就住這樓,楊兵有種不祥預感。
楊兵同司機上了樓,在202室門口站定,大門是開的,對一位哭紅了眼的中年女人說:“我們是市殯儀館的。”
家屬讓進了楊兵,引導進了臥室,見白被單罩上了一個人。
楊兵從司機手裡拿過一張單子:“這單子請填下。”楊兵指導着單子怎麼填,填好後,楊兵細看,不免一驚,亡者的名字是“多卿”,這是多卿老師嗎?那麼一個精力充沛、學說淵博的優秀導師遠走了嗎?那時多卿是副教授,開設選修課《世說新語研究》,學生選修的很多。學生爲多教授的淵博所傾倒。他的講課,旁徵博引,但並非在賣弄,引證的資料恰到好處的說明觀點。
大學沒有第二個叫“多卿”的人吧,楊兵輕輕掀開白被單一角,果然是老師多卿教授,他的眼閉着,寬寬的臉上是平靜,彷彿還在睡眠中。楊兵垂手向逝者深深行鞠躬禮:“多老師,學生楊兵來接您啦!”
“你是楊館長吧?”中年女人睜着紅紅的眼問。
“是我們館長!”一旁的司機說。
“聽我丈夫在世時,同艾教授閒談中不只一次提到您的。”
楊兵同恩師艾教授平時的談話中,自然也多少得知多教授的感情軼事,眼前這位極度悲傷者,就是那位暱稱‘葉酸妹”的命運坎坷的中年女人,雖然他同丈夫多教授年齡差距較大,但感情甚篤。估計老人是突發什麼急病,不告而辭尚是正當年的妻子,命運真的戲弄人,命運大概嫉妒人們的平安甜蜜的生活吧!
楊兵忽然想到愛妻梔子,他同他的甜蜜生活正開始,楊兵不敢多想。
楊兵內心唏噓,輕輕地將白被角蓋住老師的臉。
“艾教授教我的時間長些,是我的恩師。艾教授還不知道這事吧?”楊兵回到現實中。
“沒想到楊館長親自來。我還沒有讓艾教授知道,我家多先生同艾教授是多年老弟兄,我怕艾老傷心。昨天上午,多先生還同艾教授通電話,哪裡能想到夜間一覺醒不過來呢?”
楊兵估計是心腦方面的突發病,楊兵的手機響了,是妻子梔子的電話,楊兵只說:“好的!”,就關了機。
“師母,我該來接老師的。我們這就走,望師母節哀。”
於是,楊兵同司機用擔架將逝者擡下了樓,送進了接屍車。
葉酸妹從口袋內掏錢付費,被楊兵擋住:“師母,有關老師在那邊的事,您就放心了。”車子沉重啓動,後邊是一片哭聲。
楊兵真的不願在傷心地多停留,夫妻中一方往生,總是傷心的事,而老少夫妻,年長的丈夫離世,留下尚是年輕的妻子,則更爲無奈悲慼。
接屍車經過黨百姓養老院,楊兵對司機說:“我有事,你先回去。先將我老師放一號冰櫃。”
一號冷藏櫃是單體加長型,新近採購來的。多教授身高體胖,老式冷藏櫃不夠長,怕委屈了老師。
楊兵進了養老院大門,狼狗一見舊主人,高興的不行,咬着楊兵的西服衣角,把主人領到梔子的辦公室,果然梔子一人正在那裡,楊兵便上前親了一下妻子。
“門沒關!”梔子輕輕推開了丈夫,她高興的彎腰同狼狗握了下手。這狗真的很機靈,能知道來人找誰。
“要我來有事嗎?”楊兵問妻子。
“非要有事嗎?想你了!”梔子剜了楊兵一眼。
楊兵嘆了口氣:“我也想老婆,想就是不大不小的事!”楊兵說起多教授的突然故去,梔子也不免傷懷。
“我讓你來,商量我們的事要不要適當辦一下?”
“辦,肯定要辦,我也贊成適當辦,這個大反腐的年頭,我雖是個芝麻官,也以不大操大辦爲好,但怕我父親不同意小辦。”
臨走,楊兵覺得還應該去趟艾教授那裡,本來他打算立即把喜事告知恩師的,但因爲恩師的老友突然故去,不便說起自己的喜事,以後適當時候再說吧。恩師如父,個人大事一定要同他說的,爲自己的婚姻,恩師一直在操心。
艾教授見到楊兵:“你來得正好。我昨夜不知怎麼,心裡老覺得煩,轉輾不能入睡。突然想起要寫個遺囑,就起身寫好。一共寫了兩份,一份交給你,請你做我遺囑的執行人。”
楊兵心想,怪了,一向通達的恩師怎麼想到後事?昨夜正是多卿教授發病西歸的時候,難道同他大半輩子有深厚交誼的恩師,心靈相通麼?
楊兵接過恩師遞上的信封說:“老師你別想的那麼多,尤其晚上,安心睡覺纔是。”
“有的時候,你想讓腦子安靜,什麼都不想,但思緒不可遏制的襲來,想睡而不能。最近,我在計劃抓緊成立別情聯盟或者老少婚戀者聯盟。此事不可久拖,已經說服你的多卿老師任秘書長,他身體好,夫妻兩人魚水和諧。總部放在中州市,也是爲了提高中州市的知名度。”
“老師,晚上還是少想事,睡好纔是大事。”楊兵見老師一臉倦意,“你躺回休息吧,我這就走了。”
“等等,忘了同你說,你爸找我兩次,說起你同梔子的事,老人家很着急。我已經同梔子認真談妥了,同意儘快成家。你找個時間,主動的同她商量領證的事,把領到手最要緊。她說,她要先去換了戶口本,我問領證同換戶口本有什麼關係?梔子把她的戶口本拿給我看,一看我說,那還真是要換戶口本,那戶口本黑胡溜湫,拿去辦結婚證,確實很不雅。”
艾教授知道楊兵是吸菸的,便從桌子裡拿出一包軟中華,給楊兵一支,自己也弄上一支,說:“你是吸菸的,來一支,這煙是上次一位老友請我給寫幾張婚慶用字,他的孫子結婚。寫完後,一定要我收下一條好煙,我留了兩包,其餘的給了你爸等幾位老菸民。”
“你戒了這麼長時間的煙,還是不吸爲好。”楊兵給老師點上了煙。
“楊兵,世上的事沒有絕對的,特殊場合吸上一支又何妨?再說,有時候實在閒得發慌,弄上一支解悶。吸菸是無聊之事,陳寅恪說,不行無聊之事,那遣有涯之身?”
楊兵每次來養老院,看到老人們大都懶洋洋,可能人老了,都會產生百無聊賴之感吧。
“說起梔子的戶口本,這還同你關聯上。”艾教授吐出一口煙,嘆了口氣說:“那時你們正年輕,處理事情往往偏頗。當你決定同梔子分手,把戶口本退給梔子時,梔子難以承受,正要去領證,又突然被分手,她激怒之下,把戶口本拋進了爐子裡,幸虧梔子媽眼快手快,把戶口本搶了出來。”
楊兵一聽,振聾發聵。當年,當兩個年輕人決定結婚,梔子把戶口本連同一顆心交給心愛的人,準備一起去辦理結婚證前,出於愛,梔子向楊兵坦誠了她曾被醫院黨書記玷污一事,楊兵一聽,五雷轟頂,年輕的心敵不住痛苦,盲目陷入不義。
楊兵的眼框紅了,如今終於回到了原不應該離開的愛人身邊。
因爲本來要對老師說,老師的心願已經完成,遲來的結婚證已經到手,但他沒有說,讓此時的老師平靜最要緊,他肯定很快要承受失去老友的沉痛中。
楊兵走了以後,艾教授心裡突然想着成立全國老少婚戀聯盟的事,章程交給了內定的聯盟秘書長多卿教授,不知多老兄起草好沒有?
他給多卿撥了手機,手機裡傳來的聲音又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