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一零九回漢族老太敝掃自珍 猶太新娘完璧歸趙
孫小妹寄來的背心是紫紅的,此色是比紅還深的顏色,象徵愛之深。背心合不合身,隱喻她孫小妹合不合白琅的意?這份快遞來的手工背心其實是“物信”。
白琅對於孫小妹的緊追不捨,感到是種壓力。老母其實已經有態度,不能對綠娣再動搖。綠娣在老人家的心裡,印象一直不錯,覺得綠娣本來就是白家的媳婦。老母明白,兒子同綠娣在一起,對她的寶貝孫女無疑是有益的。有的時候,老人往往更多關愛第三代。
孫小妹走的前一天,白琅到母親房裡,見母親正在修一把舊掃帚。白琅記得,家裡用的掃帚,從來沒有買過,都是母親去山上割來山茅草,自己扎就,比高粱杆扎的耐用。
白琅挨着母親坐下說:“媽,我給你買一把帶把的棕毛掃帚,不用你彎腰掃地。”
“自己扎的掃帚,捨不得扔掉,也用慣了。你爸在世的時候,說這叫敝掃自珍。”母親嘆口氣,“我還有兩把自個扎的,沒有用過,留着給你打掃新房。兒啊,你快走了,有的話我要挑明。綠娣,我一直把她當成自家人,怕是你三心二意,遲遲沒把她娶過來。女孩大了,等不得,結婚了,可丈夫怎麼就沒了,苦命的綠娣。這不是命裡安排,綠娣是我們家的媳婦,綠娣好比是我扎的掃帚,敝掃自珍吧!”
白琅一驚:“媽,我明天我送孫小妹走,然後回單位一趟,再去澳門,儘快去綠娣那裡。”
“兒啊!爲人要講誠心。你已經答應娶她,還能夠因爲有更好的再拋開人家?女人是男人頭頂一片彩雲,男人不能因爲別的彩雲好,隨便換的。我當初一見綠娣,就覺得她好。綠娣這一家人心也好,對你的女兒沒話說。看在我孫女面上,你快去德國,把綠地娶回來!”
老母這番話,振聾發聵。
白琅決定不去澳門,立即飛科隆,讓綠娣有個驚喜。同綠娣已有幾年沒有見面了。愛情這東西,不能老是隔空喊話,必須面對面,實對實,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眼神和呼吸以及磁場。
飛機是上午到的科隆機場,打的直奔綠娣父母家。兩位老人一見白琅,先是一番愕然,接着是驚喜,老頭然後兩手一攤,顯出遺憾的神情:“白,你來科隆,沒有告訴綠娣嗎?她去了美國。”
準老岳母端上一杯咖啡,微笑着說:“白,你沒有多少變化,還是這麼瀟灑。今天旁邊的樹林裡有喜雀叫,我說可能有客人來,沒有想到您,真的很高興!”
原來綠娣陪哥嫂,半個月前去了美國,哥要在美國一家醫院做泌尿系統有關手術,車禍以後,本來一處關鍵那地方,要立即手術的,但是醫生說,等身體恢復以後,再手術,最好去美國一家醫院手術。
“綠娣帶着肚子去,行嗎?”白琅喝了一口咖啡,很地道的德國人愛喝的格蘭特濃黑咖啡,味道醇郁。
“什麼?”兩位老人互相對望。
“綠娣什麼時候生孩子?”白琅語速放慢。
準岳母搖搖頭:“一場誤會,原以爲綠娣懷孕,後來發現腹部長了腫瘤,良性的。”
白琅心中的疑問沒有消除,反而更糊塗,但他沒有再追問,等見了綠娣再說。便問:“綠娣手術後身體還好吧?”
“手術以後一切正常。現在長胖了。”
“白,我們向您道歉,綠娣的結婚,我們有責任,是我們催促她成家的。”準岳父語調低沉。
白琅不想再提這個問題,一切都過去了。正在想怎樣迴避這個問題時,女兒放學回來了。
幾年不見女兒,長高了,已經是個準少女。
父女相見,先是一愣。但女兒首先放下書包,上前抱着白琅的脖頸:“爸爸,沒想到是爸爸來了!”那份親熱,令準岳母高興的掉淚。
白琅抱起女兒,轉了兩圈放下,親了親女兒:“我女兒長高了,更漂亮了。”
因爲有女兒在,白琅並沒有因爲綠娣的不在,感到孤獨。
女兒已經是初一的學生,漢語、德語、英語說的都已很地道,英語是跟奶奶學的,奶奶是英國人。
白琅、洗嬰原本智商不低,加上是特別激情時懷的孩子,一般來說,特別激情時刻播下的種子,長勢都很好,這樣的孩子先天智商就不低。孩子的聰明與否,父母的智商很重要,是否是在真正的愛的激情中懷上的,同樣重要。
雖然女兒從小沒有親生父親的愛,但德國父親同樣給了濃濃的愛,加上良好的教育,女兒的智力是上等的,從女兒的談吐中,能看出她的知識面和理解力,超出同齡孩子。
德國的學校,學生放學後,沒有什麼作業壓力。女兒放學後,就陪着父親,海闊天空的聊,享受着父女親密交流的人生快樂。
“在對的位置上,愛一位合適的異性,同其一起過合適的生活。”此時此刻,面對可愛的女兒,白琅對這段名言有着比在國內更爲深刻的“我懂得”。
得知白琅到了科隆,綠娣先行離開美國,嫂子洗嬰再在醫院陪待手術後的丈夫一陣。
兄長的手術比較成功,醫生說有望恢復男人的功能。醫生認爲,手術並不太複雜,只是修補了因車禍時遭擠壓的神經,修理了微血管,喚醒了有關功能。
男人的功能對男人來說是尊嚴的象徵。手術後的一個變化是,洗嬰時不時會受到丈夫的熱吻,車禍事故之前,洗嬰能經常享受丈夫的熱吻,但是事故以後,就再也沒有丈夫的熱吻。
“代我向大畫家問好,就說我很想他!”洗嬰的丈夫深情愉快的對要回國的胞妹說。
爲了給白琅一個驚喜,綠娣沒有說何時回到科隆。待見到白琅後,當着父母的面,綠娣深情的擁吻了白琅。
白琅覺得綠娣同幾年前並無多少變化,依然是那麼光豔明媚。
北歐的冬天比較冷。晚間不到九點,綠娣便伺候父母就寢了,然後再讓同父親瘋了一陣的侄女用水洗腳後上牀。德國的中學生,基本上沒有在晚間加班趕作業的。
綠娣同白琅並排坐在鴛鴦沙發上,這是綠娣的恩愛一生的父母,在閒下來的時候,常在這鴛鴦沙發上閒聊或看電視。
楊振寧同翁帆,也有這樣的鴛鴦沙發。
所謂鴛鴦沙發,就是隻容得下兩人的沙發,兩人坐下後,就自然的不緊不鬆的陷靠在一起。
“你可能要問,我爲何要對你編故事?我兩個月例假沒有來,問洗嬰,她說我懷孕了,我沒有否認。其實我明白,我根本不可能懷孕的。父母見我消瘦,而且腹部微微隆起,高興的說他們要抱外孫了。後來我丈夫出事走了,再後來我住院了,切除了腹中一顆良性瘤。
“接到你的信後,我百感交集。嫂子看了你的信後,很爲我高興。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爲我真的有愧於你,我爲什麼不能等待,要匆匆結婚?那時候,我還是想拒絕你的,因爲你完全可以找比我更好的姑娘。
“有了拒絕你的想法,我產生了編個故事的念頭,我懷孕了,希望你止步。我沒有想到,你毫不猶豫的要當孩子的父親。我把你的信給老爸老媽看了,二老哭了。我的兄嫂也很感動。”
“你的胞兄能夠容納我的女兒,愛我的女兒,你們一家都很愛我的女兒。你們家的人的胸襟和博大的愛是我的榜樣。”白琅真誠的說。
根據綠娣父母的意願,希望白琅儘早娶回綠娣。白琅當即決定,先在中國舉行婚禮,再回德國辦一次婚禮。
這時,白琅的單位要舉行省畫院的年展,希望白琅儘早回去。於是,白琅便帶上綠娣以及綠娣在中國必須的婚姻登記證明,告別了岳父母,吻別了女兒,飛回中州市白琅的故鄉。
白琅的老母一見綠娣,便緊緊把綠娣擁在懷裡,自然而真誠的那種愛,沒有一點勉強和做作,真愛是裝不出來的。綠娣一見異國的婆婆,淚如泉涌。一邊的白琅,輕輕嘆口氣,他明白,綠娣註定是他的媳婦。白琅深感老母的善良之心。
白琅的兩個姐姐,雖然也對綠娣很禮貌,但也僅僅是禮貌而已,她們的立場還是在孫小妹這一邊。他們就是不明白,放着一個好端端的黃花閨女不要,非得遠涉重洋接一個已婚的帶肚子的洋女人回來。洋女人什麼地方吸引她們的胞弟呢?真是一百個看不懂。
婚禮很快舉行,按中國的傳統辦。但是真正的中國傳統婚禮成分已經很少保留,現在漢族地區的婚禮,也就是親朋族友在一起,熱鬧一番,舉行一個簡單的拜天拜地拜父母的儀式,重頭戲還是放在酒席上,酒席的品質才顯出婚禮的檔次。一般人家的婚慶自然不能同土豪人家的娶嫁時的酒席相提並論。
白琅的婚宴,選在鎮上最的酒店。因爲鎮長的重視,以及白琅的名聲,加上娶的是洋媳婦,酒店很重視婚禮的菜餚。
酒店老闆重視與否,辦出的酒菜可不一樣,雖然花的錢是一樣多的。酒店老闆的女兒在德國留學,得知白家新媳婦是德國人,所以,酒店老闆格外重視婚宴的準備,特地從市內的一家四星級酒店請來名廚指導監廚。
有想不到的兩位客人駕臨,一位是吳門商貿名流安大廈。
白琅有點歉意:“實在是因爲你太忙,不想勞駕你來這個鄉旮旯裡。老兄何以知道我在鄉間娶媳婦?”
“如果老友的行蹤不能掌握,還在市場混什麼?”安大廈說。白琅沒有問他的妻子班華爲何沒有來。
“因爲老母健在,這婚禮就選在祖居進行。沒有驚動我的一幫弟兄們。”
“大畫家的動靜,還能瞞得了誰?”
另一位是梅來舫,白琅沒有見過他,但他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中州市第一位同性組合家庭的成員之一,而且是中州市第一位由男性變爲女性的人,可是稱得上名人的人。他的故事是沈園告訴他的,梅來舫同沈園關係特好,沈園一直是梅來舫行爲的支持者。當初梅來舫同衣大夫兒子的婚禮,就是在退休的傅鈞山副市長家舉行的。
“白琅兄,我是沈園總經理派來祝賀的。”梅來舫說。
“謝謝!沈總身體還好吧?”
“還好,就是忙,要不他一定會親自來的。她現在可能去哈薩克斯坦考察。”
“聽說,您加盟過一家演藝團體?是那邊的主力。”
“幹了兩年,沈總要我去那裡幫忙。我在那裡負責公關部。”
“能在沈園大姐麾下效勞,是種造化,很好很好!”白琅望着眼前這位氣質高雅的還不失青春的女人,不瞭解底細的人,誰也看不出其曾是一位挺括刮的帥哥。
毋士禾也來了,見到白琅說:“我是代表我女兒來的,洗嬰因爲實在抽不開身,她要我一定喝上你們的喜酒。”
同毋士禾一起來的是艾教授,他是白琅和綠娣共同邀請來的嘉賓。
見到艾教授,綠娣拉他到新房內,忙跪下行大禮:“艾老,小女子有欺君之罪。”
艾教授連忙扶起:“你這是折殺我也,在中國一般也不行這種大禮了。”
綠娣說:“我瞞着白琅結婚,很快就後悔了。決心從此同白琅不再往來,因爲我很對不起他。後來接到他的信後,我說我結過婚了,我懷孕了,無非是阻斷他的希望。我沒有勇氣直接回信,就想到通過你老轉給他。我是本想把真相告訴你的,但是想留在以後再對您說出原委。請原諒我的謊言。”
“白琅已經對我大體上說了,我完全能夠理解你,我能爲你效勞,是你對我的信任。不存在什麼謊言,人們有的時候,是需要編故事的,何況你編故事的動機是高尚的。你們邀請我來參加你們的婚禮,我非常高興。”
婚禮時,女儐相是孫小妹,男儐相是安大廈。邀孫小妹是白琅大姐的主意,邀安大廈是白琅的誠請。
白琅大姐仍然爲唯一的胞弟沒有娶年輕貌美高學歷的孫小妹而遺憾,她認爲綠娣今天的位置應該是孫小妹的,她想用孫小妹壓一壓綠娣。
其實,白大姐低估了綠娣的魅力,這位金髮碧眼的猶太族新娘,在科隆當地就是個美女,美女無國界。綠娣終於同她一向傾慕的白琅在一起,心情特別愉快,好心情能給女人加分,加上新娘的美容,請的是中州市一流的美髮師,曾經是洗嬰的師妹,聽說新娘同師姐是姑嫂關係,美髮師格外用心。
綠娣同美女孫小妹在一起,難分伯仲,相得益彰。
至於一米八以上的白琅,同不到一米六的安大廈站一起,常規來說很不般配。但是安總經理的橫向氣勢,碩大的腦袋,肩寬體壯,給人特別的穩重感,更主要的是他氣場特大,財大氣粗,有種偉岸的氣派,給婚禮增添許多喜氣
所以新娘新郎同男女儐相一亮相,就得到鄉男女的呼喚。
婚禮很熱鬧。梅來舫在婚禮上獻唱京劇《龍鳳呈祥》,歌喉婉轉。誰也不知道清冽委婉的京劇女音出自原本是男生的機體。
安大廈一曲男高音,特別使新娘動容。唱的是德國著名男歌手MARC獻給他新娘的自編歌曲。安大廈先用德語唱一遍,又用中文唱一遍:
我不敢相信,
我一直在這裡等了這麼多年,直到今日,
才找到支配我心靈的皇后。
你讓我的生命,
變得堅韌,
並且把每件事情變得美好而真實,
我覺得就像夢中美好的感受。
有很多問題很難回答,
你不會知道。
寶貝,
告訴我該怎麼愛你,
勝過我的生命。……
一闋中文唱詞,加上高亢激越的歌聲,調動了全體來賓的情緒。
特別唱到“有很多問題很難回答,你不會知道。”時,綠娣哭了,她伏在白琅的寬闊胸脯上。
孫小妹對這位同樣來自家鄉吳門的矮矮有氣場特大的安大廈,能有如此盪滌他人心胸的歌喉,不僅刮目相看。原先見他充當男儐相,站在高高的新郎身邊,差點笑出來。可見,對男人是不可以貌取人的,而且覺得,今天也只有安大廈才配當大畫家的儐相。
因爲白琅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所以白琅請毋士禾坐在臺上母親的一邊。原本是請艾教授的,但艾教授要當證婚人,艾教授特地推薦毋士禾。
拜天地後,拜父母時,毋士禾就接受了兩位新人的跪拜。
毋士禾心中是五味雜陳,原本新郎是自己的女婿,現在成了外孫女的姑父。真的是,很多問題很難回答。管怎麼說,這樣的結果,對於外孫女還是最好的。
毋士禾沒有想到,一旁的孫小妹,正以研究的神情注目這位中州市民營企業的大老闆。自己的父親是國營企業的高管。父親說,在中國,民營企業能幹成氣候的,很不容易,若要他來幹,一定幹不起來。國營企業是正房,民營企業是偏房。所以幹成民營企業,要求老闆特別的堅韌,特別能忍,能吃苦,能網絡人才,能同官家周旋,能及時洞察市場的變化。
孫小妹又聽過白琅評價毋老闆,這個人的品德難得,自己的髮妻是精神病患者,但是他從沒有半點花邊新聞。反觀自己的父親,如果不是母親的包容和忍隱,家裡早就不平安。當然父親只是一兩個女性崇拜者,說相好還可以。但是父親決沒有金屋藏嬌,僅僅是感情上過了一點底線,而對原配沒有嫌棄。有成就的男人,感情上過些底線,是種常態。
但是自己的姐夫則不一樣,他原是父親掌管的國營大企業的下游一家業的銷售經理,父親看他能幹聽話,纔將大女兒許配給他,並提升他爲一把手。沒有想到此人德性太壞,花邊新聞不斷,而且還有家暴。所以,孫小妹對於德性不好的男人,特別的警惕。
孫小妹她是懷着尊敬的心看待毋士禾老闆。
殊不知毋士禾,同樣悄悄注目孫小妹。
不錯,沈嵐是毋士禾的初戀。所謂初戀,是男女雙方都挑明,心中有對方。但毋士禾在初三的時候,就暗戀班上一位女生,情竇初開的男女生出最初的暗戀,是初戀也不是初戀。升到高一時,這女生還同毋士禾一個班,而且是同桌。至於這女生是否暗戀毋士禾,還沒有直接的證據,但至少是接受了毋士禾的照應,有時放學晚了,尤其是冬天,下午五點就天黑了,毋士禾就默默送同桌先到家。
假如一起升到高三,故事肯定就多些。可是高一下半年,中學生上山下鄉就席捲全國,毋士禾這個班的學生,多數下到了霸王別姬的地方,離中州市比較遠。毋士禾的父親在市裡是個中層幹部,設法把兒子安排在中州市的遠郊,那裡相對來說,條件比較好,下放了一批上海來的知青。
這樣,毋士禾同他暗戀的女生,就天南地北分開了。從此再也沒有見面。但是,毋士禾想起同桌,心裡就有股暖意。
毋士禾一見孫小妹,就立即想起同桌,兩人的外貌非常相似。這就是已經是大老闆的毋士禾爲何就多看幾眼孫小妹。
婚典結束後的婚宴,孫小妹被安排在貴賓桌,坐在毋士禾的下手,這一桌的主賓是所謂德高望重的艾椿教授。
毋士禾的酒量不大,但在這種場合,不喝又不行,孫小妹就主動的爲毋士禾代杯。孫小妹的酒量比較大。幾杯酒下肚,相鄰的人往往話就多些。孫小妹同毋士禾談得也很熱絡,而且孫小妹還要了毋士禾的名片,還將自己的手機號給了毋老闆,毋士禾的記憶驚人,掃了一眼就記住了,而且將號碼放進了禮服的內口袋。
孫小妹說起自己的父親,毋士禾說他熟悉她父親的名字,因爲毋士禾的經營中同孫小妹父親經管的國營企業有所來往。這樣兩人的距離就無形中靠近了。在現在的中國,經濟上的聯繫,往往比什麼都緊密。
孫小妹悄悄對毋士禾坦言,她同白琅老師的淵源:“毋總,真不好意思,我愛上了老師。但我爲白老師祝福,他同綠娣相互愛的竟是這樣的曲折。我真羨慕綠娣找到了一位好丈夫,在現在的中國,女人要找一位有德性有能耐的好男人真的很不容易!我這趟沒有白來,認識了您。”
毋士禾暗暗爲鄰座的坦率吃驚。喜酒散場的時候,孫小妹同毋士禾儼然已是忘年之交,在深情的握別中互道“再見!”
白琅的大姐也真是惡作劇,依然在婚牀上放上一塊潔白的布。這一方白布叫什麼名稱?這在漢語大字典上還沒有收進去。目的是測試新娘是否是原裝?
機靈的新娘爲了掩飾自己的所謂“不貞”,往往花樣百出,或用一點豬血或別的什麼,代替所謂的“處子血”。因爲市場需求,催生了處膜縫補業的興盛。
憨憨的綠娣不明白這塊白布是對她的檢驗,但白琅琅清楚,他只是微笑的搖搖頭,知道這是大姐鋪的牀。大姐可謂有福之婦,夫婦和合,公婆健在,兒女雙全,夠得上是全福夫人。這在鄉村中是爲結婚者“鋪牀”的首選。
可是,令白琅驚訝的,綠娣竟還很完好,完璧歸趙是何因?綠娣道出了原委。
原來,綠娣的丈夫的挺舉紀錄是零。據說除了阿拉伯民族中的男人全都能挺舉外,別的民族各有不同比例的不能挺舉。這比例的具體情況,還沒有人研究。
綠娣婚後一度很痛苦,但她沒有對父母說,也沒有對知心的嫂子洗嬰說。想到嫂子沒有因爲丈夫因車禍而失去功能,而嫂子依然愛丈夫,綠娣也就沒有提出離婚。
綠娣的丈夫的車禍可能也同他的功能缺失有關,他經常不歸,說是廠裡有事加班,但德國夜間加班是非常少的,藉口罷了。他很內疚,但也不願失去愛妻,他很愛妻子。他那回嚴重的的事故,可能同他的分心有關。好內疚的人,注意力時常不能專注。
白琅不到四十,家族中的男性個個身體壯實,個個擅長挺舉。而綠娣又從未品嚐男性雄風,第二次的新婚之夜,她飽嘗愛之美味甘甜,佩服丈夫的挺舉功夫,真棒!
第二天上午,照例是大姐微笑詭脆的驗收,她不竟大驚失色,望着那紅花朵朵。那紅了一大片的分明絕非豬血。白琅對大姐說了綠娣的第一次婚姻悲劇,大姐方纔明白那一片紅色是真的。爲此大姐掉淚了。
大姐何以落淚?他有自己的一番心酸。婚牀上鋪上白布,是這一帶農村的古老傳統。她自己新婚時,竟沒有在白布上落紅,很長一段時間心裡一直難過。好在丈夫是讀過中學的,人也開明,他知道妻子自小過練武術,武術的劈叉,往往撕裂女孩的那一層薄薄的膜。丈夫還安慰她:“誰不知道你們白氏家族女人的守規矩?”
但是白大姐始終因爲新婚之夜沒有落紅而遺憾。
大姐感慨地說:“可憐的綠娣,好在她還是有福的。”
“大姐,很感謝你的驗收啊!”白狼詼諧的說。
從此大姐同弟媳結爲莫逆。
新婚後的第三天。白琅收到柳留梅轉來的《說鬼》一到七以及《說鬼之九》
並附言:老鄉:首先要特別祝賀大婚之喜,向嫂子問好!轉去杜憲(稗子)的《說鬼》,之八是新寫的。以後新寫的,我文字上略加整理後,當及時轉給你。我想,你是忙人,封面圖以外,再少作兩三幅插圖就可以了。
再關照一句,插圖的事先放着,別人讓你乾的事也放着,目前你主要是安靜的是夫人,休息好,切切!!
順問老伯母平安!
白琅先看《說鬼之九》
《說鬼之九》
這兩天我心情特別的低沉,是因爲我們接受了一位外國女性的遺體。
她是通過網絡同我國一位青年農民打工者,發生感情往來的,她已經三次來我國約會。
這是第四次來中國,並且準備帶中國男友去她的國家舉行婚禮。誰也沒有想到,在辦理完男友出國一切手續後,她因心臟病突發,搶救無效而往生。
這位外國姑娘是白人,很美,幾乎不用再容妝。
據說,她的中國男友正在搶救,他無法接受女友的突然死去,而喝了農藥。這也是中國心吧。
據我們新來的一位殯葬專業畢業的男大學生說,膽量特大。他在夜間巡視時,見到遠處一位長髮飄曳的女人,形態酷似那位死去的外國女孩,而且聽到她的呼喊:
老館長說,是新鬼,他確信。
在我們萬墳林立的公墓裡,夜晚少不了淒厲的聲音,尤其是陰天,天陰雨溼聲啾啾。其實有的聲音是夜風穿過過林立的墓碑間的聲音,有的聲音是夜間出動的動物的歡叫聲,但是因爲在夜間,在人間這一畝三分地的墓園,無論是什麼聲音都塗上神秘的黑色,聽起來淒厲罷了。
可是我們的老館長說,鬼叫聲是有的。
我的一位在臺灣的親戚說,每當二二八這一天,假如是陰雨天,夜間能夠聽得見悲聲,多數人認爲是鬼叫聲。欲悲聞鬼叫,我哭豺狼笑。在京城的一位大朋友,家住天安門旁邊,他說每年九月和六月間夏季的夜晚。陰雨天能聽得見淒涼聲音,老年人說那是冤死的鬼叫聲。九月間,譚嗣同等六君子被殺。
老館長說他相信鬼的存在,信神信鬼總是有個信,比什麼信都沒有要好,有信就有個怕。
老館長在殯儀館幹了大半輩子,十八歲進殯儀館,從擡屍工幹起,樂此不疲。
他有天生的憐憫心,心善心惡,往往是天生的。去人家裡擡屍,家屬哭,他也跟着掉淚。有時從高樓往下背屍,死者家屬見他辛苦,就給他小費,他要是推不了,一定上交領導。他說“收這樣的錢作孽。”
人家說他有點憨,其實他十分正常,初中畢業生,因爲自小喪父,不願寡母過於操勞,不願再升學,但他一直堅持學習。
刻苦愛本職,他被評上市裡勞模,後來提拔爲副館長,五十歲以後當了館長。他沒有當官的樣子,有時還參加擡屍,他說,擡滿五千個就不擡了。
老館長戲稱自己是“屍領”。有時他爭先要去恐怖的死亡現場擡屍,他語重心長的囑咐剛來殯儀館的年輕人,如何把死者當成是自己的親人,小心的輕擡輕放。
他剛來時,別人知道他成天同死人打交道,遇到一定要去的社交場合,人多遠離他。以後就自覺遠離公衆場所。很並沒有埋怨自己活的太窩囊,怎麼幹上這一行?
他一再對剛來殯儀館工作的年輕人說,不急,慢慢適應。
這人生也就是個不斷適應。適應苦苦學習,適應上司的訓斥,適應結婚,適應當父母,適應各種苦難,適應衰老,適應死亡。
老館長聽說場內夜晚有外國友人的靈魂在遊弋,便用自己的錢,買來冥票,要我用英文寫上peace his ashes,仁慈的中國老人啊!
白琅看完,突然擁住身邊的嬌妻。
綠娣看後,滿臉是淚。
這時,毋士禾老闆的司機,派車來接白琅:“老闆說,有急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