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男子回眸,低下頭附近女子耳後,以溫柔得幾乎要呵出水潤來的語氣道,“可我怎麼總感覺你是在撞大運?”
“沒錯,我撞大運,運氣通常都屬於有所準備的人,所以你也最好學會運籌帷幄一下自己的運氣。”女子迴避開身後那令人有些迷醉的溫暖氣息,淡淡地答道。
“好吧!我們也確實需要更多的運氣,不得不精打細算才行。”
男子轉首,四下環顧,確定周圍並無異常後,換了正色道,“行了,我們回吧,更深露重的,別讓周府的人又找了由頭說三道四。”
“嗯!”女子答應着,兩條影子悄悄地穿過街口,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黑暗的某處。
兩日後,府衙公堂開審,竺紫琴第一次面對面地見到了平梁王賀蘭遙。
由於府尹是今日主審官,故賀蘭遙的位置按照主次順序被安排在府尹的左後側,然他正襟危坐不怒而威的儀態,反使得他更像是公堂之主。
只見賀蘭遙人雖偏於清瘦,髮絲中也間雜着有了些銀縷,卻精神奕奕雙目炯炯,身子骨頗爲硬朗結實的樣子,他未穿鎧甲一身的文服,於王者的威儀下又似多了幾分儒雅睿智,可威嚴也罷睿智也罷,他身上最難以掩藏的氣質,倒是眼眸轉動間不經意流露出的狠厲與陰沉。
同竺紫琴一樣,他們在彼此進入對方視線的第一時,就牢牢地盯上了對方。
周奉領着竺紫琴一一參見府尹和平梁王,公堂之上衆目睽睽,平梁王的眼神雖像是刀子在竺紫琴身上搜來剮去,不過他面上仍是一臉的平靜,甚至還充出和藹的口吻對竺紫琴道,“讓你受驚了,姑娘!案子發生在平梁府,也是本王的失職,所以今兒本王無論如何都會還你一個公道,待會兒你只管將被擄劫的經過在公堂之上詳述出來便是!”
竺紫琴點點頭,沒有答話,心內卻是掠過一抹冷笑,因爲她已在身後的圍觀者中,瞧見周闐亦混在人羣內,可見周闐到底心虛沉不住氣,沒有知會他
到堂,他也忍不住跑來圍觀與旁聽。
在竺紫琴簡述過事情經過後,駱重被帶上大堂,兩方相遇,一個短暫的眼神,竺紫琴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東西,遂低下頭,往周奉身邊退下。
駱重先是對自己的作案過程供認不諱,但就在府尹聽罷舒了口氣,準備讓他當堂畫押時,駱重竟開口道,“大人,此案背後還另有隱情,望大人詳察!”
府尹大驚,駱重這是要幹什麼,不都說好了的嗎,他全部認下便完事兒了,怎料堂過了一半,他又出幺蛾子?
未待府尹反應過來,駱重突然回頭,衝着周奉道,“周大老爺,小人不過是別人府上聽差跑腿的,沒有人唆使的話,如何有膽子敢擄劫你們家的大小姐?而唆使小人的,正是你們周府上的大公子周闐!小人鬼迷心竅幹了不該乾的事兒,周大公子呢?若要論罪定罰的話,他的罪不是比小人更大更甚嗎?”
話出意料,除了竺紫琴和在後堂等待傳喚作證的鳳墨,在場的所有人皆愣住,周奉原是很不情願地陪着竺紫琴上了公堂,此番萬萬沒想到案情急轉,矛頭居然會指向周府,指向周闐。
“你,你說什麼?”周奉在最初的震驚後,本能的反應就是維護周府的名聲,維護他的兒子,遂忿然叱責道:“你這瘋狗,公堂之上豈容你亂咬一氣?說闐兒是幕後主使,你有證據嗎?若無令人信服的證據,草民懇求府尹大人再判他一條藐視公堂之罪!”
人羣中的周闐,此時早被駱重的供稱給嚇呆,他只覺得渾身發冷手腳綿軟,一種不祥的預感緊緊攥住了他,讓他無力申辯也開溜不得。
“大人!”跪在地上的駱重掙扎着想站起身,被旁邊的衙差一棍子打去,只好重又老老實實趴着,“府尹大人,小人有證據,足以證明是周家大公子唆使的小人,求府尹大人和王爺爲小人做主啊!”
堂下鴉雀無聲,令人難堪的死寂裡,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府尹會做何決斷,餘宗北左右爲難,只得轉身向賀蘭遙求
示下,“王爺,你看這……”
賀蘭遙意味深長地盯着駱重,隨後又將目光掃向竺紫琴跟周奉,沉吟良久,當他再次把目光移回駱重身上時,他只說了四個字,“證供呈堂!”
得了王爺的准許,餘宗北向衙差施了個眼色,衙差退後,讓駱重直起了身子,駱重從懷內掏出一份疊好的紙樣呈遞給衙差,“此是周府舊宅的平面圖,所有房間皆逐一標明,尤其是到大小姐屋子的路徑更有詳示,敢問周大老爺,若不是大公子給了小人詳圖,小人怎麼可能順利摸到小姐的房間,且將小姐迷暈帶走,而不被人發覺?”
周奉瞪圓了雙目,“平面圖?哪兒來的平面圖?”
駱重淡淡答道,“就因爲大公子向小人保證憑此圖足以順利得手,小人才會答應一試,小人手頭拮据一直奢望什麼時候能發一筆橫財,唉小人財迷心竅,是咎由自取啊!”
圖樣在餘宗北和平梁王手中輾轉,兩人閱過都心下疑惑不止,的確,若非周府的人,怎麼知道從何處進入府內最爲便捷且可掩人耳目?
餘宗北率先開了口,“大膽賊犯,本官問你,此圖就不可能是周府其他的人繪的嗎?周府下人衆多,難免有個別居心叵測的,與外人勾結犯案,憑一張圖你就想詬陷周公子,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大人!小人對天發誓,圖乃周公子親筆所繪,標註的字跡可請人鑑定,是否和周公子的相同?小人的身份大人跟王爺都最清楚不過,平日裡在郡馬府聽用,幾乎沒有可能接觸到外人,周府的下人憑什麼找到小人呢?不過由於周公子與我家老爺相識,藉故登門拜訪,託辭最近有爲難之處,請我家老爺幫忙介紹個得力的人手,老爺方將小人引薦給周公子,然後小人才在周公子的遊說之下動了心思,正所謂一念之差,悔之晚矣啊!”
駱重信誓旦旦,前後事端也連綴得合情合理,由不得人不信,堂下聽審的諸人開始交頭接耳,悄悄議論起來,莫非那周闐果然纔是真正的罪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