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紫琴態度的迅速轉變,令周奉更是訝然地說不出話來,他看着眼前的這個表面上人畜無害清秀玲瓏的女子,實在無法摸透她的內心裡究竟深藏着什麼,且對方的處驚不變冷靜自處,也使得周奉惶惑無措,他是否真要向王爺告知真相,舉報竺紫琴的異常?
舉報竺紫琴,周奉瞭解後果,他或許可以勉強自保,令周府不受到牽連,可那僅是表面上的,實則他非但撈不到任何好處,還會給平梁王留下懷疑的種子,一旦平梁王再抓到他的任何把柄,怕都會藉機不予餘力地除掉他,因爲追根究底是他將竺紫琴引到周府的。
而將竺紫琴的事兒掩蓋過去,假裝一無所知,他偏分明嗅到了越來越危險的氣息。
“沒有對不起老朽的地方?”周奉苦笑,“老朽與你約定,除了查找妙兒的下落,你不得摻合進周府的任何事務中,如今你告訴老朽,你不問自盜又算怎麼回事兒?分明你是在利用周府吧!”
周奉沒想到,竺紫琴竟然點頭認同,“不利用周府大小姐的身份,紫琴與大哥未必查不出周妙失蹤案的真相,不過有過有了身份更爲方便罷了,一則方便與老爺子周圍的人多相接觸,二則我不否認,可以在某些範圍內有優於普通百姓的便利條件,要是老爺子指責紫琴的這種利用,那麼請問一開始,不是老爺子有意讓我利用的嗎?
“你!”周奉氣結,“單是查周妙的案子,老朽不會計較,可老朽的意思是,你利用周府卻是在爲你自己的事兒打算!”
“有很多事都是相關聯的!”竺紫琴正色道,“王爺的勢力下,八年前一樁小小的失蹤案都查無頭緒,周妙的離奇消失,從一開始就必然有背後的牽連,老爺子若想不通此番道理,又何至於藉助外人之手?”
“何況紫琴從一開始,亦未向老爺子隱瞞,我們至平梁,確實是有自己的要事要辦。”竺紫琴繼續道,“假設我們要辦的事情,與查周妙失蹤有衝突,那老爺子指責我紫琴便也認了,
然觀我所爲,衝突何在?僅是爲周府的利益考慮,老爺子,紫琴不想指摘老爺子的眼光是否太重眼前,想一想興亡更迭,誰又能保得萬年長盛不衰呢?”
“你……你的意思中是有謀反之意嗎?”周奉睜圓了雙目,臉色比先前更灰白。
“打個比方,老爺子何必緊張!”竺紫琴淡淡道,“國事且不論,有多少人鼠目寸光,只爲求眼前利益,結果落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的例子還少嗎?有句老話叫是福跑不掉是禍躲不過,老爺子自己權衡掂量吧!”
“另外……”竺紫琴指了指周奉屋中的香爐道,“老爺子喜用子蘭香,本有調息凝神的功效,可那是針對普通人而言,老爺子本就有嚴重的哮喘病,實在不適宜在屋中薰燃任何香料,最好的法子,讓人多開窗通氣,保持室內的乾爽通透,對老爺子的病發或許會好一點。”
周奉愣愣地隨着竺紫琴所指望向香爐,轉而又回望竺紫琴道,“你這丫頭好生奇怪,明明是該你擔心自己東窗事發,竟還有閒心關心老朽的病況嗎,以爲這樣老朽就會對你心軟放你一馬?”
竺紫琴不以爲然地輕笑,並朝門口走了幾步準備離開,“我以爲我跟老爺子的話已談畢,餘下的就是老爺子自己的選擇了,所以隨口提了一提焚香之事,老爺子聽得進則聽,聽不進也與紫琴無關,不是嗎?”
“你要走了?”周奉悵然若失。
“老爺子還有什麼要教訓紫琴的嗎?”竺紫琴回身,淡然望定對方。
“老朽若報官,你不想趁衙差或戍衛來之前,趕緊逃走嗎?”
“紫琴爲何要逃?”竺紫琴幽幽嘆了口氣,“當然,老爺子要攆我出周府,紫琴也就不得不走了。”
周奉低下臉,沒有吱聲,竺紫琴見狀,拱手道,“沒別的吩咐,那紫琴先回屋了,告辭,老爺子!”
周奉呆坐許久,內裡五味雜陳,他判斷得出,竺紫琴最後說的那些話是真心誠意的,她從容不迫,也
爲自己辯解,卻並不是拼了命的狡辯,擅用了周府的馬車,她本是可以編出更多的,聽上去更像那麼回事兒的理由,可她似乎懶得爲求自保而鼓動脣舌將謊言說得天花亂墜黑白顛倒,且她的關心也是真的,如她所言,她完全可以毫不在意他的病況。
這丫頭究竟是怎樣的人,哪怕他周奉自詡閱人無數,他仍是不瞭解她,仍是在相信與懷疑間左右搖擺不定。
由他去選擇去權衡?周奉搖搖頭,她太精明,精明到篤定他會做出的都是對周府最有利的選擇,甚至是自私自利的。
周奉站起身,喚人來把香爐撤去,又打開了屋中所有的窗戶透氣,不久,周遠堂再次到來,周奉吩咐他道,“出貨的問題,老朽決意不再追究了,倉房的夥計你亦不必再查,無論明裡暗裡,此事就當沒發生過,至於六輛車馬,沒多大的損失,就由你負責另置幾輛好了。”
“什麼?一概都不追究了?”周遠堂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隨後他想到,“莫非此事跟大小姐有關?”
“她豈有那樣的本事?”周奉輕描淡寫道,“她天天幾乎都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就算有心也分身乏術吧,別多想了,按老夫吩咐的去辦便是。”
竺紫琴回到屋中,見於媽剛剛打掃收拾完屋子,遂在桌旁坐下,以閒聊的口吻問於媽道,“少夫人沒再找過你嗎,你昨兒確實看見她隨老爺一起去探監了?”
“呃……從大小姐去了王府,少夫人就一直沒找過老奴呢,至於昨晚,老奴只看見她隨老爺出門,登上了馬車,料想應該是一起去探監吧。”
“呃……從大小姐去了王府,少夫人就一直沒找過老奴呢,至於昨晚,老奴只看見她隨老爺出門,登上了馬車,料想應該是一起去探監吧。”
“少夫人回來之後,她屋裡有沒有什麼消息?”竺紫琴再問道。
“沒聽到什麼呀。”於媽疑惑地擡起身子,望向竺紫琴,“有何不妥嗎,大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