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賀蘭遙無力地擺了擺手,“別說你,本王一時間也是沒法接受這個消息,無論怎樣,本王先去姚氏屋裡一趟,看看情形再說,晶晶,你跟本王一道去。”
“是,父王!”賀蘭晶晶早就巴不得離開氣氛怪異的宴殿,更兼聽到母親症重的消息,心裡是說不清的惆悵亦或悲傷。
她因生母是姚氏之故,自小便受到薛碧影及兩個哥哥的欺凌與刁難,忍氣吞聲打掉牙嚥到肚裡,不知憋了多少委屈掉了多少淚,如今姚氏忽然眼見就要不行了,她似乎終於可以擺脫庶出的卑微,然她們母子相依靠這麼多年,真要痛失母親,她又不曉將來自己會不會更加無依無靠,尤其她根本就指望不上孱弱無能的龔明興。
賀蘭晶晶直到離開宴殿的一刻,方纔想到自己的郡馬爺,甚至她已來不及注意到龔明興自入宴殿,就沒說過一句話,始終默默地聽着看着,任人擺佈,好像大殿中根本沒他這個人似的。
賀蘭遙臨走道是去去就回,又吩咐賀謙暫在宴殿幫着安頓衆人,剩下的人其實都明白不過,在事情查出個水落石出前,他們怕是無法離開宴殿了。
滿桌的酒菜經此一番折騰早就涼盡,自然亦無人還有胃口能吃得下,但偏偏所有的酒菜又不能撤換,姚氏在宴殿中毒,各人的酒菜無疑都成爲了物證,得要一一檢驗過才知姚氏到底是酒菜中的毒,還是與人接觸中的毒。
賀謙待平梁王與賀蘭晶晶走後,開口客氣地請剩下的人先入座,跟着叫人去良醫所另請一名醫官前來查驗酒菜,再隨即他又吩咐兩名婆子與衆丫鬟們,將搜檢出來的各人隨身之物,分別還納衆人。
不過賀蘭元靖的隨身之物,卻是由他親自將置物盤奉到了賀蘭元靖面前,“世子殿下,脾胃虛症可大可小,耽誤了延治就會很麻煩,還請世子殿下且將藥收好了,千萬別再忘記了服用!”
賀謙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盤中的藥包,左蘇青與賀蘭元靖異乎尋常的反應已讓他瞧出了端倪,只是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揭破賀蘭元靖跟左蘇青,而是該
如何收拾這亂攤子。
“多謝賀總管!”賀蘭元靖佯作不明賀謙之意,將藥包匆匆摺好塞入了袖囊,同時接過置物盤隨意地擺在了一邊兒。
賀謙笑笑,轉身又向王妃稟道,“娘娘,大家在此閒坐等消息,不如屬下命人給大家另沏新茶來,也好潤潤口舌?”
“你看着辦吧,賀總管!”薛碧影亦瞧出了賀蘭元靖的不對勁,故而枯坐在首位的她顯得很是心不在焉,按理姚氏出事兒她本應該舒了胸中一口悶氣,多年間擡頭不見低頭見,總瞧着姚氏那個jian人在她眼前晃悠,還眼睜睜地看着王爺多數時間都歇住在姚氏屋裡,她怎能不暗恨在心。
但莫名的她又覺着姚氏便是要走,也走得太突然,以致她日夜琢磨着如何苛待姚氏的伎倆似乎都派不上用場了,包括她想象着最終除掉姚氏,以勝利者的姿態在屬於她的平梁王府中獨自逡巡着的痛快與得意,也沒有如期望般的降臨。
看來爭鬥數十年,突然一朝失去目標也是一種寂寞,唉!薛碧影這般暗暗想到,何況今日的目標不是該是竺紫琴嗎?怎麼鬧來鬧去,她倒反跟沒事兒人一樣,淡然從容地坐在桌案旁,與周奉不時地說上兩句?
熱茶奉來,竺紫琴還未端盞,忽見對面的龔明興卻驀然起身,急匆匆地就要朝外走,賀謙眼尖,攆上幾步喚住他,“郡馬爺,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我……”龔明興不知爲何臉色潮紅,額上虛汗直冒,“我去如廁,去去就來!”
“屬下派個人跟你去吧?”賀謙見龔明興此狀,心有疑惑,“郡馬爺你是不是也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喊良醫也給你斷斷脈?”
“不,不必了!”龔明興窘迫道,“我沒事兒,就是內急,賀總管不必管我!”
說罷龔明興便撇下賀謙疾步出了大殿,一溜煙便在迴廊轉角處消失了身影。
賀謙沉下臉,“來人,快跟着郡馬爺去看看,等他如廁完務必要帶他回來,否則待會兒王爺肯定要怪罪他擅自離開。”
“喏!”一個下人應
着,追着龔明興消失的地方而去。
不多時,又一名竺紫琴不認識的良醫至大殿,身邊還帶着兩個打下手的藥童,賀謙隨即吩咐對方開始檢驗各桌酒菜,從姚氏的一桌開始查起,依次按首座次座的順序來。
結果,未出所料,姚氏的酒中查出了合歡散,薛碧影聞報不禁蹙眉啐道,“太不像話了,王府里居然出了合歡散這類下三濫的東西,她好歹也是王府妾室,爲了爭寵,竟就老臉都不要了嗎?”
賀謙聽了愕然一愣,“娘娘?”
薛碧影死死盯着賀謙,“賀總管,本妃其實剛纔就想說了,焉知姚氏所中的合歡散不是她自己服下的?不過爲了王爺的面子,本妃實難開這個口罷了,總之,王爺多年都愛住在姚氏屋裡,你也是知曉的,總不會完全沒有因由吧?”
賀謙聽到此處,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不止他一人疑心賀蘭元靖,薛碧影幾乎已是肯定元靖的藥包內乃是合歡散,爲了幫元靖洗脫牽連,薛碧影乾脆來了個先下手爲強,污合歡散是姚氏爲了奪寵自用,反正姚氏命在旦夕,是辯不得也說不清了。
“咳!”賀謙假意輕咳,“娘娘,這合歡散的來處屬下亦不方便下定論,娘娘的話屬下就當沒聽過,畢竟有些事兒,叫外人聽去,難免有傷王府的臉面吶!”
“本妃都不介意王府的臉面了,你介意什麼?”薛碧影冷冷道,“人命關天,是顧臉面要緊,還是查出真相要緊?何況周公是外人嗎?是外人就不會受邀來赴咱們王府的家宴了,周公,你說本妃說的對嗎?”
“呃……”周奉尷尬地放下茶盞,“謝娘娘將老朽看做是自家人,老朽與小女同賀總管一樣,什麼都沒聽到,唯求能儘快查出夫人中毒的真相纔是。”
薛碧影暗自冷哼,又是一個圓滑世故的老東西,不過正因圓滑世故,她對周奉倒還是十分放心的,周奉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需要他閉嘴的時候,他絕不會多說一個字,是故她明着是向周奉暗示,實際卻是衝着竺紫琴的提醒,提醒她注意身份,別話多走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