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6.城
雙胞胎被張師傅調.教得天不怕地不怕,聽了他這話,自然不服氣。
張師傅再怎麼說,也是功夫好、人品棒。教出來的徒弟怎地就是花拳繡腿的了?
不對。
說他倆花拳繡腿,豈不是就是在說他們倆像女娃娃一般?
江承晞想到這一點,立時就惱了,喊道:“你幹嘛要這麼說我們!”
江承暉雖然性子較爲沉穩,但剛纔陸元聰說那話的時候,沒有放低聲音。不遠處的張師傅應當也將那話聽了去。
這樣說他們,或許他還能忍。可當着張師傅的面這樣說,落了張師傅的面子,他定然也是不依的。
只是他好歹也記得陸元聰的身份,於是擰了眉,不贊同地說道:“話可不能亂講。”
“是不是亂講,你們跟我走一趟,瞧瞧我是怎麼練武的,不就知道了?”陸元聰負手而立,十分自得地說道。
江承晞立刻答應了下來。江承暉想了一瞬,就也同意了。
二人心裡頭燃着一把火。遣了人去和秦氏說一聲,也來不及過去當面與秦氏講了,當即跟了陸元聰去,坐着他的小馬車,一同往宮裡趕。
江雲昭今日剛好也在。
府裡的事務已然井井有條。沒了二房的搗亂,那邊無需擔憂,僕從們依着平日的慣例行事便可。而明粹坊那邊,自從丁老闆去了後,與薛老闆一同管理着。兩人一淡定溫和一雷厲風行,相得益彰,事情處理起來更爲便宜。江雲昭只偶爾過去看一看便罷。
如今較之以往,可是閒下來了許多。
江雲昭便在父母未去王府的時候,時常來侯府看看。廖鴻先下衙歸家的時候,再順道將她接走。
——說是順道,其實是要繞一個圈子的。
只是廖王爺想要來侯府蹭一頓和和樂樂的晚飯來吃,非說是順道不可,江雲昭就也懶得反駁,隨他去了。
此時江雲昭正和秦氏、葉蘭馨一起商量着過些時日修葺侯府的事情。就聽丫鬟來稟,說是兩個小少爺跟着陸元聰進宮去了。
陸元聰沒事的時候就會到永樂王府或者寧陽侯府溜達一圈,別說主子們了,就連僕從們都習慣了。
先前他來的時候,秦氏她們和他打了個照面,便由着他想去哪裡玩就在哪裡玩,沒有多管。
誰知一轉眼,人就都跑了、全去了宮裡?
“張師傅呢?”江雲昭問道:“怎地也不攔着點?”
“張師傅勸不住。”不待丫鬟答話,秦氏便道:“他性子和善,或許能護得住家裡頭那兩個。但肯定拗不過宮裡頭那個小主子。”
說罷,她想了想,與江雲昭和葉蘭馨道:“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瞧瞧走了沒。不管怎樣,總得派兩個妥帖的人跟過去才行。”說罷,匆匆出了屋子。
方纔秦氏在,葉蘭馨沒有和江雲昭搭上話。如今看秦氏出了屋子,這便行到江雲昭身邊,頓了頓,輕聲道:“聽說蘭芝去明粹坊的時候遇到你了。多謝你沒和她計較。還有……對不住。”
先前陸元謹大婚,葉蘭芝算計了江雲昭。葉蘭馨就是爲了這個與她道歉。
那事之後,二人見面的時候已經提起過,葉蘭馨也已經道過歉。
故而江雲昭笑道:“大嫂怎麼又提這一茬?那時候不是說好了,咱們之間不說這個的麼?”
葉蘭馨看着她毫不介懷的模樣,下面的話頗有些難以出口。但,也不得不說。
躊躇片刻,她終究雙頰微紅,既愧疚又帶着希冀地道:“到了蘭芝大婚那天,你能不能出席?”
江雲昭一下子就沉默了。
其實,她早就想過,到了那天,她一定會去的。
不爲葉蘭芝,卻是爲的孟得勝。
孟得勝以前救過江承晞的命。上一次又出手助她,結果惹上了這門親事。
故而無論怎樣,江雲昭都會去的。
不過對着葉蘭馨,她沒必要解釋這個。葉蘭馨與她再親,也只是姑嫂罷了,親不過葉蘭芝這個同胞妹妹去。有些事情,明面上過得去就也罷了。實情究竟如何,並不特別重要。
江雲昭只笑着道了聲“定然前往”,便不欲再說這些。朝門外望了眼,正巧秦氏安排完畢,走了回來,就揚聲問道:“他們倆可是已經出發了?怎地那麼急?”
秦氏想到方纔張師傅說的那些話,覺得很是好笑。進到屋中來後,說與江雲昭她們聽。
兩人便也笑了。
有些話葉蘭馨不敢說,江雲昭卻不用顧忌,即刻說道:“陸元聰當真是說到了點子上。那倆小子,練得可不就是花拳繡腿麼!也幸虧張師傅心寬,就在那邊聽了,也不惱。”
葉蘭馨在旁抿着嘴笑。
三人這便繼續討論先前擱下了的事情。
雖然江承晞和江承暉去的時候鬥志昂揚,但是倆人一看到陸元聰的師父孟大人後,頓時就慫了。
孟大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往他們跟前一站,就像是眼前陡然降下來一座大山一樣,壓迫感十足,讓他們緊張萬分,喘不過氣來。
江承晞立刻就想逃。遲疑了下,爲了面子,硬挺着沒挪動步子。只是眼神不住亂移,不敢往前看。
江承暉稍微努力了下,倒是鎮定了些許。
陸元聰在旁邊負手笑看兩人神色變化。眼見他們稍微鎮定下來了,便道:“原本今日歇息,明日練武。今兒爲了讓你們開開眼,特意將我師父請了來。怎麼樣?跟着我一起上個一堂課?”
江承暉默默點了點頭。
江承晞不甘示弱,努力了半天,到底是同意下來。
孟大人聽聞了小少年們的約定,哈哈大笑。
這笑聲震天,將雙胞胎又唬了一跳,暗道完了完了,早知道就該拒絕了。
他們正兀自後悔着,習武已經開始。
這孟大人十分嚴格。一招一式,都要拿捏準了。而且基本功半點也不放水,一個姿勢該持續多少時候,半點也不能少。
雙胞胎何時吃過這種苦頭?不過因着先前答應了,所以不肯放棄,單憑着一股子信念咬着牙苦苦支撐罷了。
雖然這兩個小子是臨時出現的,但因着事先說好了,做事一板一眼的孟大人便不管其他。陸元聰做到的,他們也必須做到才行。故而陸元聰休息的時候,兩人依然在那邊努力學習着,力求做到合格,那樣方纔能夠去休息。
陸元聰原本這樣做,也是瞧不上他們堂堂男子漢卻學些不中用的東西,想要激勵激勵他們,讓他們漲些鬥志。倒沒料到這倆小少年這麼有骨氣。明明沒吃過這種苦頭,卻硬是咬着牙撐下來了。
這樣一番下來,他倒是對二人另眼相看起來。
只是到了後來,陸元聰見兩人腿都有些發顫了,還在那邊強撐着,就也有些看不過去了。
他正要上前,準備求一求自家師父,饒了這倆小子吧。這時候,七八個人從旁邊繞行過來。
陸元聰一看,才發現是太后,忙上前行禮。
太后懷抱陸應宏,望着在院中正埋頭苦練的雙胞胎,奇道:“怎麼了這是?那倆不是江家小子嗎?怎麼倒在宮裡頭練起來了?”
陸元聰就將此事與她講了,而後,又小小聲地讚歎道:“原先只覺得他們倆人就是個不中用的,鎮日裡只知道玩,想要提點提點他們。如今看來,這倆小子也是有骨氣的。”
太后看着他眸中閃着的讚賞亮光,再看着滿頭大汗憋得臉通紅的兩個小少年,心中一動,倒是有了個想法。
晚些時候,江雲昭進宮來接倆弟弟回去。卻被告知兩個小少爺正在太后宮裡,陪陸應宏玩。
陸應宏纔多大?雙胞胎和他能玩到一起去?
江雲昭帶着滿心疑惑去了太后宮裡。沒瞧見弟弟們和陸應宏在一處,倒是發現他們倆跟着陸元聰正在偏殿對着個行軍佈陣圖看得起勁。
太后見她不解,笑着說道:“聽說你弟弟近日也開始習武了?”
江雲昭不知太后何意,實話實說道:“他們哪兒是學武啊。不過是跟着師傅鍛鍊下罷了。”
太后見她說得坦誠,莞爾,道:“我瞧着這倆孩子不錯,想讓他們和元聰一同學習。你覺得怎樣?”
因着倆人被陸元聰叫到宮裡就是爲了‘習武’,剛纔太后也提到了這個,江雲昭一下子就想到了廖鴻先和陸元睿共同學武的事情。
其中的苦處,一時半刻是道不完的。
想到自家倆弟弟從今往後要努力刻苦練習,江雲昭到底有些心疼,“他們倆不是學武的材料,不如鴻先領悟力高。您看……”
“並非讓他們做到鴻先那一步。那小子天分高,就算是苦練,有幾個能達到他那水準的?”太后嘆道:“釗哥兒和宏哥兒還小。元聰平日裡一個人讀書練武,也是孤單。權當給他做個伴兒了。”
一來,是習武讀書的伴讀。二來,也是平日裡的玩伴。
在太后心裡,若是旁人家的孩子整天圍着她的寶貝小兒子,她肯定要提心吊膽憂心忡忡,生怕那些孩子品行不夠端正,帶壞了陸元聰,恨不得每個細節都過問了纔好。
可這倆孩子不同。
他們是秦氏和江雲昭看着長大的。
有他們陪着陸元聰,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