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4|城
紅燕在新荷苑外頭來來回回走着,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想去尋桃姨娘身邊的那幾個人打探消息,又怕桃姨娘出事後,那些人不待見大房人,連帶着也不願見她。若是貿貿然過去,少不得要吃數落,反倒不好。
可是不去尋她們……她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該找誰打聽。若再猶豫下去,世子妃等得不耐煩了,將這個好差事轉交給其他人去做,她想出頭,就又少了次機會。
紅燕舉棋不定了半晌,身後有人脆生生問她:“你在這兒做甚麼呢?往日裡尋你讓你過來你都不肯。今兒倒好,來了卻是不肯進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紅燕眼前一亮,轉過身去,問道:“梔子?怎麼是你?”
“你這話說得好笑。這是我們院子門口,我出現在這兒,哪就值當這麼驚訝了?”一個身穿竹青色褙子的丫鬟說着,朝紅燕走了過來。
紅燕朝丫鬟身後看了看,“就你一個人出來了?”
“可不是。姑娘屋裡頭的紙筆不夠用了,我去取些來。這種小事,我一個人難不成還做不來?倒是你。怎麼突然來了?”
梔子平時笑嘻嘻的,突然說話這麼不客氣,雖然只來回了幾句,紅燕也聽出了她的不耐煩,目光閃了閃,說道:“左右無事,尋大家說說話。”
梔子撇撇嘴,“說話?怕是耀武揚威來炫耀了吧?姨娘被你們主子給拿捏住了,我們姑娘正傷心着呢。你們正該開心了不是?”
她一連串說完,不顧紅燕臉色變幻,大搖大擺朝前走去。路過紅燕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臂朝外伸了下,將紅燕撞了個踉蹌。
“不就是個奴才麼?作什麼主子樣?就是你們家姑娘,不也得看旁臉色!”紅燕臉色陰沉地看着梔子的背影,對着院子西頭唾了一口。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她譏諷地笑了笑,哼道:“你們姨娘不在了,沒人護着你們了,看你們往後怎麼辦!”
想到桃姨娘暗許她的那些好處,紅燕暗暗道了聲可惜。轉念想到桃姨娘贊她容色無雙,她心裡頭漸漸敞亮起來,慢慢有了點主意,也有了點盼頭,不知不覺就朝着心馳神往的新荷苑正屋行去。
待她離開後,先前她立着的地方旁邊轉出個丫鬟來,與梔子穿着一樣的綠色褙子。
那丫鬟方纔立在轉角和大樹的夾縫裡,故而紅燕未曾看到。
她臉色煞白地看着紅燕離去的方向,呆立了許久,等到梔子去而復返,揚聲喚她,方纔有些緩過神來。
梔子奇道:“文竹,你在作甚?剛纔在路口就見你站在這兒,現都走到你跟前了,你還在這兒。”
名喚文竹的丫鬟比梔子年長一些,平日裡話不多,很是穩重。
梔子難得見她竟是出神不做事,心中好奇,故而有此一問。又見文竹目光茫然地看過來,更是驚奇,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誰料文竹突然伸出雙手,握住了她搖着的手。
梔子哪想到剛剛還木頭人似的她忽然就有了反應?登時被驚得跳了起來,另一手裡拿着的紙筆掉下來,散落了一地。
文竹眼神空洞地道:“跟你說。我剛纔聽紅燕說起一事。倘若是真的,咱們姑娘往後的日子可就更加難過了。”
“你慢慢說,別急。”梔子看她有些不對勁,顧不得那些東西了,忙拉了文竹在旁邊的木樁上坐下。
廖心芬自昨夜見了江雲昭,就有些心煩氣躁。
一方面,擔心姨娘想要救姨娘。另一方面,自己往後若是跟了江雲昭,少不得要背叛父親和嫡母,怎麼想都心裡頭不舒坦。
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想明白怎麼才更好,早晨一起來,將人都趕出屋子去做別的,她則拿着針線繡花,試圖讓自己心靜下來。那樣,或許就能有個主意了。
誰知繡了沒幾針,就開始出岔子。不是線打了結,便是落針偏了。硬着頭皮又撐了會兒,更不成樣子。再看那些絲線,只覺得纏纏繞繞亂成一團。
廖心芬丟下針線,打算去尋廖澤福。就算現在是他念書的時辰,她也管不得那許多了。
剛拿定主意,還沒出屋子,自己房裡頭的兩個得力丫鬟就匆匆跑了過來。
梔子倒也罷了。一向穩重的文竹怎會也是這般模樣?
想到今兒一早就諸事不順,廖心芬心裡頭一陣驚慌,不待人走近,揚聲說道:“怎地這麼慌張?可是有什麼事?”
“不好了姑娘!姨娘她……她……”梔子話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廖心芬一下子心涼透了,身子晃了晃,扶住桌子方纔站穩,“姨娘怎麼了?你、你慢慢說!”
文竹忙上去攙住她,“聽紅燕剛纔的話,姨娘她……怕是凶多吉少。”
廖心芬眼裡已經蓄起了淚,聽到文竹提起紅燕,怔了怔,想到了江雲昭與她說的最後那句話,心裡頭突地一跳。
“你說這消息是紅燕說的?”
丫鬟們只當她是不肯信,文竹便道:“是紅燕說的。奴婢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
廖心芬心下稍安,緩了緩神,說道:“不要急。她許是亂說呢?做不得準。”
“可萬一有事呢?這紅燕可是世子妃身邊的大丫鬟,消息怎有假?況且,她不是專門來拿假消息唬人,而是悄悄說的,被奴婢無意間聽到。”
廖心芬行事素來極其小心。她去尋江雲昭的事情,只不過是胞弟廖澤福一個人知道罷了。就連身邊的幾個貼身丫鬟,都是不曾告訴的。
如今看文竹和梔子這慌張模樣,她生怕丫頭們這樣的情形被人發現反倒引出來事,別無他法,只能搬出江雲昭她們,好讓丫鬟們不要亂說話。
“旁的不說,單就你們偷聽紅燕說話被人發現,就會惹了晨暮苑不快了。我不求別的,只希望你們穩着點,切莫多說多做,就算是幫了我了。”
語畢,廖心芬撫了撫憋悶了一上午有些發疼的胸口,心裡反倒隱隱鬆了口氣。
——世子妃當時特意提點了她,不要相信紅燕的話。她那時候不知道這句話的寶貴,現在倒是知曉了,世子妃等於變相告訴她,桃姨娘還活着。
對現在的她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喜訊了。
桃姨娘在林地裡做出那種事,若是世子爺不高興,杖斃了都不算重。如今她還留的一條命,廖心芬也不強求其他了。
活着就好。其他的沒那麼重要。
可是世子妃那邊……
該怎麼做纔對?
她思量這會兒的功夫,一擡眼,就見文竹將梔子推了出去,又掩上了門。心下疑惑,問道:“你這是做甚麼?”
文竹低着頭,走到她的跟前,一聲不吭,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廖心芬性子綿軟,從來不重聲說話。屋裡這幾個丫鬟,與她平日裡說說笑笑陪伴着,感情倒是比她與那幾個親姐妹還好。
她本就心裡左右搖擺不定,如今見文竹這般行事,心裡慌亂的感覺更甚,連忙去拉她,“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
文竹看了她捂胸口的模樣,再看她這般驚慌,只當她是被先前的事情嚇到了,頓時心裡頭更是疼惜自家主子——主子是個性子最好的。偏偏遇到了刻薄的嫡母。這才一直受欺侮。
“姑娘。如果姨娘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您實在不行……就向太子妃示個好吧!”
文竹這話沒頭沒腦地冒出來,倒是把有這心思的廖心芬給嚇了一跳。
她仔細看了看這丫鬟的神色,好半晌,才肯定文竹是在勸她,而不是真的知道了那一切,便小心翼翼問道:“你怎麼這麼說?”
看着自家姑娘做事比自己這個做丫頭的還小心,處處謹慎如履薄冰,文竹心裡說不出的心酸。
“姑娘心善,待奴婢寬厚,奴婢就說幾句大逆不道的話。”她低垂着頭,悄聲道:“王爺是個不管事的。王妃她……不是心軟的。先前姨娘在的時候,尚且能夠爲姑娘爭取一二,如今……如今若是真的那樣。姑娘往後的日子,可就更加難了!”
文竹這幾句話剛好說到了廖心芬的心坎上。
她神色怔忡地望着窗邊灑進的金色陽光,輕聲說道:“你這是講的什麼渾話。”
“奴婢句句真心!”文竹跪着膝行向前,來到廖心芬的腳邊,“世子妃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很護短。她身邊的那個紅鶯與王妃身邊的寶瑩拌嘴,剛好被世子妃看到。世子妃三言兩句就把寶瑩給打發了。雖說她過後也呵斥了紅鶯,可任誰都看得出來,世子妃先前那是看着紅鶯被欺負,特意出言相助的。那紅鶯,只不過是她身邊的一個丫頭!若是姑娘能討得世子妃的信任,那往後就……”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廖心芬被她直白的話語刺得心驚膽戰,指了正房那邊說道:“那裡的可是我的父親母親!”
“若是他們心裡疼惜您,那自然是要好生敬着。如若不然,您還是多爲自己考慮才行!”
廖心芬咬了咬脣,說道:“你且讓我再想想。”
“不能多想了,姑娘!”文竹扯着她衣裳下襬,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王妃本就看不慣您,若是姨娘真有個三長兩短……您的婚事,怕是要出岔子!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啊!”
說到這個,廖心芬到底是害怕了。
她不求大富大貴,也不求如世子妃那樣得到夫君獨寵。她只想嫁個可靠的人,安安穩穩過完一輩子。
如果王妃在這個事情上拿捏她……
不。
姨娘在的時候,王妃都恨不得再也見不到她們母女三個。如今姨娘不在了,王妃肯定要在這個上頭難爲她!
而世子妃……
世子妃旁的不說,起碼對待自己人十分寬厚。
這樣想着,廖心芬漸漸拿定了主意,口中卻是說道:“我想想。你讓我再想想。”
……
紅燕想着先前桃姨娘向她保證的那些話,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新荷苑的正房那邊。
她貪婪地看着這周遭的一切,暗暗替自己可惜。
——那事情桃姨娘可是做了保證的。若是桃姨娘還在,定然能夠幫她出頭。可是桃姨娘現在已經……
自己該如何是好?
難不成就由着這姣好的容貌隨着時間白白流失?
桃姨娘可是說過,她這相貌,是萬里挑一的,做奴才太可惜了。
桃姨娘這話,將紅燕心裡的那股子希望又勾了起來。
她不是沒想過攀高枝兒向上爬。
偏偏世子爺是個油鹽不進的,眼裡頭只有世子妃。她在自家主子那邊,是沒了機會。
若是如桃姨娘所說,能進二房這邊,倒也未嘗不可……
紅燕正想得出神,旁邊傳來一聲清咳。
“哎,你想什麼呢?我叫你你都沒聽見。”
說話的人是董氏身邊的丫鬟寶月。長相頗爲討喜,一笑就讓人覺得很是親近。
思及自己方纔所思,紅燕不禁臉紅了紅,口中卻是不肯承認:“沒想什麼。不過瞧着你們這邊佈置的好,所以多看了幾眼罷了。”
寶月方纔在這邊偷懶,躲在假山後頭吃蜜餞,搭眼就見到她看着這邊出神。如今再瞧她臉紅的模樣……
寶月心底不以爲然,臉上卻帶着笑。擦了擦手,上前握住紅燕的,說道:“姐姐你也真是的。先前桃姨娘在的時候,還經常悄悄跑來與我們玩。如今桃姨娘不在,你就也像是消失了,竟是看都不來看一眼。若不是這時候瞧見你,還當你忘了我們了呢。”
紅燕看她真誠的笑容,想到先前江雲昭的吩咐,心下暗喜,故作無意地說道:“你們倒是想着桃姨娘。我看王妃不待見她,只當她不在了,王妃也不在意呢。”
“怎麼會。王妃最是心慈,任是身邊少了哪一個,都要日日唸叨,生怕那人遇到半點不好。”
“往年的時候,王妃與桃姨娘十分親近?”
“現在難道不親近麼?”
“聽說比起往年,生疏了許多。”紅燕輕聲道:“你可知是什麼緣故?”
寶月往她手裡頭塞了一把蜜餞,說道:“你嚐嚐這個。先前王妃賞給我的,我沒捨得吃。想着什麼時候遇到你了,再分給你些纔好。”
紅燕心中溫暖,低聲道:“桃姨娘不在了,也就你還念着我。”
“那可不。咱們可是好姐妹來的。”
“那你與我說說桃姨娘和王妃的事情?”
寶月輕輕推了她一下,嗔道:“你看你,我給你留了好吃的,你就這麼報答我的?這事兒是很隱秘的,不可對人說。我雖能告訴你,卻看不得你這般對我不好。你需得告訴我一件有用的事情,我才能講與你聽。”
紅燕心裡瞬間就想到了那件事。
但她心裡到底有些怕江雲昭,不敢隨意將那事說出來。
看到紅燕遲疑的模樣,寶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頓時笑道:“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最是嘴嚴,從來都不愛嚼舌根。你若告訴了我,我只會將事情悶在心裡頭,寧願讓它爛了,也不會告訴旁人去。”
紅燕看她信誓旦旦的模樣,有些遲疑,“你真的不會與旁人說?”
“那是自然。難不成要我賭咒發誓?”
“那倒不必!我們還不至於這般疏離。”紅燕握了她的手,湊過去,附耳說道:“桃姨娘……怕是不在了。”
寶月心裡打了個突,面上絲毫看不出來。頓了頓,面容一整,說道:“你這話哪兒聽來的?可不能亂說!若是王妃知道了,少不得要傷心死!”
“哪敢讓王妃知道?”紅燕看了看四周,“我們夫人說了,這話可不能傳出去。我這是與你感情好,纔講與你聽。”
寶月拍了拍她的手,“這你可說對人了。若是講給旁人聽,少不得要嚇壞了嚷嚷開。若是被王妃知曉,那人可就遭了秧——王妃多麼信任桃姨娘,你是知道的,什麼事情都交予她去辦。如今身邊少了這麼個得力人,王妃定然要傷心。傳話那人,自然是落不得好去。”
紅燕忙問道:“當年到底怎麼回事?我瞅着現在王妃與桃姨娘關係不甚親近。”
“王妃哪是不親近她?”寶月重重嘆息了聲,“不過是桃姨娘當年做下的事情太過傷王妃的心了,王妃一看到她,就會想到那不開心的事情。這才見她的時候少了起來。往年的時候,桃姨娘可是王妃身邊第一人。”
“那當年的事情……”
“你許是不知道吧。”寶月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原本王妃想要把桃姨娘許配給一個管事的。誰知桃姨娘悄悄爬了王爺的牀。”
紅燕一臉震驚。
寶月笑笑,丟了個蜜餞入口,“不然王妃爲什麼不待見二少爺和二姑娘?因爲他們本就是不該存在的。”
“那二少爺他們知道嗎?”
“應當是知道的吧。看他們那小心謹慎的模樣,就也明白了。”
紅燕沒想到來了一遭竟是聽了這樣重大的私密事,離開的時候,臉上的驚愕還沒完全消除。
待到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寶月臉上的笑容就也漸漸淡了。
“呵。還真當自己長得好看就成了香餑餑?也不動動腦子!就那副蠢樣子,還想得了主子的青眼?想得倒是美。”
她嚼了嚼嘴裡的葡萄乾,將不小心硌了牙的一顆種子吐出來,擦了擦嘴。又在額頭上揉了一把,看上去像是揉頭留下的痕跡,這才慢悠悠地朝着屋裡走去。
董氏正在屋裡由丫鬟伺候着用玫瑰水泡手。
聽到寶月進來,她頭也不擡,說道:“怎麼這會兒來了?不是剛剛說頭疼,下去休息了嗎?”
寶月哀哀一嘆,“奴婢也想好生休息。誰知剛纔外頭來了個人,非要拉着奴婢通風報信,說是有大事發生。奴婢沒法,耐着性子聽了一回。後來,發現真的是大事,就趕緊來和王妃說了。”
董氏笑道:“看你說得這般鄭重,不仔細聽聽,倒是對不住你被擾的美夢了。說說看,是什麼事?”
“這話可是極其重要的。王妃您看……”
寶月素來合董氏心意。董氏聞言,也不覺得她逾矩,就將其他人遣了出去。
寶月拿着布巾給她拭着手,慢慢地將桃姨娘不在的消息說了,“……王妃往後在不用看到她了,倒是好事。只是她生的那兩個,有些礙眼。”
這種話雖合董氏的心,她也不敢多說,點到即止,又趕緊轉了話題,“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去大房把屍身要來?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還不想聲張。或者用搶的?要不要安葬,倒是其次。主要給那些人個下馬威,着實大快人心。”
董氏想了想,最終拒了這個提議。
“還是不必了。”她慢慢說道:“那屍身擱在他們那裡,許是能有大用處。”
想到桃姨娘,她扯了扯脣角,露出個嘲諷的笑來,“死都死了,乾脆再讓我利用一回。也算是稍稍緩解我多年心頭之恨。”
……
就在董氏算計大房的時候,江雲昭也收到了桃姨娘那邊傳來的消息。
將消息遞過來的,是廖鴻先身邊的長海,乃是他身邊的可靠長隨之一。
戶部事情繁忙,廖鴻先脫不開身,早晨上衙之前就叮囑了身邊的幾個人,若不是公事,就無需去尋他,只管將事情盡數稟告了夫人就好。
桃姨娘那邊的事情,自然算不得公事。長海便未去戶部,直接來了晨暮苑。
封媽媽規矩重,不準小子們單獨見主母。她與李媽媽兩人一左一右立在江雲昭身側,又將門關嚴實了,長海這才得以將桃姨娘所言盡數回稟。
永樂王廖宇天和王妃董氏做下的種種事情,桃姨娘雖然只知道其中一部分,但也足夠精采了。
有些部分,甚至超出了江雲昭的預料。
江雲昭聽完,默了許久,暗道這些事情若是不好生利用起來,着實愧對他們夫妻。於是嘆道:“你與他們幾個說下,計劃有變,暫時不必行動。我與鴻先商量後,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