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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4.

翌日清晨,蔻丹邊給江雲昭綰髮,邊道:“夫人,昨兒劉小二說,二姑娘屋的文竹去了梅府後門,見了梅家夫人身邊的汪媽媽。”

“汪媽媽?”江雲昭與梅夫人算不得極其熟悉,有些想不起來,“哪一個汪媽媽?”

“聽說這位汪媽媽先前是在梅家本宅裡伺候梅家老太君的。後來老太君過世,她就依然守在那宅子裡,不曾離開。這一回清明節梅夫人隨梅大人回本家祭祖,返京的時候就將汪媽媽給帶了過來。”

江雲昭沉思片刻,“那汪媽媽守了老太君多少年?”

“好像有個七八年。”

“七八年……”

能在老太君去世後守那麼些年,可見是忠僕。最終不再繼續守着梅老太君而是跟着梅夫人回京,梅夫人便是她新主子了。

文竹去見她,會不會就是代表了各自的主子,相當於廖心芬去見梅夫人?

果真是梅夫人要出手相助麼?

蔻丹正了正江雲昭頭上髮簪,就聽江雲昭說道:“跟長夜和長海他們說聲,盯緊了桃姨娘。若是她想了甚麼法子來暴露自己所在之處,先不要驚動她,立刻來稟。”

旁邊紅鶯聽到了,重重應了聲,這便去外面傳話去了。

用過早膳,江雲昭正準備稍作休息就聽幾位管事回稟事情。

紅舞急匆匆小跑着行了進來,滿臉驚惶,“夫人,夫人,不好了。”

“那麼慌作甚麼?”紅鶯閒閒說道:“慢着點。沒人和你搶。”

紅舞看她一派悠閒模樣,倒是真的稍微鎮定了些。深吸口氣,說道:“夫人,大事不好了。王妃過來了,說是要見夫人。”

她這話一出口,一屋子人齊刷刷看她。

蔻丹擰眉說道:“她來作甚麼?”

紅霜默了默,“要不要說夫人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見客?”

“這哪能亂說?”李媽媽不贊同地搖搖頭,“因了這麼個人說夫人身子不好,可是不值!”

封媽媽最爲直截了當:“管她作甚?請出去。若是不肯走,想法子轟了就是。”

紅鶯有些猶豫,“怎麼轟好一些?動棍棒怕是對夫人名聲有損。要不然尋幾個口齒伶俐的婆子,到門口來亂說一氣,把她氣走?”

……

大家爭執不下的時候,江雲昭開了口。

“讓她進來吧。”

“可是夫人……”

“若是不見一見她,哪知她有打了甚麼主意?”江雲昭不甚在意地道:“她若是心懷不軌,就不會這個時候來我這兒來。應當把我叫去纔是。”

李媽媽釋然,“也是。她會在我們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過來,倒是不敢做什麼事。”

紅舞得了江雲昭的命令,這便準備下去。

封媽媽揚聲說道:“記住,泡茶不需用好茶。陳年老茶來上一杯就也罷了。”

紅舞忙回頭來看。

封媽媽冷哼道:“就算泡了茶,她也不會喝的。左右是個擺設,與其浪費了那些好的,倒不如用些差的充充數。”

紅舞就去看江雲昭。

江雲昭笑道:“這主意不錯。”

紅舞這才忙不迭地奔出屋了。

董氏早就知道這晨暮苑被守得死緊,來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自己或許要被攔上一攔。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院子外頭等了那麼久。

就在她將要等不下去的時候,江雲昭身邊的一個小丫頭跑了過來,說是請王妃進院子。

董氏當即發了火:“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長輩不敬!”

她身邊的大丫鬟在旁幫腔:“這般怠慢之事,也就這裡頭的人做得出來。也是王妃好性子,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依着奴婢看,王妃當真該管管這個院子了,也好讓某些人知道什麼叫做規矩。”

小丫頭還未留頭,年紀尚小,對着這兩個氣勢洶洶之人,只能深深垂着頭,大氣也不敢出。

李媽媽正巧從這邊路過,看到這一幕,緩步行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

小丫頭小小聲說道:“王妃說我們怠慢了她,生氣了。”

董氏身邊的大丫鬟指了小丫頭說道:“這般行事鬆散的奴才,你們就不要留着了。傳個話都那麼慢。王妃可是很忙,這樣拖延時間,可是等不得的!”

“既然等不得,那就不要等了。”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從院中傳出。話音落下,身着銀紅比甲的窈窕身影出現在了她們視線中。

江雲昭眼神掃過那對主僕,“若是王妃等不得,那就請回吧。我也覺得王妃過來一趟太過不易,想到耽擱了王妃這許多時間,心中忐忑難安。”

董氏氣極。

那大丫鬟因着自己隨口一句被江雲昭擴大開來,更是惱怒。

她上前兩步想要再辯,被董氏橫臂攔住。

想到姚希晴寄來的信,董氏忍了許久,方纔按捺住滿心的火氣。

“我有話要與你說。”她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江雲昭,“昨日我遣了人過來叫你,你不過去。如今我來到這兒,你再如此怠慢,說出去,旁人也只會說寧陽侯夫人管教不嚴,教出來的女兒,竟是這般無禮的性子。”

江雲昭想了很久,方纔記起來,昨天晚上好像有人在門外叫過她。

但是當時某人連飯都顧不得吃就把她按牀上了……

她根本來不及回話,那事兒就被某人一口回絕。

現在想想,好似當時是有丫鬟在說王妃請她去新荷苑一見。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江雲昭不欲辯解。

她朝董氏笑笑,不說請進,也不說不準進,只自顧自轉過身,朝裡行去。

董氏大怒,想要斥責,不自覺上前一步後,發現守在門邊的那些會武的婆子沒有上前攔人,這才意識到江雲昭是許了她進院的。

她前腳剛邁進院門,後面就響起了丫鬟的聲音:“你們做什麼?”

“夫人說了,只請王妃進去。”

董氏不欲在這件事上再多浪費時間,只想和江雲昭說完就走,聞言也沒有回頭,任由身邊的丫鬟和那些婆子槓上,吵了起來。

沏好的茶剛一端上來,董氏順手接過正要將它擱到旁邊几案上。淡淡的茶香入鼻,她心覺有異,掀開蓋子細細嗅了一番,臉頓時拉了下來。

將茶盞湊到脣邊,裝作抿了一口,董氏砰地下將茶盞往桌上一丟,冷笑道:“果真是世家出來的女兒,當真是不同凡響。竟是用陳年舊茶來糊弄長輩。”

江雲昭笑道:“不過是節儉罷了。”又將自己手邊的茶盞往前推了推,“王妃若不信,可以看看我喝的這茶。與那是一樣的。”

因着隔得遠,董氏聞不到她那邊茶的味道。雖對她這句話心存懷疑,但看她鎮定如斯,生怕過去後事實如此的話反倒自己落了面子,便兀自坐着,沒有起身。

江雲昭微微垂眸,十分坦然地飲着上好的君山銀針。

董氏不欲在這邊多留,當即說道:“我這次來的目的,想來你已經心裡有數了。”

江雲昭擡眼看她,但笑不語。

“你也知道,我們府上,馬上就要有喜事了。”

江雲昭但笑不語。

“既是有喜事,到時候少不得要忙亂起來。王府這個樣子,太不成體統。”

江雲昭但笑不語。

董氏這纔有些明白過來,眉心擰成一團,“你不知道我爲何過來?”

“王妃不說,我又怎會知道?”

董氏先前就壓了一肚子火氣,如今看到江雲昭這般模樣,揮手將案几上的茶盞拂到了地上,怒道:“自家弟弟娶妻這樣大的事情,你竟是一點也不關心嗎?”

江雲昭緩緩調轉視線,凝視着地上的碎瓷與茶水,“王妃怕是弄錯了吧。我家弟弟如今不過才六歲多。想要娶妻,怕是還得十多年。”

董氏想了一瞬方纔明白過來,她的‘弟弟’指的是江承晞和江承暉,登時更怒,面上不顯,只語氣冰如寒霜:“難不成在你的心裡,澤昌他們都算不得親人了?”

“這種事情,我一個小輩怎麼說、怎麼做,都算不得準。不過是看着前些日子在郊外發生的那事,想着王妃要與我們劃清界限,這便遵了王妃的意願。”

江雲昭說起的,自然是二房人不顧親情焚燒廖鴻先父母墳墓一事。

“那些不過是桃姨娘那個賤婢一人做出來的。你非要將它說成是我們所爲,我也無話可說!”

“那我們不談這個。上一次刑部的葛大人來到家中,不知又是因何緣故?”

董氏冷笑道:“我好聲好氣來與你商議家中喜事。沒想到,你卻是與我翻起舊賬來了!”

“王妃當真是誤會我了。”江雲昭莞爾,“我不過是無法前一刻做了虧心事,後一刻就能將這些盡數忘掉罷了。”

她口中說着自己,不過是用來譏諷董氏。董氏自認不駑鈍,又有哪裡聽不出的?氣到火冒三丈,再也忍受不得,拂袖而去。

江雲昭凝視着地上那灘水漬,許久後方纔再次開口:“你覺得王妃到底知不知道荷包的事情?”

“應當是不知道的。”一直在屋中立着的封媽媽沉吟後說道:“看她那模樣,恨不得與桃姨娘立刻撇清了關係。”

又怎會想法子救她?

江雲昭道:“那這些事便分開來算。一碼歸一碼。”

梅夫人尋董氏是一遭,梅夫人和桃姨娘有聯繫是一個,廖心芬算計江雲昭又是另外一出。

這幾件事好似無關,又處處透着聯繫。

至於董氏惦記着大房……

對晨暮苑衆人來說,那已經是日常之事了。單算。

這天下午,李媽媽尋了機會,將董氏來時說的那番話有選擇性地告訴了廖心芬。

“請媽媽替我謝謝世子妃。這樣一來,我算是知道了,王妃根本就是將姨娘當做了棄子……”廖心芬咬着脣,幾欲落淚,“往後我定然好生聽世子妃的命令。只求世子妃肯出手相助,護住我和姨娘、弟弟。”

李媽媽看着她感恩戴德的模樣,和藹可親地安慰了她幾句,心裡卻頗爲不屑。

——看上去這麼嬌弱的一個女娃娃,心思怎地就那麼深呢?

明明算計着夫人,口裡卻能說出這般感謝的話語。

就在李媽媽離去的時候,廖心芬與她說道:“近日姐姐或許要尋夫人的麻煩。還望媽媽轉告夫人一聲,讓她萬事小心。”

原來這日董氏怒氣衝衝回到新荷苑後,廖心慧就急忙追了過去。

“娘,希晴說的那件事,那女人答應了沒?她肯送明粹坊的東西給希晴嗎?”她不顧董氏心情低落到底,一連串說道:“若是大婚的時候一件明粹坊的東西都沒,那可真是太丟人!”

明粹坊有最頂級的作坊和最頂級的首飾師傅還有繡娘。

別說京城了。就是全天下的貴女,只要家中供得起的,都會在大婚之時買些明粹坊的首飾或是衣裳來穿戴。

偏偏到了她們這和明粹坊東家有親的人家,卻是一件都拿不出了……

董氏這纔想起來自己剛纔被江雲昭三兩句話給氣得衝昏了頭,忘了問此事,冷哼道:“那臭丫頭這般小氣,怎會同意?”

想到先前那番對陣,董氏越想越氣,冷着臉道:“她那樣出言譏諷,往後你們都不要想着要明粹坊的東西了。沒得落了面子,還要看人臉色!”

她說的出言譏諷,指的是江雲昭提起當時二房做下的那些事情。

但是聽到廖心慧的耳中,卻是覺得江雲昭仗勢欺人。二房不過是想要幾樣東西罷了,她就拿話語來說人。

“……後來大姐說夫人心地太狠,需得好生籌謀報復。可惜她壓低了聲音,再說了甚麼,我卻是沒聽到了。”

“你倒是聽得巧,剛好遇到了她們說這番話。”李媽媽聞言,說道:“我會將你的好意告知夫人的。”

“什麼巧不巧的。不過是剛好遇到了,心裡惦念着夫人罷了。”廖心芬乖順說道。

“那倒是好。但凡心思純正的,夫人從未虧待過。不像那些背主的,每一個落得好下場。”

李媽媽說着,忽地笑了,“你看看我,年紀大了就愛嘮叨。二姑娘心地好,這些話卻是用不到的。”說罷,朝廖心芬頷首示意,這便離去。

原本江雲昭打算在葉大學士的壽宴上會一會梅夫人。誰知葉大學士的壽辰還沒到,梅夫人已經給她下了帖子,邀請她第二日去家中參加詩社聚會。

可巧,送這帖子過來的,正是廖心芬。

望着江雲昭審慎的目光,廖心芬低眉順目地道:“本來梅夫人是把請柬送到了母親的手裡。母親沒空,大姐也沒空,又因我也參加了這個詩社,就讓我送過來了。”

“詩社?”江雲昭看着請柬上的字,問道:“什麼詩社?既然是詩社的聚會,自然是要社員才加方可。我一個外人過去,又能做些什麼?”

“世子妃過去看看,或許就能參加詩社了呢?任誰第一次過去,也不可能直接是社員呢。”說起這個,廖心芬口齒伶俐了許多,語氣也活潑了稍許,“這詩社本是梅大人創辦的,本只招收男子。後來因着許多愛詩女子也想參加,就讓梅夫人跟着打理,收些女社員。”

眼見江雲昭興致缺缺地將請柬擱到一旁,廖心芬連忙說道:“梅大人當初招收男社員的時候,就要求甚高。後來梅夫人辦起了女子分社,絲毫沒有降低要求。”

這就分明是在勸江雲昭,能得到她們的邀請,算是極其不容易的了。

江雲昭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不說去,也不說不去。

失望便從廖心芬的臉上慢慢浮現。後面江雲昭和她說了幾句話,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麼。

待她走後,江雲昭喚來邢姑姑,悄聲說道:“我去梅家的時候,你們留心着桃姨娘那邊。切莫出了岔子。”

她說得鄭重其事。邢姑姑絲毫不敢大意,趕忙應下,做了保證。

廖鴻先聽說她要去參加詩會,頗爲訝異,笑道:“往日裡大家聚在一起作詩,你能免的都免了,逃不過去方纔寫上一兩首。她們竟然動了想請你的心思……怕是找錯人了。”

說罷,他俯下.身子,在她身側將她輕攬,“萬事小心。切莫被人算計了去。”

分明也是知道,梅家請江雲昭過去,沒安好心。

江雲昭笑道:“無妨。明日的時候,紅襄會與我一同過去。”

紅燕出了晨暮苑後,與永樂王暗暗鬧作一團,打得火熱。

廖鴻先見江雲昭近日接觸的事情有些危險,便讓女官裡一個年輕功夫好的女官跟在江雲昭身邊貼身保護着,名字換做紅襄。

紅襄不愛說話,平日裡無事幹時,就尋同樣不愛說話的紅霜玩。

這倆人湊在一處,用李媽媽的話說就是“兩個悶葫蘆”——別人不與她們說話,她們能一整天不開口。

廖鴻先聽江雲昭保證會帶着紅襄,就放心了六七分。又細細叮囑了她許多需要注意之事,這才睡下了。

梅大學士生性嚴謹不苟言笑,梅府的構造便中規中矩,沒有太多的精巧設計,樹木花草皆是排列齊整。整個府裡看上去,十分嚴整,頗有些肅穆的意味。一路行去,沒甚太多值得觀賞的奇景。

在這樣不甚出彩的情形下,那股若有似無的茉莉花香便顯得尤爲可貴了。

聞着這院中的茉莉花香,江雲昭忽地想起一事,心中一動,問給她引路的丫鬟:“這還不到茉莉花開的日子,你們這兒的茉莉花便開了,倒是稀奇。”

青衣丫鬟笑道:“這有甚麼稀奇的?早些時候世子妃過來,那纔是真正奇了——梅花還沒落盡,我們府上的茉莉花便有開了的。風一吹,茉莉花香沾到衣裳上,好久都不散。香極了。滿京城裡,獨我們府上做到了。不過僅有幾株,未曾擺到外面來供人觀賞。若是世子妃來,定會請您一觀的。”

江雲昭笑笑,“當真是香。”

香到……人被暗算的時候,也能聞得到。

易大少爺見她的時候,與她提過一句,他當時聞到了茉莉花香。

江雲昭還問他,會不會是茉莉花香料的味道。

他說不是。就是茉莉花香。

“哥哥我什麼沒見過?香料和花香能一樣?”易大少爺信誓旦旦,十分篤定,不過話說出口,他也有些疑惑,“沒聽說誰家茉莉花這個時候開了。”

因着他不太確定,兩人就這麼說了幾句,未曾太放在心上。

如今聽了梅家丫鬟的說法,江雲昭纔將此事記起。

思及此,她環顧四周,暗暗告誡自己,今日行事定然要萬分小心。

如果那事真的和梅家有關係……

那這次的詩會,怕是比她想得還要複雜一些。

當時她和廖鴻先說起易大少爺說的那樣東西時,廖鴻先與她講,易大少爺說的那個東西,遇到了千萬別碰。易少爺那是運氣好,方纔能夠逃得一次。若是一個不小心沾染了,怕是會一路黑到底,神仙也救不過來。

江雲昭問他爲何。

當時廖鴻先脣角微翹似笑非笑,眼底卻是抹不開的濃烈肅殺。

“有個字,叫做‘癮’。那種東西,便是會勾起人心底的那抹‘癮’。讓人如癡如醉,再也擺脫不了它。而後,慢慢將人的身子耗盡,徹底亡滅。”

江雲昭仔細盯着他看了半晌,慢慢說道:“你見過這種東西。”

她不是疑問,亦不是試探,而是十分肯定的語氣。

廖鴻先眼神閃爍了下,別開眼,沒有答她。

江雲昭心裡忽地有些忐忑。

——廖鴻先基本上什麼事情都不會瞞着她。如果需要瞞着她了,那說明這件事有所牽扯。而且,絕對不簡單。

江雲昭便未繼續追問。

若是需要她知道的時候,他自然會說的。

這一走神的功夫,就也已經到了花廳之中。

江雲昭正要進門,一位身穿秋香色衣裳、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的夫人剛好行了出來。

兩人打了個照面,對方先笑着開了口。

“世子妃,可是把您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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