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向楊銳鋒一步步靠近,嘴裡吹着“小星星”的口哨,步子邁得還有些節奏。
打點的腳步在羅勝看來就像是來自地獄使者的索命足音,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坎上,他不禁替“表哥”捏了把汗。
楊銳鋒拎着電腦包立在原地看着這個神經兮兮的人,他在琢磨這架勢有無破綻可循。
土匪與楊銳鋒僅隔一尺的距離,居然用手託下巴地思考起來,並嘀咕地:“讓我想想先從哪裡下手,頭或者胸、還是小弟弟?”
楊銳鋒覺得這人有些不可理喻,說了句:“不如我先來。”
“好”
土匪的“好”字剛說出口左臉就吃了楊銳鋒重重一拳,這拳打得土匪頓時眼冒金星、嘴角流血,他一個趑趄後退幾步險些被打倒。他捂着臉地:“這拳路我怎麼看不清,你練過?”
楊銳鋒說:“你的瘋癲看來不是裝的,也不知道齊鵬是在哪家優撫醫院淘到你這個寶。”
“重來!再來!我肯定躲得過。”
土匪正而八經地不服氣,又和楊銳鋒保持一尺距離,指着自己的臉鼓勵地:“來,打這裡。”
話音剛落土匪就感到拳風襲來,這次他有防備,他認爲自己肯定會閃得漂亮,可左腦袋硬生生地捱了一記擺拳,幾乎震得耳膜都要破裂,他被打得身子向右側傾倒,幸虧自己一隻手及時撐住地面才穩住了平衡。
“不對,不對,我傻呀,這樣我太被動了,老是我吃虧。”
土匪自言自語,眼泛兇光,站直了身子雙手捏拳,指骨“咯咯”作響,這一幕已看得羅勝傻眼。
“我放大招了,你注意,我要扭斷你的脖子!”
土匪說着像咆哮的厲鬼一樣朝楊銳鋒撲過來,但這一次他吃的虧更大,他的整個身子直接被楊銳鋒一腳給踹飛。
“嘣”的一聲響,土匪的腦袋撞到大門上,整個人這次徹底倒地。
“秒了,被秒了,楊哥威武!”
靠着牆的羅勝情不自禁地喝彩,若不是眼見爲實還真不敢相信楊銳鋒這麼能打!
楊銳鋒依舊拎着電腦包,問跌倒在大門前的土匪:“脖子斷了沒?”
“沒斷,我又不是娘生的,脖子怎麼會斷。”
土匪說着從地上爬起來,就像一個剛睡醒的人從牀上起身那樣自然,他揉着腦袋又摸着小腹,自我檢討地:“高手、不是對手、走不走?”
羅勝這下長見識了,他知道楊銳鋒的這一腳如果是踹到普通人身上肋骨起碼要斷幾根,而這瘋子居然安然無樣,難不成這人真不是娘生的!
楊銳鋒對羅勝說:“打電話報警,這人應該待在優撫醫院接受治療。”
土匪連忙擺手地:“不,別,別,我沒病,我只是仇視現實,我承認我變態,但我沒病!你們兩個人,一個打我,一個要打電話,這不公平!”
說着土匪又指着楊銳鋒地:“今天見識了!齊鵬提醒得對,我應該量力而行的。但這並不代表我怕你,我只是要改變下策略,而且現在是白天,我放不開自己所以老吃虧,等到夜裡我再來找你,黑燈瞎火我纔有靈感,我纔有拼命的狀態,再見!”
土匪說後竟調頭開門加開溜。
楊銳鋒一個箭步地追了出去,當他追到單元樓門口時竟發現這土匪已經躥到了對面房子二層的空調外機上,而且沿着窗臺雙手像猴子一樣靈敏地繼續向上攀,轉眼間人已經到了三層的窗臺之上。
楊銳鋒暗自驚歎道:“我擦,這就一真人版的刺客信條!”
“這是人麼!這攀巖的手法你做得到不?”
羅勝不知何時站在楊銳鋒身後問,楊銳鋒苦笑加慚愧地:“我做不到!”
兩人幾乎像看雜技一樣親眼目睹這土匪翻越與攀爬的能力,只要這貨的雙手抓到能承重身體重心的地方,雙腳立即向上一蹭,身子便輕如鴻毛地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
對面的房子是幢私房,通天也就五層,很快土匪便攀到了頂樓天台處消失在楊銳鋒的視線裡。
“這神經病如果做賊只怕比我們都有前途。”
楊銳鋒說着,想聽下羅勝的看法,他想現在小羅同學應該知道在外租房子的危險了,乖乖跟他“回家”纔是明智的選擇,但一直沒見羅勝吭聲,他回頭發現羅勝並不在身邊,再扭頭,羅勝已經揹着雙肩包跑到了小道盡頭的拐角口了。
他拎着電腦包追到拐口時眼前是車水馬龍的大街,而羅勝已經不見了蹤
影。
羅勝擺脫楊銳鋒後找了個他認爲安全的地方給劉媚靜打電話,電話接通後他迫不及待地將剛纔驚心動魄的那一幕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媚靜。
電話那頭劉媚靜的語氣也是顯得心有餘悸,就好像她自己也在場一樣緊張難耐,她反覆問羅勝有沒有受傷,這可把羅勝感動得一塌糊塗,羅勝幾乎相信生命曾可貴愛情價更高的真理了,爲了劉媚靜他九死一生都覺得值得!
最後他倆在電話裡確定了會面的地點後掛機。
羅勝揹着個雙肩包一副逃荒模樣地在一家旅館的房間裡和劉媚靜會合了。
他進房間後關上門反鎖,劉媚靜給他倒了一杯水,他一口喝光然後卸下雙肩包坐在椅子上一臉疲態,劉媚靜幫他脫了鞋給他捏腳,儼然一位體貼的妻子關懷備至。
羅勝坐在椅子上說:“多虧了楊銳鋒,要不然今天那個土匪百分百把我弄死在那個屋子裡,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回去也會遭他毒手。”
劉媚靜蹲着身子給他捏腳又替他捶腿,她問:“土匪?我以前在齊鵬身邊根本沒見過土匪這樣一個人。”
羅勝用手比劃着地:“方臉、方額頭,瞎了一隻眼,大熱天地穿着髒稀稀的夾克,還戴個帽子,一看就是那種神志不清的變態。”
劉媚靜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齊鵬的班子裡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對了,這土匪說的話我還記得。”羅勝像個可靠的線人一樣地“他說了,他的目標是你和楊銳鋒,今天當我的面和楊銳鋒過招吃了苦頭,又神乎其神地飛檐走壁逃脫,這瘋子簡直就是非人類,翻牆像蜘蛛俠一樣利索。楊銳鋒要帶我走,我好不容易擺脫了他,但是這瘋子肯定還會找我們,這裡安不安全?”
說着他神經質地四下瞅。
劉媚靜在他額頭上奉送香吻一個,說:“齊鵬的手下本就是草臺班子,你說的那個瘋子指不定是他花錢僱的牛鬼蛇神,這類人只認錢,只要齊鵬一倒這些人拿不到錢自然不會對我們有興趣了。”
羅勝無不擔憂地:“但齊鵬現在還好好的。”
劉媚靜起身笑道:“今天下午我不是約見了幾個證人和一個記者碰頭了麼,證人提供齊鵬這三年來私下做掉的3個人的具體緣由,我提供挖坑埋屍的地點,接下來記者知道應該怎麼跟進這事,只要確鑿的證據與報道一起公佈,任何人都救不了齊鵬。”
羅勝難以置信地:“你連齊鵬殺人埋屍體的內幕都清楚?”
劉媚靜意識到自己講得太多了,她起身去打開那個雙肩包,在裡面搜索一番,見到幾張銀行卡後她還稱讚羅勝聰明,但整個包搜完後她臉色就變了,她看着羅勝沉着臉地問:“我的電腦呢?”
羅勝如實回答:“電腦在楊銳鋒手裡。”
“你個笨蛋!”
羅勝見劉媚靜情緒驟然大變也不知所措地一下子站起來,他努力解釋着:“楊銳鋒一直把電腦包攥手
裡不放,和那瘋子搏鬥也是包不離手,我收拾東西時第一時間就把電腦包挎身上了,他卻用我防身的廚刀把揹帶割破搶了過去,我還忽悠他裡面是毛片,可他就是不上當!”
劉媚靜聽着不斷冷笑,無意識地說了句:“這就是智商差距。”
羅勝聽後徹底沉默了,他癱坐到椅子上。
劉媚靜知道這話已經打擊到他作爲男人的尊嚴與自尊心,便緩和了語氣地坐到他腿上,說:“羅勝,我所有的心血都在那個電腦裡,那電腦比我的命還重要,你知道不”
羅勝有氣無力地:“不就是我們原創的IP麼,你的證人和記者都找到了,齊鵬只有等死。”
“不,”她握着他的手說:“電腦裡有‘鵬程’公司年度報表,最真實的數據,這個只要交給官方齊鵬就算不死也難翻身了,到那個時候他沒有能力來報復我們。”
羅勝看着她,說:“要不我給楊銳鋒打個電話,讓他把電腦交給官方。”
“不,這事我只有親自跑腿了,我要當面在楊銳鋒手裡把電腦拿回來。”
黃昏,漫天的火燒雲象徵着光明即將被黑暗所取代時刻裡的最後一道燦爛。
鼻青臉腫的土匪坐在溼地公園的一座涼亭裡覆額沉思,他在想爲什麼今天自己如此狼狽不堪,爲什麼自己看不清那個楊銳鋒的動作與拳路,看來一山還比一山高呀!不過既然是人都會有弱點與破綻,今天自己的行爲太過草率了。
此時的溼地公園已經沒有什麼觀光的遊客了,涼亭顯得落沒,亭中的土匪更顯的孤寂無助。
一個女人的聲音地出現在土匪身後,女人說:“先生,要不要去前面的林子裡聊會?”
土匪的思路被打斷,他扭頭看到身後站着一個穿黑色連衣裙的女人,女人濃裝豔抹,嘴裡嚼着口香糖,但臉上胭脂水粉掩飾不住她兩眼間的魚尾紋。
這女人也在看土匪,看到他穿成這樣,還瞎了一隻眼,起初有些詫異,不過很快以一種“職業微笑”來應對,說:“先生長得蠻有特色的,和我去林子裡聊會吧,很便宜的!”
土匪能看見東西的一隻眼睛此刻恍若隔世,他喃喃地:“雖然你乾的勾當下賤,但是你沒有害人的心,你也是個靠體力掙錢的正經人。滾吧,老子看到你就想吐。”
“神經病!”
女人一甩手地走掉。
他繼續覆額沉思,因爲剛纔的女人讓他想到了自己的娘,他記得自己的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從事“聊天”職業,純靠體力來吃飯,掙的辛苦錢送他去學校,可那些同學卻當他面說他娘裙子裡面藏着很多男人,有的說藏着一個團,有的說藏着一個師,最後都嘲笑他是野種,說這些男人從裙子裡出來後扔下的是錢,還有他!
於是他和這些嘲笑他的人打架,打一個,打兩個,甚至打十個,打得滿臉是血還要打,拼了命地打,所以在學生時代敢和他打架的同學愈來愈少了,但大家背後都一致認爲他是精神病。
“兄弟,最近手頭緊,借點錢來花花?”
又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在土匪面前,他的思路再次被中斷。他擡頭看到一個光腦袋的小年輕站在面前,小年輕手裡拿着一把半尺長的匕首。
“我有錢,我的錢很多,但從來不存卡里,因爲我沒親人也沒子女,所以存錢對我有什麼用?”
“你在說什麼狗屁話,身上有多少都拿出來,不然我把你另隻眼用刀子挖出來!”
小年輕的刀在土匪面前晃動,鋥亮的刀刃猶如晚霞一樣光彩絢麗。他起身神經兮兮地念叨着:“一個人再強,他身邊的人就是他的軟肋。”
說着,他扭住小年輕握刀的手,將那把小刀掐進對方的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