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阿忠舉着槍,勝券在握。本該是他得意洋洋暢想未來統領二十一強人叱吒風雲的畫面,可是他舉起的槍在柳以青目光望向遠方的時候,竟然顫抖起來。
他可太怕了,就像黑暗裡能夠洞察一切的幽靈。
“別害怕,我真的是人,不是鬼。我只是比較瞭解你內心掙扎的過程而已。”柳以青收回目光,笑了起來。
“阿忠,念在一場兄弟的份上,只要你交出五哥,我保證給你留一條活路。”刀疤臉的火爆脾氣和甘寧有的一比,但是從剛纔到現在,他只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我既然要掌控整條線,你覺得我還會讓五哥活着嗎?”阿忠冷笑起來,用笑來隱藏內心的恐懼。
刀疤臉嘆口氣:“阿忠,五哥如果出了意外,最後一個人肯饒恕你的人也沒了。”
“饒恕我?”阿忠大笑起來,用槍頂着刀疤臉的腦袋道:“你說,你要怎麼饒恕我?”
“阿忠,你手上有槍,但不代表你贏定了。我想,你忽略了一個事實。”刀疤臉把頭轉向柳以青,淡然道:“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柳爺早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爲什麼還會演一出海邊接頭的戲碼?”
“馬後炮誰不會。”阿忠的心裡已經開始出現傾斜,只是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繼續裝出一幅勝券在握的樣子給自己打氣。有時候,自我催命的確能夠很好的掩飾內心的惶恐。
“那你知道柳爺選定今天接頭人選的時候,爲什麼選擇了我,而不是伊大目。要知道那天的會議上,我和伊大目都和柳爺唱過反調。”
“爲什麼?就因爲你的臉上多了一條刀疤,看上去像個英雄,所以不像內奸?”阿忠一愣,脫口問了出來。
“一個人的城府會決定他的深度,但是眼睛不會騙人。除了類似高琦鋒那些大奸大惡的人,一般人很難隱藏目光裡流露出來的東西。這一點,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刀疤臉笑道:“所以我雖然和柳爺唱反調,但問心無愧,所以這就叫慷慨激昂。而伊大目同樣是唱反調,演技雖然也算爐火純青,騙過了我們的眼睛,但卻沒有逃過柳爺的眼睛。”
“你怎麼了伊大目?”阿忠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這話從雪蓮花嘴裡說出來,他一點都不奇怪。但是這句話出自同樣有勇無謀的刀疤臉嘴裡,阿忠怎麼也無法相信。
“阿忠,每個人都很聰明,包括你眼中那些認爲有勇無謀的人。如果刀疤臉真的沒腦子,開槍的時候怎麼打的是你,而不是我。如果我最初只是懷疑你的話,那麼刀疤臉的舉動無疑在向我示意,你確實有機會,也有嫌疑。”
“你給我閉嘴。”阿忠的槍頂着柳以青的腦袋,歇斯底里的吼叫。
柳以青的聲音很討厭,尤其是現在。他就像一隻蒼蠅,在耳邊嗡嗡的亂叫。趕走趕不走,拍又拍不死,弄的他心煩意亂。
“那他呢?”阿忠指向甘寧:“難道他也是聰明人?”
甘寧的低頭垂的很低,在二十一個強人裡,他和刀疤臉並稱兩頭脾氣最火爆的蠻牛
。以前沒有事發生,有人墊底甘寧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現在,刀疤臉展現出他粗中有細的一面,一下子變成了大智若愚,和小夥伴一比,甘寧從心裡羞愧。
阿忠指着他,他確實說不出話來,因爲他是真的蠢。
“不,你又錯了?”
“我又錯?”阿忠的面目終於變得猙獰起來,手指慢慢的伸向扳機。他已經動了殺心,要徹底的讓這隻蒼蠅閉嘴。
“我勸你,如果想繼續聽下去,就不要動開槍的念頭。”柳以青好像沒有感覺到阿忠的殺心,還是那麼淡定從容。
“好。”阿忠的手指離開板件,帶着嘲諷道:“我倒要聽聽,他是如何一個聰明人。”
甘寧的頭還是垂的很低,好像兩人談亂的根本不是他。
“他的確很莽撞,而且是那種沒頭腦的莽撞。”柳以青嚴肅起來:“但是有一點,卻是他聰明的表現。重情義,分恩怨。對他好的人,就是他一輩子的兄弟,哪怕這個兄弟一直在利用他。而且他認定的老大,也會至死不渝的追隨下去。”
柳以青頓了頓,繼續道:“也許,你很好奇,我爲什麼會帶他們幾個人。現在我告訴你,二十一個強人裡,我不可能在短時間全部瞭解。我所能做的,就是留下最有人緣的周泰穩定大局,而把這些最忠於五哥的兄弟帶出來,免得遭受別人的毒手。”
“至於你這個人聰明人,難道現在還不明白,他聰明在哪嗎?你聰明的變成了孤家寡人,而他卻蠢的有了可以以命換命的老大,有了同生共死的兄弟。”
“柳爺。”
甘寧猛的擡起頭,眼角掛着晶瑩剔透的淚珠。這麼一個大老爺們,如果不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一定會痛哭流涕。
而這一次,他從心裡願意稱呼柳以青一聲柳爺。
“行了老甘,別像個娘們一樣,你還是把你的金豆子留着吧。以後可敢和老子叫板,老子可有你的把柄了。”
“喂,刀疤臉,你怎麼說話的?”雪蓮花不樂意了,白他一眼不滿道:“娘們怎麼了?你不是從娘們肚子裡鑽出來的?”
“靠。”
無論女人的美醜,這句話從任何一個女人嘴裡說出來,都會博的男人啞口無言。當然,刀疤臉可以說沒有男人的努力,女人怎麼會有孩子。但是顯然,得罪雪蓮花可比得罪其他強人要危險的多。
“夠了,你們不覺得幾個將要死了的人在談亂以後,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嗎?”阿忠的手又摸向了扳機。
“阿忠,放下你的槍吧。你註定不可能成功。”
“你是誰?”
他太得意了,以至於忽略了前來接頭的三個人。那人一說話,他便聽出這個聲音是那麼的熟悉。
“灰狼,真的是你。”
帽檐下蓋着的那張臉不是灰狼又是誰,另外兩個人,正是阿耀和張志勇。三個人從接頭開始就用帽子蓋着臉,而現在又是晚上,如果不是刻意觀察,對於陌生的接頭人,阿忠卻是很難分辨出來。
而且他覺得自己
掌握了全局,根本沒有必要知道真正的接頭人是誰,反正他會和柳以青幾個人的下場一樣,沉入海里餵魚。
“柳以青,我又上了你的當。”
柳以青知道他爲什麼說又,笑了笑,沒揭穿他,反而望着他道:“阿忠,你忘了嗎?當初你追隨五哥的時候是何等的英雄。就算讓你得到了一切,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夠了,我不想聽你廢話。”對於一個陷入魔障的人來說,涼薄的話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根本不足以讓一個人醒悟。
“阿忠,把五爺放出來,你還是五爺的好兄弟。”
“什麼?五爺沒事?”不只是刀疤臉,雪蓮和甘寧的臉上也浮起不可置信而又竊喜的目光。
“阿忠,你看到了,這纔是真正的老大,無論到什麼時候,身邊都有生死相隨的兄弟。”
“我說過,五哥已經……”
“行了,我都已經表現的這麼聰明瞭,你就不用侮辱我的智商了。”柳以青打斷他的話,道:“你如果殺了五哥,你覺得你現在還能活着嗎?所以,你只要說出藏匿五哥的地點,我會讓你知道五哥對你的良苦用心。而你,還是五哥的好兄弟。”
阿忠猶豫起來,不知不覺的手指一鬆,槍掉在了地上。
趁着這個機會,早已經偷偷解開繩索的灰狼一股腦翻身起來,兩招之內已經將失神的阿忠控制起來。
“灰狼,鬆開他。”
正當灰狼將阿忠反扣的時候,從地上的起來一邊給大家解開繩索,一邊阻止灰狼無意義的舉動,笑道:“我相信,他會帶着我們知道五哥。”
“我想知道,你故意讓我的手下把磁盤帶走,是不是爲了讓他交給其他內奸,從而將他們一網打盡。”
阿忠擡起頭,苦澀的看着柳以青。心裡倒也不至於覺得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只是想不通一個如此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銷售。在沒有遇到肖五之前,他是一個人們口中無比鄙視的鳳凰男。
“你猜的不錯。我雖然知道這些內奸是誰,但要想處置他們,需要證據。”
“我懂了。”
肖五的手下和其他江湖人的手下不同,他們更看重情義。如果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強人裡真的有內奸,只怕其他強人們會心灰意冷,也變得涼薄。
“你們跟我來。”
阿忠走到海邊,掏出一個收電筒閃了幾下,片刻的功夫從海上開來一艘快艇。阿忠親自駕着快艇,奔向了離碼頭不遠的一個小島。
小島是一個度假勝地,儘管已經夜裡兩點,可還有不少人在海邊嬉鬧,欣賞漫天的繁星。或許還有浪漫的情侶,正手牽着手等着明天初升的太陽。
阿忠帶着柳以青他們上了島,幾經轉彎到了小島邊上的一棟別墅門口。阿忠的手電筒又晃了晃,門口的監視器忽然轉過來對着阿忠。
阿忠點點頭,柵欄門咔嚓一聲自動打開。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不僅讓阿忠目瞪口呆,就連柳以青他們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