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是這樣,你哥和樂宣都在家裡餓着,你卻在外面有心思一個人還吃得下去,從今天晚上起,你就給我睡在外面的地上!”馬青槐的就那樣不緊不慢地說着,嘴裡卻是大肆地地掃蕩着桌上的飯菜,看也沒看樂菱一樣。
“你在說什麼呢?有兩個房間,幹嗎要讓她睡在地上?”孔泰清一直都瞭解老婆對樂菱的不滿,但沒想到卻越做越過分了。
“建明現在長大了,你還讓他倆繼續睡一個房間?你是不是忘了,建明明年就是高中生了,要有個好環境靜下心來學習,你到底懂不懂啊!”馬青槐經常是一說起來就是沒完沒了的,老公說一句,她便要頂回個十句來。
“讓樂菱睡房裡!”孔泰清臉色有些青了,對於自己的這個老婆,還真是該給點顏色看看了,但苦於自己一向懦弱,在她面前卻總好像使不來勁。
“哎喲,在那麼一丁點小的房間裡都住過了還不知道嗎?還睡得下嗎?”馬青槐拿着筷子在指着老公在空中不停地揮舞着,兩隻豆大的小眼珠像是要噴出火來。
她一想到自己的老公居然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還抱回了家,臉上的橫肉就擰成一團,恨不得將他們父女倆撕碎。
“那我睡在外面的地板上總該行了吧!”孔泰清實在是被老婆的架勢轟得沒辦法,爲了女兒,只能委屈自己了。
“你睡在外面,我要是晚上肚子不舒服,誰來幫我揉?難道讓我們樂宣這麼小就睡在外面嗎?”
馬青槐不依不饒,仍是一口湯一嘴罵地在交換着,和她的寶貝兒子建明一樣,什麼時候都不忘往自己的嘴裡和肚裡填東西。
“你……”孔泰清還想說什麼,卻被樂菱叫住了。
“爸爸,別說了,我喜歡睡在外面,我喜歡睡覺的時候動來動去的,睡在地上的話我就不會摔跤了!”
樂菱的體貼和懂事孔泰清一直都很清楚,對於媽媽的苛刻,她幾乎已經習慣了,依然是天真無邪的笑容掛在嘴邊,不曾對任何人哪怕有過一絲的怨恨。
可正因爲樂菱是這樣的好脾氣,這樣好,才讓孔泰清心裡更加過意不去,無處發泄的他,只能把手上的筷子重重的摔在飯桌上來撒氣。
“爸爸,你怎麼不吃了?”樂菱有些擔心的問。
“我肚子裡也很飽了!”孔泰清實在是吃不下了。
他深暗的黑眸中隱藏着男人不該有的淚花,爲了不讓樂菱看見自己臉上的傷心,轉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起身走了。
在外面溜達散心了好一會兒纔回家來時,卻老遠又看見樂菱還在獨自一人蹲在房子外面的水井旁,認真地洗着家人吃飯留下的碗,一雙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符的粗手在水裡浸泡着,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悅。
孔泰清眼中的淚更深了,擡頭忘着蒼天,眉心深鎖幽暗,這孩子跟着自己太受罪了,可自己卻是那麼無能,不能讓她過上好一點的生活。
夜深了,孔泰清悄悄的從老婆的房間裡出來,躺進了外面樂菱睡的地上的被窩裡,想要以這種方式減輕一點自己對於女兒的歉疚,想要和女兒共同度過過痛苦漫長的黑夜。
女兒其實是還沒有睡着的,見到爸爸來到自己的身邊說不出的有多高興,側過身來幸福地抱住爸爸溫暖的身子,但懂事的她可是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的感覺放在第一位的。
“爸爸,你怎麼出來了?”
“裡面太熱,這裡應該涼快一點。”在這需要蓋着厚重被子的晚上,爸爸的理由顯得有些牽強。
“等下媽媽說不定會找你的。”她依偎在爸爸溫暖的懷裡,那麼地踏實,就算再怎麼累,只要有爸爸的寬厚胸膛在,她就是幸福的,就是快樂的。
孔泰清沒有說出話來,感動和心痛聚集在胸口,像火燒燎繞般的疼痛,臉上的憂愁更加顯出深重了,有什麼卡住在他的嗓子口,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爸爸,你看,今天晚上星星好多啊!”
孔泰清擡起憂慮的黑眸順着女兒眼睛的方向朝天際邊望去,衆多的繁星在快樂地閃爍,而自己身邊躺着的懂事的女兒卻叫他心生疼痛,他對不起女兒。
“那邊那顆是北極星吧,爸爸不是跟我說過嗎?坐船沒有羅盤的時候,或者在沙漠迷了路的時候,只要有北極星就不會迷路。”樂菱依偎在爸爸的臂彎裡,慢慢地一字一句的說着,是那樣滿足。
孔泰清的望着天際的臉有些痛苦,無奈中又夾雜着些許辛酸的愁容,仍是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側了過身子,背對着樂菱,自責的淚水從兩個眼角斜着滑落到身下的薄薄的毯子上,迅間就和冰冷的地面化成一體。
很久,才從乾咳的喉嚨裡低聲擠出一句話,“爸爸現在已經迷路了!”
“什麼?”樂菱根本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就算聽見了也不會懂的,她只才十三歲。
“沒什麼,快睡吧!”
“啊,爸爸來了真是暖和多了!”樂菱從後面抱緊了爸爸的背,開心地說。
孔泰清的眼淚流得更猛了。
一清早,樂菱就拖着纖維袋在學校的垃圾堆裡開始撿廢品。
同學們從旁邊經過,有人大聲叫了起來,“夢琪,快看那邊!”
順着同學用手指的方向看過來,穿着公主一般裙子的喬夢琪漂亮的臉蛋上有些驚訝,說:“天啊,難道她真是討飯的乞丐?”
“夢琪,你昨天讓她換位置還真的是換對了。”
“那種孩子身上有臭味的,坐在教室裡可怎麼辦啊?”旁邊的幾個女同學都不由自主的嘟噥起了小嘴。
“哎,你在幹什麼?”夢琪雙手插腰,臉色露出厭惡之色,對着正在垃圾堆上的樂菱叫。
樂菱回頭看了一下,好像沒看見似的,又繼續低着頭在垃圾堆裡翻找着瓶子,找出來後,還用身上的衣服擦擦乾淨,然後才放到袋子裡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