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你個頭呀,你得告訴我,現在到底要再去到哪裡吧!”馬青槐聽見老公說話就來氣,轉過懷着孕的身子對着他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謾罵。
孔泰清突然反應了過來,臉上現出自責的神態,說:“哦,對了,應該先帶樂菱去醫院的。”
“去醫院?你有錢嗎?真會說風涼話,眼看你老婆都馬上要在馬路邊上生孩子了,她不就被蜜蜂那麼蜇了幾小下,還就要去醫院?好好好,你去,你帶她去醫院,快走,快走啊。”
馬青槐陰陽怪氣地指着老公的鼻子潑了一大通口水後,就蹲下身子躺倒在了路邊上,嚎叫哭了起來,“哎喲,你走吧,我就在這馬路上生孩子了,你儘管走吧!”
“你怎麼這樣,那你讓我現在怎麼辦?”孔泰清無奈的蹲下身來在躺在地上的老婆旁邊,眉頭深鎖,不停地抓着他本來就亂蓬蓬的雞窩一般的頭,沒有任何辦法可想。
“要去哪裡幹嗎要來問我,當初你不是說只要來到這座城市什麼都會好,成天只會盡吹些狗屁無用的牛!”馬青槐可算是要氣死了,自己竟跟了個這麼沒用的丈夫,以後的日子可怎麼活,躺在路上是真不打算起來了。
“老婆……”
“別動我,我什麼都不管了,反正你今天打死我,我也不走了!”不等他把話說完,馬青槐立馬甩開他想要扶自己起來的手。
“你就帶着建明他們幾個孩子回那個欠了一堆債的老家吧!”她還真是打算躺着不想動了,手舞足蹈地趕着老公走開自己的身邊。
“哎呀,真是的,到底還走不走了……”三輪車司機在車上看着這一副惱人窩心的景象要發火了。
他不停地用手摁着方向盤上的喇叭,他從昨晚送這一家子人來到這裡,一直等到現在,家裡還有一大堆事等着自己回家去做,現在這個女人又還在這路上撒潑耽誤時間,叫他怎麼辦。
“都說了不走了……”躺在地上的馬青槐聽到這聲音,更是來氣也更加地來勁了,擡起後腦勺朝着三輪車上的司機又是一陣破口大吼。
“哎,你這他媽的,他媽的……”司機火了。
邊罵邊下了車,爬上後車廂,操起他們搬家帶來的鍋碗瓢盆,一件一件地往車下扔,一乾二淨,一樁不留地全部都被甩下了車。
“哎呦!”孔泰清忙不迭地小心避開飛扔到自己身邊的吃飯用的傢伙。
“媽的,車費就跟我講了一半價,到現在整整使喚了我一天一夜。”司機怒火難耐地訴起了苦,雙手也跟着說話而一起一落地在空中揮舞着。
“喂,你怎麼可以扔我們的東西呀?”從車裡跳下來的建明此時突然好像是懂事了,知道要爲這個寒磣無比的家出一份力了,一臉兇光對着眼前的三輪車司機,揮着拳頭就想要打過去。
“你這小東西,怎麼跟大人說話的……”已是四十多歲滿臉皺紋的司機,顯然是受不了小孩對自己的這般不尊敬,用自己的烏黑的食指朝建明的頭上部奮力的擢了過去。
“啊喲啊喲!”建明被猝不及防地擢得倒退幾步,碰在了三輪車廂上,抱着頭大聲哭喊了起來。
“你幹嗎要打我的寶貝兒子,你算老幾呀!”馬青槐一跳就翻身起來,跑到三輪車司機身邊對他又是抓又是咬的,發了瘋似的要給自己的寶貝兒子建明報仇。
“怎麼……怎麼還有這樣的東西,真是的。”司機打不贏了,搖晃着頭想要繼續罵。
“你說什麼?你說誰是東西?你這狗孃養的說誰是東西?”孔泰清雙手插腰地狂罵對方。
“你說什麼,你……”司機衝了過來孔泰清身邊,兩人扭成一團。
“就說你呢!”
“混蛋,你放不放?”
司機是打不過了,建明跑過去死死抱住他的腰,馬青槐則雙手抓住了他的頭,孔泰清就在前面抓住他的雙手,用腳又是踢又是往上拱。
混亂無比的恐怖打架場面,嚇得還趴在車廂窗戶上的小樂宣哇哇大哭起來,“爸爸……媽媽……”
司機終於被他們三個給打趴下了,小樂宣的哭聲也更大了,天真無辜的眼眶噙滿了害怕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從她可愛好看的小臉蛋上滾落下來。
孔泰清似乎是傷到頭了,整張灰臉扭曲成團,雙手捂住額頭痛苦的呻吟出聲。
先前暈過去的躺在後車廂的樂菱,也被這種極端的打罵聲吵醒了過來,掄起車上剩下的沒被扔掉的一口平底鍋,呼地跳下車來,就要往司機砸過去。
定睛一看,纔看到這個烏黑的司機,早已被爸媽和哥哥打了趴在地上不能動彈了,在她掄起平底鍋的一瞬間,又一個踉蹌暈厥着倒在了地上,滿臉的觸目驚心的紅包,依然不醒人事。
司機掙扎起來開着車走了,可他們一家五口卻是沒有方向和目的,只能這樣站在路邊,小的小,病的病,懷孕的又不能太累,什麼都到齊了。
晚上,好不容易走到了天橋處,誰也走不動了,身上的負荷太重,什麼被子、水桶、鐵鍋、衣服等等需要背的東西實在是太多,而孔泰清還得揹着一直暈着發高燒的樂菱。
看着路上來來往往一閃而過的車燈,真想讓他們給帶上一程就好,孔泰清一次又一次的伸手出去想要攔下其中的任何一輛車,可誰也沒那個好心,免費帶着這一家子人走。
何況,就算真的有人願意帶上他們坐一程,他們也是沒有方向沒有目的,根本不知到底該去到哪裡,哪裡才能落下腳。
“停一下……停一下……”孔泰清懷着不斷的希望不停地拉長着撕啞的嗓子叫着,叫着。
“怎麼這城裡的人都這麼沒有人情味呢?”孔泰清自言自語憤恨着這不公平的世道,馬青槐則只是一臉漠視的看着他出乎異常的懶得回話。
“媽媽,我腳疼……”小樂宣走了這麼遠的路了,確實是支撐不下去了,她還那麼小,還只有三歲,就要遭受到如此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