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先是吸了無量劍七大弟的全部內力,後來又得了黃眉僧、葉二孃、南海鱷神、雲中鶴、鍾萬仇、崔百泉幾個高手的部分內力,今日又得了段正明、本因、本觀、本相、本參段氏五大高手的一小部分內力,體內真氣之渾厚,內力之強盛,幾可說得上震古爍今,並世無二。【葉*】【*】
此時他按照小寶所授功法慢慢將充沛之極的真氣收入臟腑,這一收竟一直收到東方發白才功行圓滿。[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而在這段時間裡,天龍寺五大高僧加上一個段正明也將各自所修劍氣完全掌握——至於龍小寶這個妖孽更是已將“六脈神劍”的運氣之法,劍勢功訣默默練得純熟,只是他沒有段譽那般不可思議的深厚內力,無法六劍齊出,至多隻能勉強同使二劍。
無崖天縱奇才,八十年苦修的北冥真氣何等了得,再加上陰陽二氣融合後內力進境遠超從前,雖還遠未臻至大圓滿的境界,但一夜之間,這貨“六脈神劍”的造詣已然凌駕於段氏六大高手之上了!
待到外面傳來雞啼報曉之聲,段譽自覺四肢百骸再無殘存真氣,當下起身活動了幾下肢體。此時保定帝等人還未完全收功,小寶也在盤膝而坐,閉目運功。段譽不想打擾他們,又無事可做,便又按照劍譜圖解試練“六脈神劍”的招式,打發時間。
這劍法招式繁複無比,圖譜上的黑線紅線縱橫交錯,千頭萬緒。段譽練起來有時甚靈,有時卻又全然不行,段譽渾不在意,只是練來練去的解悶。
段譽嫌劍招繁難,只是百無聊賴的練了幾下了事,於諸脈各穴劍氣運行的路線倒是練得純熟。而小寶卻是用這一夜時間默記冥想,無論是劍氣還是劍招已全然練會,就此又多了一門神功,只待日後內力漸增,便可六劍同使,所向無敵。
鼻端忽然聞到一陣柔和的檀香,跟着便是一聲若有若無的梵唱遠遠飄來。小寶睜開雙眼,只聽枯榮大師說道:“善哉善哉,大輪明王駕到,你們練得怎樣了?”
本參道:“雖不純熟,想來亦足可迎敵。”
枯榮道:“很好!本因,我不願走動,便請明王到牟尼堂來一敘。”
本因方丈應聲而去,保定帝道:“譽兒,待會兒激戰一起,室內劍氣縱橫,大是兇險,伯父不能分心護你,你還是先到外面走走吧。”頓了頓,目視小寶又道,“歡兒,你也去吧。”保定帝眼神柔和至極,充滿慈愛。
小寶心頭微動,不忍拂逆保定帝一番真情,便想和段譽離去。哪知段譽卻道:“伯伯,我要跟着你。我……我不放心你與人鬥劍……”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哽咽。
保定帝見侄兒甚有孝心,“親生兒”相對便有些冷漠,不禁心中難過,微覺黯然。轉念又想昨日纔剛剛與相認,這孩一十九年來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多少委屈,豈會如此快速便生出父親情,隨即便也釋然。
小寶雖然絕無可能“認祖歸宗”,但與段譽卻是頗爲“兄弟情深”,當下搖頭說道:“我留下來保護……弟弟,你……老人家儘可放心。”
段正明還是沒能聽到那聲渴盼已久的“父皇”,但見小寶神情真摯,語氣柔和,心中頓時一片溫暖。他知道小寶武功高強,不在自己之下,想那大輪明王即便神通蓋世,料其也沒可能敵得過己方七人,當下含笑點頭。
枯榮大師忽道:“歡兒武功如何?”
保定帝道:“不在弟之下。”說話間不覺流露出一絲驕傲。
枯榮大師輕嘆道:“只可惜他沒學過一陽指。”言下之意自是如果小寶也會“一陽指”這場比武鬥劍便又多了一層把握。
保定帝含笑道:“這孩內力深厚,此戰過後弟便要教他諸般家傳武功,過不多久我段氏一脈即可又增一大高手。”
其他四位高僧一起微微點頭,頗感欣慰;枯榮大師道:“譽兒,你坐到我身前;歡兒,你也過來。那大輪明王再厲害,也休想傷害你們一根汗毛。”他聲音依舊冷冷清清,但語氣中頗有傲意。
小寶和段譽應了聲“是”一起走了過去。段譽坐到枯榮面前,小寶便坐在他身邊。段譽不敢去看枯榮大師的臉,同樣是面壁而坐。小寶卻是背靠牆壁,偷眼一瞥,果然看到枯榮大師半邊臉紅潤如嬰兒,半邊臉枯槁如骷髏,正是修煉“枯榮禪功”所呈現出的異相。
枯榮大師身材高大,將段譽清瘦的身盡皆遮掩。小寶端坐一旁,眼睛半閉半合,微微垂首,霎時間“牟尼堂”寂靜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只聽外面本因方丈道:“明王法駕,請移步牟尼堂。”
另一個聲音道:“有勞方丈領路。”這聲音甚是親切謙和,彬彬有禮,絕非強兇霸道之人。
外面有十來個腳步聲走近,本因方丈推開板門道:“明王請!”
大輪明王道聲得罪,舉步而入,向枯榮大師的背影合什爲禮,說道:“吐蕃晚輩鳩摩智參見前輩大師。有常無常,雙樹枯榮,南北西東,非假非空。”
小寶心中一動,知道鳩摩智說的四句謁語已然道破了枯榮大師所參枯禪的來歷——乃是源於佛教世尊釋迦牟尼在拘屍那城婆羅雙樹八境界之間入滅的典故,意爲非枯非榮,非假非空。
枯榮大師數十年靜參枯禪,也只能修到半枯半榮的境界,無法再進一層,修到“非枯非榮,亦枯亦榮”之境。是以一聽到大輪明王的話,便即凜然道:“明王遠來,老衲未曾遠迎,明王慈悲。”
鳩摩智道:“天龍威名,小僧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寶相莊嚴,大是歡喜。”
本因方丈道:“明王請坐。”鳩摩智道謝坐下。
小寶悄然望向鳩摩智,見他四十餘歲年紀,身穿黃色僧袍,布衣芒鞋,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如同明珠美玉,自然生輝,這副賣相可比他的老鄉“金輪法王”好上百倍。
再看門外站着**名漢,面貌大多猙獰可畏,不似中土人士,自是鳩摩智從吐蕃國帶來的隨從了。
接下來便如書中所寫,鳩摩智藉口與慕容博知己相交,意欲索求六脈神劍劍譜在慕容博墓前焚化,以慰故友相知深情。又以慕容博手書三冊武功要訣相換,裡面所寫的竟是少林七十二絕技的要旨、練法、以及破解之道,衆人見之大驚。
本因方丈等均感此事不可思議,鳩摩智便當衆演示少林“拈花指”“多羅葉指”“無相劫指”三種絕學,當真是神乎其神,衆僧無不凜然。唯有小寶知道鳩摩智實際上卻是用“小無相功”以假亂真,雖具其形,但施展的絕非少林正宗佛門心法。
小寶忽然想到,這“小無相功”乃是逍遙派無上絕學之一,鳩摩智卻是從何處學來的呢?莫非此事與貴爲西夏皇太妃的李秋水有關?
本因、本觀、本相、本參四僧見鳩摩智獻演三種指法,不由怦然心動,知那三卷奇書所載確是名聞天下的少林七十二絕技,心中已生了要將六脈神劍劍譜另錄副本與其交換的念頭。
本因方丈請枯榮大師明示,豈料枯榮大師出言點化,直說得本因方丈汗水涔涔而下,頓時明悟自身縱然能夠增壽百年也無法將淵深難測的“一陽指”修到第一品的至高境界,又何必貪戀旁人的武學奇經,當下便婉言拒絕了鳩摩智。
事已至此,大輪明王便不再掩飾以武力索取劍譜的本意,言語間咄咄逼人,竟隱隱提出若是得不到劍譜,吐蕃大理二國便要兵戎相見。
衆人聞言色變,吐蕃強而大理弱,戰事一起,大局可慮。然而面對鳩摩智的威脅,天龍寺若是就此便將劍譜奉上,那是萬不可能之事。枯榮大師當下便提出以武決斷,若是“六脈神劍”真如大輪明王所言徒具虛名,不切實用,那便將劍譜送給他又有何妨。
鳩摩智當年曾與慕容博討論“六脈神劍”,認爲以一人內力同使六脈劍氣,諒非人力所能企及。然而天龍寺享譽武林百餘年,他也絕不敢小覷。當先便恭謹求教,叫人取來六根藏香,用演示少林指法時打碎的木屑包住藏香根部輕輕捏緊,插在地上,盤膝坐於藏香五尺後,突擊雙掌搓了幾搓,向外揮出,六根香頭一亮,竟是一起點燃了。
衆人先是大驚,以爲這等神功簡直是無法想象;隨即聞到淡淡硫磺氣味,便知藏香燃起並非全是鳩摩智內力之功,而是香頭提前藏有火藥之類的物事。
但是接下來鳩摩智雙手如抱圓球,內力運出,那藏香燃起後筆直的六道碧煙慢慢向外彎曲,分別指向枯榮、保定帝等六人。小寶垂目暗中觀察,心道這“火焰刀”的掌力果然厲害。
鳩摩智故意藉此展現掌力的去向形跡,一來是有恃無恐,二來意示慈悲爲懷,表示雙方只是較量武學,不求殺人傷命。
只見六條碧煙來到本因方丈等人身前三尺處便即靜止不動,衆僧連帶小寶均是大吃一驚,心想以內力逼送碧煙並不甚難,但要將這飄渺無定的煙氣定在半空,卻要難上十倍。這吐蕃國師果然深不可測!
在小寶看來,除了天賦異稟,練武一年便抵得上常人苦練十年的喬峰之外,這大輪明王可算是金大俠筆下無出其右的練武奇才——當然這其中不包括達摩祖師、重陽真人、寫出《九陰真經》的黃裳和《葵花寶典》的作者那個前朝太監,以及菩薩化身的無名老僧、劍魔獨孤求敗、還有逍遙這些傳說中近似神仙般的人物。
這鳩摩智年紀不過半百,功力之深厚,武學之精湛足以笑傲“天龍世界”,由此可見比之東邪、南帝、郭靖、喬峰、金輪、周伯通等人也是半斤八兩。今日小寶得以親眼目睹這一場傾世大戰,那有不潛心領悟的道理——從本參大師以左手小指“少澤劍”反擊伊始,這貨便目不轉睛的仔細旁觀,暗自印證心裡所記的“六脈神劍”劍法,不多時便已獲益良多。
段譽躲在枯榮大師身前斜身側目,凝神觀看這一場千載難逢的大斗劍,藉助鳩摩智所點六根線香,凝望半空中碧煙來去,變化無窮,倒也給他看出了不少劍招刀法,無形氣勁的走勢。這呆福至心靈,打開放置於枯榮大師身邊的劍譜一一對照加以印證,所學到的劍招比他之前東瞧西看,一鱗半爪的亂記可是多出十倍不止。
枯榮大師暗中指點段譽“良機莫失,凝神觀劍,自觀自學,不違祖訓”,這話小寶自也聽在耳中。心知“六脈神劍”不傳段氏俗家弟,是以保定帝都要落髮剃度後方能學練那“關衝劍”。然而段氏一脈的祖宗想來也曾在遺訓中註明不禁段氏俗家弟無師自學,只是先前趁諸位大師修習劍法時,他兩個段氏一族的“不肖孫”早就或明或暗的將劍譜看了個全,又不見枯榮大師出言阻止。
由此一想,可見諸位大和尚還真就沒把他們兩個“皇室弟”當成普通傳人看待,這其中多少也存了幾分私心雜念。
鳩摩智有心觀看“六脈神劍”劍招,故而一直未曾全力發動。待到除枯榮大師外的五人再使舊招,力求變化時,他便已心中有數。突然之間,只聽鳩摩智身前嗤嗤聲響,“火焰刀”陡然威勢大盛,將保定帝等五人劍招上的內力盡數逼了回去。
鳩摩智自守轉攻,只見五條碧煙迴旋飛舞,靈動無比。衆僧這才知道原來此前這吐蕃國師竟是未出全力,現下以一敵五,猶自大佔上風,委實神功驚人!
此時唯有指向枯榮大師的那條碧煙始終一動不動,但鳩摩智要長時間穩住這條碧煙所耗內力頗多。小寶心知枯榮老和尚有點蔫壞,長時間不出手就是想看看鳩摩智這般五攻一停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此刻見鳩摩智終於按捺不住,那條碧煙一寸一寸向枯榮大師後腦接近,低聲提醒道:“大師,那碧煙攻過來了!”
枯榮大師點了點頭,展開“少商劍”圖譜放在段譽面前。這劍譜小寶早已熟記於心,便如一幅潑墨山水也似,縱橫倚斜,寥寥數筆,卻是劍路雄勁,頗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小寶不必再看,又使出“傳音入密”之法告訴段譽不必擔憂伯父,只管專心看譜。這貨目不轉睛盯着那條碧煙,待到碧煙距離枯榮大師後腦不過三四寸時,出言提醒道:“大師小心!”
只見枯榮大師也不轉身,反過手來,雙手拇指同時捺出,嗤嗤兩聲急響,兩道凌厲異常的指力分擊鳩摩智右胸左肩,竟是以攻代守。
鳩摩智思慮周詳,早有一道掌力伏在胸口。但他萬沒料到枯榮大師竟會雙劍齊出,趕緊揮掌擋住了胸前一劍,同時右足點地,向後急躍,但他退得再快,總不及無形劍氣來去如電,只聽一聲輕響,鳩摩智肩頭僧衣已破,鮮血迸出!
枯榮大師一招得手,劍氣迴轉,將那六枝藏香齊腰斬斷。保定帝、本因方丈等人久戰無功,早已暗自擔憂,此時見師叔一出手便傷敵於無形,大感寬心。
鳩摩智跨步走入室內,臉上帶着微笑,渾然不覺傷痛,一進門便道:“枯榮大師的禪功非同小可,小僧甚是佩服。只不過這六脈神劍嗎,果然是徒具虛名罷了!”
本因方丈道:“如何徒具虛名,倒要領教。”
鳩摩智便說此番想來一觀的是“六脈神劍”劍法,不是“六脈神劍”劍陣。言下之意是指摘對方六人一起出手,排下陣勢,並非一人運使“六脈神劍”,乃是以多敵少,勝之不武。
枯榮大師早有交代,此番乃是護寺之戰,自不必講究什麼單打獨鬥的武林規矩。然則大輪明王這話一說,本因方丈覺得他所言確實有理,無話可駁。那本參和尚卻是冷笑道:“劍法也好,劍陣也罷,剛纔一場比刀論劍,是明王贏了,還是我天龍寺贏了?”
這本參大師生得高大威猛,小寶暗自猜測他出家前多半是個什麼將軍之類的武夫,不然怎會說起話來蠻不講理。
鳩摩智不答,閉目默唸,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才睜開眼來,微笑道:“第一仗貴寺稍占上風;第二仗小僧似乎已有勝算。”
小寶一聽這話,心知鳩摩智要出狠招了,微微側首看向段譽,見其猶自沉浸在劍譜當中。只見鳩摩智又和本因方丈說了兩句,便即雙掌緩緩推出。保定帝等六人同時感到各有兩股內勁分不同方向襲來,均感其勢再也不能以指力擋架,都是雙掌齊出,只有枯榮大師仍是雙手拇指一捺,以“少商劍法”接了鳩摩智的內勁。
這一來雙方高下立判,衆僧除枯榮外再無一人可以指力相抗衡,這“六脈神劍”顯然是不如他的“火焰刀”了。如此便算天龍寺輸了,要按照約定將劍譜奉上,本因方丈等人均感不甘無奈。
便在此時,忽見枯榮大師身前煙霧升起,一條條黑煙分爲四路向鳩摩智攻了過去。衆僧一時不知道有何事發生,但小寶卻是心知肚明,暗自長嘆——枯榮大師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竟是用“一陽指”力將“六脈神劍”的劍譜給燒了!
(寫不動了,先到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