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若玖聞言,將手中的筷子放下,擡眸看向涼清韻,挑眉問:“大家都在用晚膳,你如此怒氣衝衝就是來質問我的?”
涼清韻冷呵一聲,眼底藏着幾分咄咄逼人的另計,繼續質問着涼若玖,“我管你!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到底還想將我母親軟禁多久?”
涼若玖聽着涼若玖這般質問,心底越發沉了。老祖宗回來,涼清韻不知任何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好像她眼中放不下任何人。
涼若玖沉了沉,啓脣漠然道:“三姨太的病好了,我自然會解禁。你又何須操心?”她挑眉看向涼清韻,涼清韻一臉的戾氣模樣,嗤笑了聲,冷聲道:“我又何須操心?被軟禁的是我的母親,不是你的母親!”
凝蘭聽着涼清韻這般對涼若玖說話,胸腔本就壓着的一團火忽然燃了起來,冷冷盯住涼清韻,呵斥道:“放肆!”
涼清韻聞凝蘭言,眼底的冷意深不見底,譏諷道:“你一個卑賤的丫鬟也敢對我大呼小叫了嗎?你記住,你的身份只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丫鬟而已,說的難聽點,你就只是一條狗而已,看清楚了,我是你的主子,給我把嘴巴閉緊了!不該說的你就別說!”
涼若玖看向凝蘭,喚道:“凝蘭。”
凝蘭頷首應聲:“夫人。”
涼若玖眼神示意,凝蘭會意,退到了一側。她從椅子上起來,朝涼若玖緩步過來,就那樣看着她,一個字都沒有。
涼清韻也同樣那般看着涼清韻,她忽然冷笑一聲,問道:“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心虛嗎?”
涼若玖反問:“我有何心虛?”
涼清韻嘴角沉了沉,一字一字似命令道:“涼若玖,趕緊放了我母親。多的話我不說,放了我母親。”
涼清韻反覆問,涼若玖給的答案已經很清晰了。方萍的病好了自然會解了方萍的禁足,涼清韻這般急切,涼若玖也大概猜出了什麼來。若不是有人步步緊逼着她,她又爲何會失了分寸?失了氣度?
她從前不是,一直都不是這樣,現在,也不會是這樣。
涼若玖再一次重複:“我說過了,三姨太的病好了,我自然會,”話還未完,就被涼清韻一言打斷:“你住嘴!你就是想耗着我母親!想耗死我母親!”
涼若玖逼近了涼清韻,雙瞳漸冷,低了的聲音道:“我母親差點被耗死的時候你和三姨太又在哪裡?涼清韻,說這樣的話就不怕閃了舌頭呢。”
涼清韻聞言,忽然大笑了起來,道:“是活該呢?誰讓她不交出來涼家的?是誰讓她一直霸佔着這個位子的?活該!”
“啪!”
涼若玖擡手狠狠扇了涼清韻一耳光,冷冷盯住她,警告道:“涼清韻,不要故意揭開這樣的傷疤。我知道你是存心的,更是故意的,你就當我這一巴掌也是故意的。”話落,涼若玖脣畔微微浮起幾分笑意來。
涼清韻不服氣,擡起手來就要反扇涼若玖一巴掌。卻被涼若玖狠狠握住,她盯着她,提醒道:“別忘了,你姓什麼。”
涼清韻心底“咯噔”一下,眼底明顯惶然了一下,隨後就聽見涼若玖冷聲喊道:“來人!”
“在!”
“把她帶出去!”
“是,夫人!”
涼清韻被帶下去後,才恢復了平靜。恐怕,這頓飯誰都眼吃不下去了。涼若玖看了一眼老祖宗,還有各位姨太,有些歉意道:“很是抱歉。”涼若玖微微低了低頭,眼底多了幾分愧疚來。
……
酒莊辦公室。
方叔添了新茶,將茶壺輕輕放在桌上,立在一側,皺了皺眉頭,言道:“夫人,我有一困惑。”
方叔似問非問,涼若玖算着這與賬目,沒細下去聽方叔話中的意思,便言道:“方叔請講便是。”
方叔微微有些猶豫,可眼底的擔憂又格外清晰,言道:“這次涼英和老祖宗突然回來,我怕,是爲了家產而來。”
涼若玖聞言,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擡眸看向了方叔,蹙眉問:“家產?方叔你的意思是奶奶和大伯這一次來是爲了爭奪家產?”
方叔卻搖搖頭,答言道:“我只是有些擔憂,畢竟這麼多年沒見過面了,也沒有彼此來往過。俗話說的好,親兄弟明算賬。我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若玖,我的話你多留個心眼就是,別太放在心上。”
涼若玖的眉頭皺的越發緊了,仔細想了想,方叔的話也是在理的。多留個心眼也亦是對的,可……
她蹙眉,看向方叔,道:“我會留個心眼的。可該招待的還是要招待,畢竟是大伯,各方面都要周到,奶奶想吃什麼,想要什麼,都要盡力滿足。”
方叔頷首應聲:“是,夫人,我明白。”
沒一會,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來。
“咚咚咚,咚咚咚。”
連着響了幾聲,涼若玖心底驚了一下,才問:“哪位?”
門外凝蘭答言:“夫人,涼紺香求見。”
涼若玖蹙眉,問:“那是誰?”
凝蘭答言:“是您的表姐。”
涼若玖眉頭皺的更深了,好一會才道:“請吧。”
凝蘭答言:“是,夫人。”
隨後,便看見凝蘭推開門請了涼紺香進來,退到了一邊去。
涼若玖擡眸一看這個姑娘,愣了愣神,這不就是一直伺候在老祖宗左右的那個姑娘嗎?是自己的表姐?那麼,就是涼英的女兒?怪不得,涼若玖這才反應了過來,看向她,言道:“表姐。之前未認出你來,確實是我的疏忽。還望表姐您見諒。”
她微微含笑,言道:“若玖,你客氣了。是一家人不用這般見外的。”
涼若玖也跟着笑了下,問道:“不知表姐過來所爲何事?”
涼紺香答言:“若玖,我過來是奉老祖宗之命。”
涼若玖皺眉看着涼紺香,等着她的回答。
涼紺香微微皺了下眉頭,凝視着涼若玖,提醒道:“若玖你別誤會。我們過來,是想給你撐腰。並未對涼家酒莊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打算。也切記,別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涼若玖聞言,心底莫名鬆了口氣。雖說方叔剛纔的話還讓她有些擔憂,可涼紺香此刻的這番話,卻是讓涼若玖心底暢然了許多。可那一絲擔憂,卻是還存着,她頷首,回答道:“多謝老祖宗帶話,若玖明白。”
涼紺香眼底似乎生出了幾絲憂慮來,看着涼若玖,柔聲問道:“我還有一事不是很理解,可否問問若玖你?”
涼若玖言:“表姐問便是。”
涼紺香微微頷首,問道:“之前總是會聽聞涼清韻是出了名的大家閨秀,可爲何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呢?”
聞言說的是涼清韻,涼若玖只覺諷刺。她現在就連場合都不分了,什麼樣的話都敢說出口。不知道是誰在緊緊逼迫着她,是方年?柳容沛?亦或者是她不知道的人?她現在真的就像這天氣一般變化莫測,陰晴不定。
涼若玖看着涼紺香,沉聲道:“她的確一直都是大家閨秀。或許,這個纔是真的她吧。”
涼紺香皺緊了眉頭,執起涼若玖的手來,眉宇間多了些含情脈脈來,柔語道:“你們是親姐妹,理應彼此扶持,彼此照顧纔是。現在像是敵人般仇視着對方,會讓居心叵測的人鑽了空子的。”
涼紺香說的什麼意思,涼若玖全部都明白。她勉強笑了笑,言道:“事已至此,已經沒有餘地改變,更不可能變回從前。我與她之間,已經隔了無數。一切都不會再回到昔年,只不過現在是維繫着表面的安寧罷了。”
涼紺香聽着涼若玖的這番話,眉頭皺的越發緊了起來,言道:“不論怎麼說,還是血濃於水。”
涼若玖聽着,眼瞳即刻黑了一分。事發時,她們都背棄了涼家,背叛了母親。除了被軟禁的其他幾位姨太,方萍和涼清韻是最有能力救母親的。可是她們又怎麼做了呢?她笑着看向涼紺香,言道:“血濃於水又如何?她們想着架空涼家耗死母親的時候可從來就沒有顧忌過這些。”
涼槐序在門外聽了許久談話,他走上前來,低了低眉有些歉意道:“抱歉,方纔偷聽了你們的談話。”
涼若玖聽見聲音,移開眼神看了一眼涼槐序,淡言道:“無妨,門本來就開着,何來偷聽一說。”
涼槐序微微頷了下首,言道:“方纔有位陸家的人來送請柬了。我就給你拿了過來。”
聽到陸家二字,涼若玖心都顫了顫。
凝蘭即刻蹙眉,有些芥蒂道:“怎麼又來送請柬?”
涼若玖反而上前去,雙手接過了涼槐序手中的請柬,笑顏感激道:“謝謝表哥專門跑一趟。”
凝蘭看見涼若玖這般,心底越發擔憂了起來,沉聲道:“夫人。”
涼若玖搖搖頭示意,凝蘭只好不在言什麼。
涼若玖打開請柬,那上面的字跡是林婉柔的,落筆人,也是林婉柔的。三番兩次送請柬過來,居心何在,相信涼若玖比誰都清楚。她握緊了請柬一角,對凝蘭道:“去,吩咐人制身新衣裳。”
凝蘭頷首應聲道:“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