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陸生和林婉柔訂婚的大日子就要來了。整個涼府本冷冷清清,卻因爲老祖宗的到來,變得熱鬧了起來。
就連未曾謀面的蘇清人,竟然也來了綿州。
蘇佩清同蘇清人一起從北平過來,蘇佩清穿着那身軍裝,依舊熠熠生輝,雙眼燦若星辰。他筆直站在蘇清人一側,並非是什麼蘇大帥,只是蘇清人的兒子。蘇清人笑顏看着奶奶,說道:“老祖宗,清人給您賠個不是了。敬您一杯茶,以表我的歉意和內疚。”
凝蘭忙雙手奉茶過去,蘇清人拿起,依舊笑道:“老祖宗,給您賠不是了。”
蘇清人一飲而盡,像是喝酒般。可誠意卻到了,老祖宗笑笑,朝蘇清人招了招手。蘇清人忙上前去,彎着身子詢問:“老祖宗您可有什麼吩咐?”
老祖宗一手拄着柺杖,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然來,語重心長道:“我在綿州待不了多少時日,你就是若玖的依靠。所以清人,我若回了江南,你要替我好好照顧若玖,更要替秋之好好照顧若玖,照顧涼家。”
老祖宗說着,眼眶漸紅,她心底比誰都要痛。涼秋之是她的兒子,她又如何不痛呢?
蘇清人眼中也生出幾絲沉然和愧疚來,點了點頭,回答道:“老祖宗您放心,我必然會照顧好若玖和涼家的。”
老祖宗微微點頭,道:“好,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蘇清人頷首,淡淡笑了下。
涼若玖坐在椅上,緩緩搖着綾絹扇,望着蘇清人同老祖宗談笑風生。心底莫名有一酸楚,她自小的時候就同老祖宗接觸的不多,也不怎麼親近。可老祖宗並非是一個執有偏見的人。只不過是看着他們這般笑靨如花,心中莫名一酸罷了。
緩緩搖着綾絹扇的手也不由得停了幾停,她聽着,脣畔也不由得跟着起了幾分笑意來。蘇清人同奶奶說的是過去的舊事,可舊事聽起來那麼的令人嚮往。老祖宗的一把好嗓子是涼若玖記得最清楚的,現在還是那把好嗓子。
凝蘭添了新茶,喚道:“夫人,添茶了。”
涼若玖應了聲,將綾絹扇輕輕桌上,執起茶杯來,輕輕抿了口又放下茶杯來。再次拿起綾絹扇的時候,忽然聽得蘇佩清道:“怎麼有些沉默寡言?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被你瞞着?”
涼若玖垂了垂眸,慢悠悠搖着綾絹扇。好一會,才擡眸看向蘇佩清。他滿臉擔憂的看着涼若玖,看起來,真的是有些着急。
涼若玖淡淡回答道:“沒出什麼事,聽聽老祖宗和表叔說會子話。”
“那就好。”
蘇佩清好像是鬆了口氣。
涼若玖握着綾絹扇扇把的手緊了一分,對蘇佩清道:“你們來,恐怕也是因爲陸家的請柬吧。”
話落,涼若玖的臉色明顯沉了下來。
蘇佩清頷首,坐在了涼若玖旁邊,答言道:“確實是因爲陸家的請柬而來。”
“那應該知道是什麼事了。”涼若玖忽然笑了聲,道:“請柬上寫的字句分明,肯定是知道的。是我多問了。還望表哥不要放在心上。”
涼若玖雙眼空洞,卻夾雜着冷意。
蘇佩清聞言,皺了皺眉頭,低了地聲音,問道:“爲何不去爭取一次呢?難道,真的要親眼看着事情無法挽回纔要去爭取嗎?”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更何況,爲了一個男人,何必作踐自己。”
涼若玖說的句句戳心,戳的也是她自己的心。
“若玖啊,”蘇佩清的話還沒有出口,門口守着的小廝就進來恭敬稟告道:“夫人,胡大小姐來了。”
涼若玖沉聲道:“請。”
蘇佩清也只好收回了要說的話,看涼若玖的模樣,好像也沒有什麼要聽的意思。因爲她清楚蘇佩清要說些什麼話,所以,還不如不聽。
過了一會,胡珮茵被小廝帶着進來。她一臉緊繃着,語氣格外嚴肅道:“若玖。”
“珮茵。”頓了下,涼若玖又蹙眉問:“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問着,涼若玖看了一眼窗外,此刻真是大太陽天。胡珮茵可是一個十分惜命的人,夏日裡頭總是要等到太陽落下,涼快了纔出門。
可今天卻還是這般的大太陽,她又這般急忙過來,必然是出了什麼事。
胡佩清似乎有些沉壓,道:“我有事找你。”
涼若玖聞言,點了點頭。她起身來,對老祖宗和蘇清人說了聲抱歉,這才轉過身來對胡珮茵道:“走吧。”
胡珮茵“嗯”了聲,沒說什麼話。
到了涼若玖臥房後,涼若玖便吩咐凝蘭去門口守着,對胡珮茵道:“坐吧。”
胡珮茵陰沉着一張臉坐了下來。涼若玖問:“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胡珮茵點點頭,答言道:“確實是出了事情。我那邊資金週轉不開,生意上有人刻意阻攔着。這幾次的貨都沒離開過綿州,因爲無法及時送達,所以,全部都被退了貨。損失了好幾筆。”
涼若玖聽着,自己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看着胡珮茵,冷聲道:“好像之前我這邊也有過一模一樣的事情。”
胡珮茵聽着,嗤笑了一聲,眼底是藏不住的諷刺,道:“她可真是會算計,拿捏的也真是準確。”
涼若玖聽着胡珮茵的口氣,端倪出了幾分。看了一眼門口,有凝蘭在她才安心,卻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誰做的?”
胡珮茵冷笑回答:“還能有誰,林婉柔。”
“是她?”
涼若玖蹙緊了眉頭,有些深信不疑。
胡珮茵點頭,答言:“的確是她。城府極深的一個女人。做了這麼多事情,居然沒留下一個把柄。若不是我那天誤打誤撞碰見了她和自己的線人會面。恐怕,我根本就不會知道插手這些事的人居然會是她。表面弱不禁風,一副風吹就折枝的模樣。可這心底,卻是比誰都蛇蠍,比誰都會算計。咱們啊,都被她林婉柔給擺了一道。”
涼若玖的眸色比方纔平靜了些,看着胡珮茵道:“確實是被她給擺了一道。不過,她總要還回來的。”
胡珮茵挑眉看着涼若玖,問道:“哦?怎麼說?”
涼若玖勾起一抹冷笑來,漠然道:“明天就是她同陸生的訂婚日子了。有人,已經給她佈置了一場好戲。到時候,儘管她那麼聰明,卻也收不了場。因爲,就連陸生都收不了場。她又如何收的了場?”
胡珮茵聞言,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麼把戲?誰的把戲?”
涼若玖收起方纔那抹冷笑來,代替上來的反而是言笑晏晏道:“明天,靜觀其變就是。胡老闆。”
胡珮茵一聽,忽然喜笑顏開,笑道:“哎呦,涼夫人。你可別打趣我了。”
兩人正彼此打趣着,就見凝蘭匆匆進來,欠了下身子稟告道:“夫人,您表哥求見。”
涼若玖微微怔了一下,道:“讓表哥進來吧。”
凝蘭頷首應聲:“是,夫人。”
涼槐序一襲白色長衫款款而來,眉宇間含着溫柔,歉意道:“抱歉,打擾到你了。”
涼若玖卻是笑顏道:“表哥。”
一旁的胡珮茵一聽,蹙緊了眉頭,看了涼槐序,又看了看涼若玖,不可置信問道:“表哥?你什麼時候又多了個表哥來?”
涼若玖剛開口準備回答,就聽見胡珮茵道:“你長的真俊。”
涼若玖愣了愣神,看着胡珮茵。就見胡珮茵肆無忌憚的打量着涼槐序,作爲一個女子,眼神卻沒有絲毫的規避,反而又道:“是挺俊的。”
胡珮茵這麼一說,涼若玖纔將眼神落到了涼槐序身上。倒真的沒有仔細瞧過他什麼,有着南方人的溫文爾雅和謙遜,也有着北方人的爽朗。不拘小節,容色格外俊秀又硬淨。怪不得胡珮茵會這般誇,要知她是一個分外挑剔的人。
來提親的人快要踏破他們胡家的門檻了,也沒見得胡珮茵瞧上一個。
涼槐序笑的和藹溫柔,問候道:“您好。”
胡珮茵又摸着自己下巴打量了起來,“嘖嘖”了兩聲,好像頗爲滿意,說道:“還又知書達理,對我的胃口。”
涼槐序也只是笑,不曾言語什麼。
胡珮茵又說了幾番話,還真從未見過她會對一個男子說過這般多的話。涼若玖便打趣道:“要不要我給你們牽個紅線?”
胡珮茵絲毫都不會規避,反倒是直言道:“那倒也是極好的。”
涼若玖冷了一眼胡珮茵,提醒道:“別說胡話了,趕緊回吧。明個兒還要要是要忙呢。依你的那性子,恐怕一時半會又起不來了。”
胡珮茵瞪了一眼涼若玖,說道:“行了行了,你這逐客令就逐客令,還說的倒像是關心我似的。我就先回了。”
“凝蘭,去送送胡老闆。”
涼若玖這句話出口,胡珮茵“撲哧”一笑,看見涼槐序也淡淡笑了笑,忙趕緊斂下,恢復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對凝蘭道:“有勞了。”
凝蘭也是暗暗藏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對胡珮茵道:“胡老闆您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