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了幾日,又陰了下來。沒過一會,窗外已經飄起了斜斜雨絲來。凝蘭關上窗,囑咐道:“夫人,天涼了。您就不要老是開窗了,這樣會感冒的。”
涼若玖微微頷首,“嗯”了一聲。
凝蘭又倒了杯茶放在涼若玖面前,沉聲道:“夫人,差不多了。”
涼若玖低了低眸,眸色閃過一絲冷然來,應了聲。她又端起茶杯來,掀開茶蓋,一股子熱氣蒸蒸而上。茶的清香也蔓延在鼻尖,她吹了吹,輕抿了幾口,問道:“今個兒是十幾了了?”
凝蘭立在一側,回答:“回夫人您的話,是十七了。”
涼若玖放下茶杯,擡眸望向凝蘭,說:“快了。”
凝蘭點點頭,回答道:“是,夫人。”
涼若玖這句話剛落,方叔便進來了,稟告道:“夫人,柳容沛來了。”
涼若玖已經猜到,並未有過多詫異,淡言道:“讓他進來吧。”
方叔回答:“是,夫人。”
凝蘭眼底閃過一絲冷然來,言道:“夫人,這柳容沛這一回來,定然是爲了上一次的事情。”
涼若玖言笑晏晏,說:“自然了,他如若不是爲了上一次的事情。恐怕,就連我們涼家的門都不敢踏進來。”
凝蘭垂了垂眸,低聲“嗯”了聲。
一會,方叔便帶着柳容沛進來了。柳容沛肩頭似乎是被外頭的雨打溼了,整個人一進來,寒氣也跟着進來,外頭守着的下人忙將門關上,可依舊掩不上這股子寒氣。還有他帶來的烏煙瘴氣。
柳容沛拄着柺杖進來,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比之前要差很多。這腿腳也更是不方便了,跟前還得有個人扶着,他站定後,直勾勾盯着涼若玖,沉聲道:“涼小姐。”
涼若玖問的客氣,道:“不知柳老爺來,所爲何事呢?”
柳容沛一聽,立馬乾笑了聲,冷聲問:“涼小姐這不是在明知故問?”
涼若玖笑顏道:“請柳老爺指點迷津。”
柳容沛眼神驟冷,盯住涼若玖,質問道:“給老爺子的貨是誰劫走的?難道涼小姐你不清楚?”
涼若玖看着柳容沛,搖搖頭,答言:“柳老爺您說的什麼,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呢。還麻煩您說的更清楚些。”
柳容沛兇狠道:“交出老爺子的貨!不然你我都活不了!”
涼若玖嫣然一笑,淡言道:“活不了的人只是你,而不是我。”
柳容沛一聽,差點沒氣昏過去,冷聲指認道:“那貨就是你拿走的?!”
涼若玖聳聳肩,一臉不知道的模樣,答言道:“我可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貨是我拿走的。”
“綿州除了你,還有誰?!”
柳容沛這一回的確沒有過多的阿諛奉承,他臉上現在滿是緊張。因爲這批貨對尹之而言是極爲重要的,可這批貨沒有了。那麼,柳容沛的下場又該是如何呢?他現在都已經難自保了。
想要自保,就必須找到那批貨。
如果找不到,那麼,他這條命在尹之那裡也活不了。
涼若玖一臉的委屈和疑惑,說道:“你樹敵太多,我可不大清楚。”
柳容沛的面色越來越凝重,整個人像是繃緊了弦一般,威脅道:“涼小姐。別裝傻了,那可是老爺子最爲重視的一筆貨,你劫走了,不但我不好交代,你更不好交代!別忘了老爺子是誰!”
涼若玖又是委屈了起來,她攤了攤手,很是無奈道:“我又不是交貨收穫的人,我有什麼不好交代的?再者說了,我要去交代什麼呢?更何況,是你柳容沛弄丟了貨,而不是我。”
柳容沛冷哼一聲,道:“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
涼若玖笑顏謝道:“多謝誇讚。”
柳容沛快被氣的昏厥,雙肩微微顫抖着,就連他握着柺杖的手力氣大了一分,握得更緊了些。一字一字道:“就憑你的這點本事,你還鬥不過我!”話落,就聽見柳容沛喊道:“來啊!”
只見進來一個男子,這個男子就是酒莊的人。
涼若玖比誰都心知肚明,她低眸,淡淡笑了笑。
柳容沛看了一眼那個男子,鬆了鬆氣,命令道:“說!到底是誰劫走了這批貨!給我說清楚了!”
那男子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畏懼,對柳容沛反而像是自家人一樣,恭敬回答道:“是。”
緊接着,那男子就似潺潺如流水一樣,滔滔不絕的說着事情的來龍去脈。柳容沛那張老臉上的得意都已經快要溢出來了。他笑了聲,看着涼若玖自信道:“沒想到吧?你現在還敢反駁什麼?你還夠反駁什麼呢?趕緊把貨交出來!不要讓彼此難做!”
聽着柳容沛的話,涼若玖置若罔聞,她看向那個男子,挑眉問道:“所有尹之派來的奸細,只剩下了你一個人,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那男子一聽,雙瞳立馬放大,看住涼若玖沉聲問道:“他們不是去送酒了嗎?怎麼會只剩下我一個人?”
涼若玖笑顏看他,言道:“送酒等於送終。現在你該明白了?”
“你殺了他們?”
男子盯住涼若玖,問着。
涼若玖聳聳肩,言道:“你認爲呢?難不成是送他們享清福去了?”
柳容沛一聽,剛纔鬆的一口氣,又被堵住了,他沉聲問道:“你知道了?”
涼若玖淡言回答:“很早就知道了。只不過,留你們也有利有弊。所以,留一段日子罷了。”
柳容沛一聽到涼若玖的回答,整個人繃了許久的弦像是斷了一樣,柳容沛拄着的柺杖狠狠砸着地面,怒斥道:“你竟然敢殺了老爺子派來的人!我看你這個瘋子是不想活了!”
涼若玖去瞧見柳容沛這個模樣就覺得開心,高興,十分的喜悅,笑顏道:“已經不止一回了。不知柳老爺您有何高見呢?”
柳容沛的胸口起伏不定,看來真的是氣急了,崩潰道:“瘋子!瘋子!你簡直是瘋了!”
涼若玖步步上前,一把捏住了柳容沛的衣領,一字一字道:“比起我是個瘋子了,你同尹之的所作所爲更令人厭惡!”
柳容沛驚了一下,冷冷盯住涼若玖,可眼中卻閃爍不定,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涼若玖從鼻腔裡頭髮出一聲嗤笑來,血淋淋道:“是誰殺了我父親,又是誰在爲虎作倀,是尹之!是你柳容沛這條搖尾乞憐的狗!還想以此來拿到涼家,拿到酒莊,得到酒莊下的秘密,簡直白日做夢!”
柳容沛腦子“嗡”的一聲,像是瞬間炸開了一樣,他連連退後幾步,一驚手一鬆,手中的柺杖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來,讓整件屋子顯得更壓抑了。
那男子一見情況不對,轉身就要跑,凝蘭立馬喊道:“來人!攔住他!”
他還沒有跑出來,就被江瀘一招制服,綁了起來,“還想跑到哪去?”江瀘拿槍指着他,眼中怒氣顯而易見。他被綁住,直接吼道:“放開我!放開我!老爺子一定饒不了你們的!一定饒不了你們的!”
江瀘冷笑了聲,問:“老爺子?你家老爺子也活不長久了,還指望他來救你?你可真是會開玩笑呢。”
他惡狠狠的盯着江瀘,繼續大言不慚道:“老爺子一定饒不了你們的!一定饒不了你們的!”
這會子正是夜深人靜,被他這麼一吵,大家都睡不好,江瀘不耐煩道:“給我把嘴堵上,找個沒人的地方做了,趕緊拉走!拉走!”
“是!”
江瀘收起槍來,繼續守在門口。
涼若玖笑的諷刺又無奈,她看着柳容沛那張錯綜複雜的臉就很是想笑,冷冷啓脣道:“就剩你一個人了,是該把你五馬分屍,還是該把你千刀萬剮呢?不論將你怎樣都解不了我心頭之恨!”
柳容沛連連後退,一直搖頭,否認道:“不!這不可能!我們瞞得那樣天衣無縫,你又和老爺子合作了,又怎麼會知道?不!這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在撒謊!一定是你在套我的話!”
涼若玖聞言,覺得此刻的柳容沛的確已經崩潰了。她繼續火上澆油淡言道:“縱然是套你的話,你自個兒,不是已經說出了答案來嗎?”
柳容沛猛烈搖頭,鏗鏘否決道:“我沒有告訴你答案!沒有告訴你!我對老爺子是忠心耿耿的,我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
他真的而是對尹之足夠忠心呢。
涼若玖笑了笑,淡言道:“可惜,他看不到你的忠心。因爲,你在他眼中只不過是一條苟延殘喘的狗而已。”
柳容沛盯住涼若玖,質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涼若玖笑顏問:“你想知道答案嗎?”
柳容沛近乎於嘶吼的問:“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涼若玖答言:“好,那我就告訴你。”
涼若玖看了一眼已經崩潰的柳容沛,他的整張臉分外扭曲。也看起來,像是行將就木的人一般。他也就到此爲止了。
涼若玖穩了穩情緒,喚道:“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