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時候戴維斯就過來了。
涼若玖躺在牀榻上,脣無血色,臉色煞白。戴維斯沉了沉,皺着眉頭道:“好些了嗎?”涼若玖微微點了點頭,回答着戴維斯,“好些了。”
戴維斯輕輕握住了涼若玖有些冰涼的手,眼底的怒意清晰可見,問道:“那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涼若玖聞言,冷笑道:“等我傷好後,慢慢算。”
涼若玖的確是要秋後算賬,她要讓柳容沛知道,他的那個兒子要嘗些苦頭纔是。她要報復,的確要報復。
戴維斯點了點頭,言道:“你先緩好身體纔是緊要的。”
涼若玖“嗯”了聲,和戴維斯又說了會子話,戴維斯有公事在身便就先離開了。戴維斯走後沒多久,陸生便就端着藥進來了,他坐在了牀邊,手中端着藥碗,言道:“該喝藥了。”
涼若玖沒怎麼吭聲,陸生喂一勺他便喝一勺,彷彿已經忘記了這藥的苦味如何。反正,之前喝藥也喝成了習慣,現如今口中無味也是正常。
喝完藥後,陸生又輕輕擦了擦涼若玖的嘴角,將藥碗放在了桌上,道:“你和戴維斯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涼若玖覺得十分可笑,看着陸生的眼神也多了些冷然來,“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你現在再來問我有意思嗎?”
陸生臉色冷了冷,道:“若玖。你大可不必以那樣的方式來欺騙我。我說過你是陸太太,你便就是陸太太。其他的人,別妄想。”
涼若玖還是一如既往的諷刺着陸生,漠然道:“漂亮話聽的多了,也就膩了。陸督軍,換些話說說吧。”
“喝水。”
陸生將水遞給了涼若玖,多一個字都沒有。
涼若玖無比諷刺,沒有接過陸生遞來的這杯水,眼底的冷意清晰可見,質問道:“你還要打算讓我在這裡呆多久?你究竟是要做什麼?”
良久,陸生才啓脣答言道:“看着你。”
涼若玖聽着,只覺得心壓的緊。
陸生說話總是這般,她反正也是習慣了。可她卻久久不能釋懷陸生的所作所爲,還有欺騙。他到底爲何着柳容沛?他所說的解釋和時機又是什麼?涼若玖心底確實疑問,可是,既然陸生說時機,那她便不再多問。
可芥蒂,始終依舊。
沉默良久,空氣好像冷的像是結了一層薄冰一樣,遲遲都沒有人來打破。忽然,陸生言道:“若玖,我心中有你。你要信我。我雖在綿州,可心中總掛記着你。涼姨和酒莊的事情,你寬心。”
陸生並非是一個多麼會說漂亮話的人,他妒忌,妒忌戴維斯和涼若玖那般。更是記恨涼若玖同尹德假成親。他不喜歡掠奪,只有如此。
涼若玖其實自個兒也心中明白,只不過,她無法釋懷陸生那天幫着柳容沛,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釋懷了。她看着陸生,眼底沒有任何逃避,直言道:“我心中自然也是有你。可你的所作所爲,讓我心中放不下你這個人。”
苦衷二字陸生說不出口,他也不會對涼若玖說那樣的話。可他又嫉妒的要死,他看着涼若玖,一雙眼睛中多了些迷離,也多了些佔有。他忽然一把摟住了涼若玖的腰,吻上了涼若玖的脣,是掠奪的炙熱,是佔有,是近乎於狂熱的吻。
涼若玖一時之間喘不過氣來,好像陸生也沒有給她那個機會喘氣。她只感覺到嘴脣的酥麻,帶着淡淡的血腥味。她這才反應了過來,陸生咬破了自己的嘴脣,血腥的味道瀰漫在整個口腔。
她極力想要去推開陸生,可怎麼推都推不開。感覺自己的力氣用在陸生身上是那麼的軟綿綿,毫無用處。
“唔。”
她想要說話,卻被陸生死死咬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終於,她可以呼吸了,每呼吸一下,口中的血腥味道就深了一分。當她想要再喘口氣的時候,陸生那樣野蠻的吻又來了,涼若玖近乎於崩潰,可又逃不離。她感受的到,陸生這樣的吻沒有柔情,沒有技巧,只有野蠻和佔有。
涼若玖實在是被吻的喘不過來氣,用盡渾身力氣打算在推開陸生,卻被陸生一隻大手握住,根本動彈不得。涼若玖感覺自己快要背過氣去,突然一陣子敲門聲響了起來,緊接着就傳來一個聲音,“陸督軍,來客人了。”
陸生這才離開了涼若玖的脣,看向門口,問道:“誰?”
門口的人回答:“是陶瑛仁先生。”
“請。”
陸生話落,便就起了身來,坐在了椅子上。
涼若玖趕緊大口大口喘着氣,又擦了擦自己的嘴脣。她真想一個巴掌扇過去,可她現在疲乏的就連眨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哪裡還有力氣去打陸生。
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的人是陶瑛仁和仇鈴。
陶瑛仁進來便問道:“若玖怎麼樣了?”
陸生依舊端坐着,答言道:“好些了。”
陶瑛仁走到了牀榻前,看着榻上的涼若玖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來,問道:“可有好好喝藥?好好吃飯?”
涼若玖微微頷首,答言道:“都有,勞你掛心了。”
陶瑛仁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沉聲道:“文林打電話過來問了,急得要死,我趕忙同仇鈴一起過來。現在看你安然無恙,我倒也是放心。只是文林恐怕還是不會安心。”
涼若玖看着仇鈴,她外頭只穿了一件黑色大衣,裡頭卻是穿着一件薄紗睡衣,隱隱約約都可以看見那纖細白皙的。涼若玖略微詫異,這仇鈴都已經開放到如此地步了嗎?不,並不是。外頭天氣這麼冷,仇鈴是真的不怕冷嗎?
仇鈴見涼若玖這般看着自己,便笑了下,看了眼陶瑛仁,解釋道:“昨晚回去的很晚,便睡了很久。那會子瑛仁過來叫我,地方也離得近,我便就這樣過來了。反正都是自家人,也不打緊的。相信涼小姐您留過洋,也是見怪不怪的吧。”
涼若玖倒真的是見怪不怪,可這大冬天的,仇鈴未免也穿的太涼快了些吧?可話又說回來,上海的天並不見得有多麼寒冷。不似綿州和北平,這樣出門,恐怕會凍壞這的。加之仇鈴出門就坐車,也冷不到哪裡去,可這樣見着也總覺得有些冷意。
陸生在一旁靜靜坐着,臉上的沉着分外淡然。他聽着他們之間的談話,開口插了一句,“仇小姐可能沒有去過綿州,這裡的天,和綿州的天,總是不同的。”他倒也不是個喜歡插話的人,卻又聽不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
仇鈴回頭看着陸生,微微挑了挑眉,問道:“陸督軍可是有何意見?”
陸生在那坐着,有些矜貴,臉上的表情分外冷淡,道:“戴維斯是公共租界的董事,可他插手綿州的事情,總是不合情理的。”
仇鈴蹙緊了眉頭,眼底的疑惑似乎更深了些,問道:“陸督軍什麼意思?”
陸生起身來,走到仇鈴面前來,看着她,沉聲道:“你和洋人的關係挺近的。那又爲何不會知道戴維斯的目的呢?”
他的言語中有些冷,仇鈴有些懼意。畢竟,之前聽過的見聞不是假。可看着陸生倒也不像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可他確實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仇鈴又皺眉問,“戴維斯的目的?戴維斯的什麼目的?”
陸生的眼神從仇鈴身上移開,落到了涼若玖身上,提醒道:“小心提防着戴維斯。他不是一個善人。”
這一點,涼若玖也自是贊同。
可現在她確實一下子還從戴維斯身邊脫不了身,只有循序漸進,找機會看能不能夠脫身。她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話。
陸生又對仇鈴道:“小心戴維斯。”
仇鈴雖聽的不明所以,但還是嫡點了點頭。
就在此刻,有人敲門進來。看見陸生便低了低身子,恭敬稟告道:“督軍,抓了幾個悍匪。打算怎麼處置?”
陸生就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便乾脆道“殺了吧。”
他低了低頭,答言道:“是尹德手底下的。”
“殺。”
陸生說的極其果斷,眼底沒有任何一絲複雜。
涼若玖卻不應,強撐着要起身來,可怎麼都起不來身。仇鈴見狀,只好扶着涼若玖。她盯着陸生,道:“你爲何要殺?”
陸生眸色未變,平靜道:“興風作浪在整個綿州,百姓不得安生。殺了他們自然是理所當然。”
他好像是在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可話裡頭的狠意分外。
“督軍,還有張副官的電話,請您過去商議。”
陸生走後,涼若玖便就問着陶瑛仁,“你們確定了是要下月初回去嗎?”
陶瑛仁回答,“嗯,確定了。”
涼若玖看着陶瑛仁,眼底多了些期盼來,言道:“帶上我,我要回一趟綿州去。”
陶瑛仁聞言,一臉高興,答言道:“好啊。我們一起回去。”
涼若玖又看了一眼門口,低了低聲音,沉聲道:“千萬不要讓陸生知道。”
陶瑛仁點了點頭,答言道:“不會告訴他的。”
話落,陶瑛仁笑了笑,涼若玖不知道陶瑛仁的這抹笑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他答應帶自己去綿州便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