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大快人心。
林婉柔立馬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還不同以往的抽抽搭搭。眼淚不停蔓延着，低落在地毯上，她的眼淚瞬間被吸入地毯中，一瞬間，什麼都沒有。
涼若玖勾起脣來，笑了聲，大聲諷刺道：“你以爲這一回就可以打倒我了嗎？你以爲，尹之知道了就會把我怎麼樣了嗎？我告訴你，我手中還握着尹之得不到的東西。還有我在上海的生意，都是尹之無法撼動的。”
林婉柔兩隻手狠狠抓着地毯，感覺指甲都快要嵌進去一般。她拾起身來，惡狠狠盯着涼若玖，像個瘋子一樣嘶喊道：“涼若玖！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要朝涼若玖刺來，陸生眼疾手快，立馬拔出腰間的佩槍來抵在林婉柔額頭，一字一字漠然道：“立馬收拾東西，走人。我會吩咐張副官買好今天晚上的火車票。你回去，或許還趕得上你父親的最後一面。他已經是行將就木之人了，回去看他最後一眼，也是你這個做女兒的孝心了。”
林婉柔手中的水果刀掉在地攤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來，她眼眶通紅，聲音沙啞道：“督軍，我這麼愛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她涼若玖根本就不愛你啊！她就是個蕩婦！就是個蕩婦啊！”
“砰！”
子彈穿着玻璃而過，震耳欲聾的碎裂聲立馬響徹在耳邊。
林婉柔的眼淚刷刷往下落，陸生啓脣冷漠警告：“閉嘴。”
林婉柔還想怒罵，聽到陸生這二字後，縱然是有再多的謾罵話語，都不敢從口中罵出來了。
她對陸生，自然是畏懼的。
陸生也並非是說說而已。
涼若玖本打算就此離開的，卻聽到方纔林婉柔那樣的謾罵。她這可就是忍不了了，她一比一步上前去，沉聲道：“放下槍吧。”
陸生冷眼盯住林婉柔，緩緩移開了槍。
涼若玖看着林婉柔，淡言道：“方纔，你說了什麼？再重複一遍。”
陸生聞言，蹙緊了眉頭。
林婉柔看着涼若玖站在自己的面前，胸口壓着的一團怒火立馬爆發，放肆道：“我說，你就是個蕩婦！徹頭徹尾的蕩婦！”
涼若玖擡起手來就扇了林婉柔一個耳光，這一聲格外清脆，也十分響亮。緊跟着，又扇了林婉柔一個耳光，沉聲道：“帶你，是提醒你管好自己的嘴巴。”
反映過來的林婉柔捂住自己滾燙的左臉，怒不可遏，她擡起手來就要扇涼若玖一巴掌。卻被涼若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擡眸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是對她林婉柔的諷刺：“這只不過是一個提醒而已。今後日子還長，林婉柔，你可要時時刻刻提防着。”
“放手！放開我！”
林婉柔被涼若玖捏的生痛。
涼若玖嘴角掛着一抹嘲諷，緩緩鬆開了林婉柔的手。林婉柔整個人立馬一軟，就要往地下倒一般。
就算她這樣，也沒有人來扶她一把。
她狠狠盯住涼若玖，提醒道：“涼若玖，這個仇我記着了！我們今後走着瞧！我一定會讓你知道痛苦是什麼滋味！”
“奉陪到底。”
涼若玖冷冷盯住林婉柔，雙瞳又黑了一分。
她撐着這副身子骨，一步一踉蹌的回了自己屋。
涼若玖覺得方纔還沒有打的痛快，真是可惜了。
涼若玖轉過身來要同江瀘離開，忽然聽得陸生歉意道：“若玖，對不起。”
涼若玖聞言，苦笑了聲，道：“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對蕭臻，愧疚，對蕭家人，更是愧疚。
有些時候，意氣用事的確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這件事情整個綿州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一旦悔婚……
恐怕……
這個後果是涼若玖想都想不到的。
虛無縹緲，卻又那麼的真切。
回去的路上，涼若玖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荒唐。都像是在和自己開了個玩笑一樣，她不想如此，可事情已經將她逼到了這一步，她就必須如此。有些時候，你根本就連選擇都做不了。
她是如此害怕，又是如此的恐懼。可她的身後沒有誰支撐着，就只有她自己一人。所以她必須抗下這一切。
她沉了沉，啓脣道：“江瀘，你說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她問的真的很無力，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用腦子去思考了，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間也就沒有了那麼多的精力去縝密想計劃，也沒有那麼多的危機感了。
因爲事情已經挑明，已經不需要危機感了。
只需要，殺了他。結束這一切。
可殺一個人是很簡單的，怎麼死，纔是最難的。
江瀘將車速放慢了下來，蹙緊了眉頭，勸解道：“夫人，江瀘說句您不喜歡聽的。我勸你還是先好好緩幾日。您面若素白，還是好好緩着吧。這些事情就先擱置擱置吧。”
涼若玖出乎意料，沒有反駁，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回答道：“好，好……”
江瀘雖然鬆了口氣，也這口氣也鬆的不怎麼暢快。
回到涼家後，涼若玖便睡下了。
沒出幾日，便病了。
這一病倒是能夠好好緩幾日了，只怕有些人看了笑話。涼若玖也很是想振作起來，可現在的她真的振作不起來。
她臥病在牀，臉色白的可怕，整個人消瘦了不少。恍若骨瘦如柴一般……
“若玖，喝藥了。”
陸生伺候在左右，端起藥碗來，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往涼若玖嘴中送。沒喝幾口，又吐了出來。這藥便等同沒喝一樣。
她雙眼空洞的可怕，彷彿沒了心智的人一般。
是啊，現在的她的確沒了心智。
所有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還有什麼是她能夠堅持下來的呢？
陸生放下藥碗，輕輕擦拭着涼若玖的嘴角。又扶着她躺了下來。他微微嘆了口氣，沉聲吩咐道：“這藥喝進去，又突出來了。根本就見不了效。趕緊去找醫生來，開些西藥，起碼還能吃的進去。”
“是，督軍。”
方萍在門口徘徊許久，才下定決心進來。她看着躺在病榻上瘦的不成樣子的涼若玖，心底萬分愧疚，捏緊了帕子，歉意道：“若玖，我替清韻給你道歉。我也道歉。真的很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方萍道歉着，垂低了眸子。
涼若玖聽得見，卻聽不到耳朵裡頭去。
現在所有的一切事物好像對她來說都不是那麼的重要了，真的都不是那麼的重要的了……被摧毀的不僅僅只是復仇而已，還有她這些年來的期盼，這些年的良苦用心。一瞬之間，什麼都沒有了。全部成了灰燼。
是否還有光亮？是否還有機會？
眼淚冰冷滑落，如同她此時此刻的心一般，太冷了。
陸生拿出帕子來，拭去涼若玖臉頰的淚水。低了低眸，眼中的憐惜那麼清晰，卻想着逃避。
方萍瞧着涼若玖這樣，淚也跟着嗒嗒落下，掏心挖肺道：“若玖啊，你現在要好好休整身心。一定要堅強，我們都在你的身後。還有陸督軍一直照顧着你，你一定要好起來啊！我以後再也不會頂撞你和夫人了，再也不會了。我只希望若玖你能夠好起來，真的能夠好起來！”
她現在纔看的透徹，最壞的人不是三姨太，而是涼清韻。起碼，她對父親的愛是真的。不論怎樣，都不會忤逆父親。可涼清韻……父親真是白白寵了她那麼多年！忘恩負義的東西！不知廉恥！
“若玖。”
涼夫人也跟着涼若玖病了幾天了，她的神色也格外憔悴。她自己不好受，看見涼若玖這個樣子，自己就更不好受了。
三姨太四姨太五姨太陸陸續續過來，看着病榻上的涼若玖，個個神色都很是憐惜又可悲的。
與她們而言，現在的天並非是涼夫人，而是涼若玖。
二姨太是最不忍心看着涼若玖這樣的一個人了，她眸中滿是憐惜，攥緊帕子極力穩重道：“若玖，你一定要好起來。千萬不可自暴自棄。還有我們，還有陸督軍，我們都在你身邊。”
不曾多話的五姨太更是堅定道：“若玖，我們都在。”
“若玖，我也在。”
陸生輕輕握住涼若玖的手，她的手卻冰冷的可怕。他的掌心卻格外有溫度。
涼若玖心思沉重，她知道，一切都還沒有結束。她現在只不過是病了而已，能夠好起來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她想要說句話，卻如鯁在喉一般。怎麼樣，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默了許久，從牙關擠出一句話來：“即便是摧毀了我的一切，可我依然可以重新振作。可有些人，我必然不會放過。”
她眼中的堅定毋庸置疑，二姨太聽見更是一喜。喜極而泣道：“好孩子，好孩子……”
“清韻做錯了事情，就該罰。”
方萍沒有猶豫，直接說出來這句話來，眼中的怒氣更是清晰可見。
涼若玖撐着身子起身來，陸生連忙扶了起來，在涼若玖背後墊了軟枕。她咳嗽了幾聲，看着方萍，用盡渾身力氣冷聲道：“不止是罰那麼簡單。她的所作所爲，已經讓我所有的寬容都蕩然無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