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年靜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做捶沙發的動作,怕弄醒畫扇,他的手沒敢真砸到沙發上,嘴裡卻憤憤不平地咕噥着,“你過來把我弄醒了,然後自己就睡了?”
他睡不着,索性起身朝牀邊走過去,堪堪靠近,就見畫扇蒼白的小臉繃着,眼睛緊緊閉合,嘴角,卻掛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連年嘆了口氣,伸手給她掖被角,指尖卻無意碰到了她的臉頰。軟軟的。又涼涼的。
指尖微涼的觸感,讓連年有那麼一秒的微微恍惚。
舉殉情……她問自己殉情的意思?許遠是閒着太沒事了麼,居然教她這個詞?
連年的指尖依舊停留在畫扇的臉頰上,他難以控制地有些神思恍惚了。
殉情?眼前這個嬌嬌懦懦地喚着自己“哥哥”的女孩子,這個明顯漸漸地對他祁連年依賴起來的女孩子,終有一天會喜歡上別的男孩子甚至會在不得已的時候爲別的男孩子……殉情嗎?
還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有那麼一股無名的怒火從胸腔裡蔓延了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伸手就朝她的臉頰上掐過去。
“嗚。”畫扇立刻發出恍若小貓般的低低嗚咽聲。
連年這纔回神,意識到自己在不自覺中做了些什麼不由地有些窘,嘴角朝下垮了垮,沒頭沒腦地冷哼了一聲“你敢”,扭頭走了。
回憶至此完畢。他的神智漸漸迴轉過來。因爲太過疲累的關係,躺在身邊的畫扇已經睡了過去。
看她睡顏靜謐聽着她呼吸清淺,連年微微笑了。他伸過手去攬住她的腰,像是生怕她會憑空消失了似的,一寸一寸地將她柔軟的腰肢卡進自己的懷抱裡。
你是我的。
他在心頭呢喃,程畫扇,你是我的。你是,祁連年的。
有我在這裡,就不會再讓你有任何差池。
想到了一些事情,他又將她往懷裡緊了緊,黑曜曜的眸子恍若寶石般璀璨,嘴脣無聲抿着,心底暗暗起誓,退一萬步言,即使會有差池,我也一定會陪着你。
九年前你問過我,殉情是什麼意思。那個時候我的回答,如今依舊作數。
無論如何,無論會發生什麼樣的事,無論會有多少的阻力,都讓我來承擔就好。你放心,你別怕——我以我這一生的幸福起誓,我絕不會再放開你。
畫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側臉一看,連年居然不在。
畫扇光着腳下了牀,四下找了找,沒見到人,想了想他應該是出去買東西了。
拿着嶄新的乾淨浴巾去洗澡,洗完後,她正擦着身子,聽見門鈴響了。
“沒拿鑰匙麼?”畫扇低聲嘀咕一句,趕緊草草擦了身子套上浴袍,光着腳跑出去開門。
門開了,看到門口站着的兩個陌生男人,畫扇呆了。
“你們是……”
兩個男人齊齊摘下墨鏡,都是陌生的臉。其中一個客氣而生疏地說,“你是程畫扇小姐吧?請跟我們走一趟。”
畫扇皺眉,下意識地往後退,“你們是誰?”
她想要關門,男人用一隻腳擋住門板,“我們是祁先生派來的。您別怕,我們不會傷您的。”他擡起手腕看了看錶,“給你十分鐘,換過衣服就跟我們走吧。”
這麼說着,他並沒有把堵住門板的腳移開,反倒是用眼神示意畫扇,你可以去換衣服了。
回臥室換衣服的時候,畫扇直撲電話,連年的新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打過去,居然是無人接聽。
她有些迷糊地放下電話,祁先生?是連年麼?就算是爲了給她慶祝生日,他又爲什麼要讓別人來接她?
難道,是要給她一個驚喜?
這麼想着,她把衣服換了,那兩位門神顯然是趕不走的,更何況她聯繫不上連年,看來是勢必要走這一趟的。
跟着那兩位保鏢模樣的中年男人下了樓,沒走多久,他們二人停在了路邊一輛體積龐大的黑色吉普車面前,拉開車門,對畫扇示意,“進去吧。”
畫扇怔了怔。她朝車裡看了一眼,只能依稀看到有個人坐在後座,車內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臉。
她吸了一口氣,暗暗攥緊手掌,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彎腰,鑽進了車裡。
看清坐在後座那人的臉,她就呆了。
那是一個年過五旬的男人,重要的是,她不認識。
她試圖下車,眼巴巴地看着守在車門處的兩位門神,“錯、錯了吧?”
她莫名地覺得不安,卻又說不清究竟不安在哪裡。
身後,那個男人微笑,已經準確無誤地喊出了她的名字,“程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畫扇扭身,細細端詳起他的臉。兩道濃眉,深邃睿智的一雙眼,闆闆正正的臉龐。從沒見過,可仔細看起來,居然隱隱有些熟悉。
男人微笑,“我姓祁。”
畫扇身子一僵,他已經接着說了下去,“祁連年,還有祁連勇,是我的兒子。”
畫扇眼皮跳了一下,難怪……會覺得熟悉。
畫扇呆呆的,車內的空氣像是僵了,祁父自我介紹完畢,不再說話,深邃的眼睛看着畫扇,嘴角微微含笑,卻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
再不知這麼詭異地靜默了多久,畫扇終於出聲,嗓音像是在顫,眼睛更是不敢往他身上瞄了,“伯……不,首長好。”
男人客套地笑了一下,居然直奔主題,“我今天找你,是爲了談談你和連年的事。”
聞聲,畫扇渾身僵硬着,心底卻是一陣又一陣的後怕,祁父在瀋陽某軍區,居然都已經知道她和連年躲到了大連,那,陸齊安……
她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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