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節這一天,明薩在驛館中看過水池裡的碎萍,看過徒增傷感的朝開暮落的木槿花,便打算換一換心情,來到前堂來看煙柳畫橋,風簾翠幕的江南春色。
正在她感慨着菀陵皇城外參差十萬人家,感嘆着菀陵江南大地的繁華時,只聽塔什古麗推開了房門,一見明薩便愉悅地叫道:“明薩妹妹”。
“古麗,你今天好美啊!”明薩迴應着。
只見塔什古麗今天穿上了菀陵女子的紗質衣袍,手裡拿着一個金色閃耀的面具,這江南女子的裝扮,還是難抑制她那獨有的異族魅惑之感,讓這身輕盈的衣袍都變得更加妖嬈了起來。
“今天是靈犀節,妹妹你不去遊玩嗎?”古麗熱情的說到,看來她是要去靈犀節玩鬧一陣了。
“我不去了。”明薩笑笑。
古麗透出有些遺憾的表情,然後她轉而一笑說到:“我可不管了,好容易有個不無聊的事可以出去透透氣,那我去了。”
“小心靈犀節遇到有緣人,那你的萬孚尊主可如何是好?”看着古麗興沖沖的神色,明薩不忘打趣道。
“就你最壞,我哪敢真去找什麼有緣人吶,若是叫皇城內人發現了,我罪過可大了。”古麗吐了吐舌頭對明薩說到,然後她活潑的笑了笑便轉身走了。
看着古麗歡快期待的背影,明薩有些懷念去年靈犀節那時的心情,當時的她似乎也是這般好奇又期待的奔向靈犀廣場的……
就在古麗剛走不久,堂前便又出現了一個人,他擡頭看着明薩發呆的側身,淡然一笑然後穩步走上了二樓樓梯。
“顧庭,你怎麼來了?”
見到那俊如滿月的身影悄然出現在樓梯口時,明薩恍然說到。
“知道你此時定是一人在發呆,便來陪陪你。”顧庭說的淡然,便徑直走了上來,與明薩一同坐在迴廊上。
“謝謝。”明薩有些感動,聲音低低的道。
“不謝,誰叫你讓我替你瞞着所有人,我不來陪你也難心安啊。”顧庭玩笑着說到,自己倒先笑起來,惹得明薩也被他感染,笑出了聲。
“怎麼不去靈犀節湊湊熱鬧?”顧庭笑過後問到,“我剛見到西域公主戴了面具出去。”
“哪裡有心情。”明薩漫不經心的迴應到。
明薩這樣說着,有一刻的空檔,便不經意想到了去年靈犀節,她和菀陵的一位大叔默契相談,還約好今日再去赴會。
可是現在她已是如此心境,即使去了也難再爲那位癡情的大叔開解心事,何況她真的無心看到熱鬧場景。想到這裡,不僅又有些悵然。
“倒是你,也該去尋個有緣人了。”明薩轉而揮去了那些惱人的心緒,對顧庭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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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庭一聲苦笑。
想到家中那堆積成山的拜親貼,眉頭都不禁要皺起來,這也是爲何他不願回顧府家中,而是一直住在稷候府的原因,實在是被家人催婚太過無奈。
而顧庭有着那樣遠離世俗塵囂的心境,有着那樣優雅稱奇的才情。
他有一袖清風,他似一輪明月,他想要的是一位知己紅顏,能夠與他在芳草斜陽中漫步,在雲霞漫天中靜默,哪怕彼此都不開口說話,也知道對方的心思。
她爲他青梅煮酒,他爲她撥動琴絃,迎着每天的月光,煮過似水流年。
顧庭這樣想着盼着,而不知不覺此刻他就這樣陪着明薩,兩人一同靜默着。
這正是他想要的感覺,明薩正是他要的對的人。明薩開朗歡笑時,他也情不自禁的笑,明薩傷感不語時,他也願意心意相通的陪着。
所謂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此情此景,這句話顧庭多想對明薩說出,卻怕又擾亂了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境。
既然她現在需要自己這個唯一知道她到達菀陵的朋友,那就無需多言,就讓自己默默守護她便好。
兩人就一直靜默着,各自回味着各自的心事,不知不覺間摹地擡頭,已是星子閃爍,月桂梢頭。
那皎潔的月光,纔不在意人間的愁緒,它徑自照着,照徹乾坤,映透山河。
而此際,萬孚尊主還在靈犀廣場上游逛。
一開始他想到去年那個三生石的長攤上,去等那個願意選開明獸的女子到來,卻見那裡空空蕩蕩,再沒了那老者,也沒了那三生石。
聽來往的男女所說,那老者於去年靈犀節上已經參得了他此生最想參悟的一對姻緣,所以從此以後都不會再來測姻緣了。
而那該來赴約的小女子也一直遲遲未來,可萬孚不願離去,一直等到深夜。
靈犀廣場上的對對有緣人已經逐漸散去,他確定那小丫頭不會來了,萬孚於是無奈的笑了,那燕州小女子不在,連那江湖術士也不在了。
去年此際,花燈如晝。冰輪半懸,佳人不期而遇。
今年此際,花燈依舊。難見去年人,空心難語透。
……
……
那夜塔什古麗回來的不算太晚,見明薩房內的燈還亮着,她便來尋她說話。
“明薩妹妹,你沒去靈犀節真是遺憾,可真熱鬧呢。”古麗熱情洋溢的說着,嘴角還留着方纔開心的笑意。
明薩對她笑笑,沒有在意也沒有回話。
塔什古麗倒是很習慣明薩這個樣子,因爲她以前並不認識明薩,還以爲她生來就是不愛說話喜歡安靜的人。
“而且我還特別留意了萬孚尊主有沒有去,可惜沒有看到。”古麗如此說着,帶了些懊惱的情緒,看來也很惹人喜愛。
“就算他去了,衆人都戴着面具,你能認出哪個是他嗎?”明薩說到。
“也是,不過總有些相似感覺的吧,可是我連相似的人都沒有看到。”
“還好你沒看到相似的,不然真跟別人聊起來,夠你日後煩的,因爲不知道到底是該惦念哪個。”明薩說着笑起來打趣她到。
“你又說我,”古麗笑着嬌打了明薩的胳膊一下,相處了一陣時日,兩個女孩已經變得親密很多,兩人之間已經不需要禮節或者客氣了。
“你說,難道萬孚尊主還在惦念着他死去的愛人嗎?那個青城的晴公主爲何可以讓他如此難忘。”古麗跟明薩笑鬧了一會又安靜了分析到。
“年少時的情感最真摯,得不到的又最珍貴,不過想來那晴公主必有她的難忘之處。”明薩回答着。
“我真好奇她長得什麼樣子。”古麗還是不甘心的嘟嘴說着。
“想必只有菀陵皇城裡的老人才知道晴公主什麼樣子吧,後輩的人都沒見過。”
聽了明薩的話,塔什古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