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會當日。
崑崙山,藥園。
銀光劃過草地,一株株細葉被裁斷,隨着劍風飄上天空,然後又迎來無數掌影,這些掌影連續凌空拍動,激起的微弱衝擊將這些細葉輕推滿搡,使其旋於空中而不落。
當越來越多的細葉被捲上空中,使劍的人影已被包裹其中,只能偶爾中綠色的間隙中瞥見一點他的影子。
但隨着一抹劍意將綠色的漩渦劃破,所有的細葉忽然都隨着劍鋒流轉,好似百川入海一般,鑽入了一個大竹框裡。
沈修白將軟劍收回腰間,好似腰帶一般纏好,然後輕鬆地拍了拍手:"割了這麼多藥,應該夠用了。"說罷,他將竹框背起,往回走去。
這時,一道白影飛來。
沈修白手腕一抖,軟劍已入手中。然後劍光閃爍,護住身周要害。
那白影一擊沒能得手,身子往後一折,然後雙足在空中連點,好似有鶴鳴之聲在白影的腳下響起,接着,她的身軀竟然在空中沒有借力的情況下轉向,朝着沈修白再次撲來。
沈修白也反守爲攻,一劍蕩去。
軟劍在空中隨劍意晃動,好似分裂出無數劍影,又好似綻放出滿目銀花。
當——
白影在無數劍影中找到軟劍本體,手指輕輕在劍尖上一彈,一圈音波震盪開去,將無數劍花震碎。
接着,白影在空中再次翻折,攻向了沈修白後心。
沈修白長劍收回,同時側過身子,一掌拍去。
兩人以掌對掌,各退了數步之後,同時停下了動作。
"不錯。"白影便是鶴先生了,"你的鶴鳴劍與子歸掌,已經有三分神韻了。"
"只有三分嗎?"沈修白驚訝地問道,"我這些天可沒日沒夜地在練。"
"三分神韻足以。"鶴先生說道,"剩下七分要用自己的劍意去彌補,古往今來哪個大宗師是十分武藝全部模仿別人?"
沈修白連忙躬身:"弟子明白了。"
但這一躬身,背後竹簍裡的草藥全都撒了出來......
另一邊,玄一城中熱鬧非凡。
演武會的抽籤儀式已經開始,由於規則變化,今年參加演武會的弟子遠比往年要多。各世家子弟更是因爲禁令解除,紛紛報名參加,想要一展拳腳,企圖藉此機會得到進入崑崙高層的機會。若崑崙門與某個世家聯合在一起,其威勢甚至可能直逼過去那個如日中天的魔教。
幾乎所有世家都把今年演武會的規則改變當作崑崙在挑選盟友的信號,決心在本屆演武會中格外賣力,更把每年例行禮單增之又增,只希望能獲得崑崙的青睞。便在此時此刻,九州的商道上,還有無數隊伍正在馱着貨物送往崑崙。
而一切的開始,僅僅是因爲崑崙改變了一條規則而已。崑崙雖然名爲九州西方的清修地,實則已有了不是皇權勝似皇權的權威。
但崑崙真的會挑選一個盟友嗎?
在崑崙內部看來,這不過是個大世家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畢竟不久前崑崙掌門守一道人才因爲規矩之事與鶴先生大吵一架,如今破例而爲,更像是在對鶴先生妥協之後,乾脆藉此機會大賺一筆。
僅憑着一條新令,守一便爲崑崙掙得了大筆物資,也爲預言中兩年後的一戰備下了充足的錢糧。守一雖爲道人,但其手段之高明,由此可見一斑。
眼下,守一道人正主持着抽籤儀式。由於今年參加演武會的弟子格外之多,崑崙山上僅有一個校場,如果兩人一組這樣比過來,所花費的時間太長。所以由非入室弟子先比一輪,勝者再和入室弟子進行比試。如此便能大大縮減第一輪的時間。
雖說這樣對入室弟子而言十分不公平,但崑崙山本就不是一個講論公平的地方,更何況往年非入室弟子根本沒有上場的機會。所以今年即便如此,也無人感到不滿。
畢竟對有實力的弟子來說,多打一輪少打一輪,並無什麼影響。甚至多一輪比試,便能多一次在師父面前展示的機會,對一些有實力的非入室弟子而言,這反而是絕好的機會。
此刻,非入室弟子們站在校場之中,輪輪抽籤,期盼自己遇到一個有實力而又稍遜於自己的對手,這樣便能好好展示一番。入室弟子們則圍在校場邊緣,想看看哪些人會脫穎而出,成爲自己的對手。
"咱們第二輪見。"靜秋對靜敏說道。
靜秋是雪先生的入室弟子,所以不用做第一輪比試。靜敏未獲得入室資格,此刻正在等待抽籤。
"第二輪見!"靜敏用力點頭。
靜秋和靜敏道別後,視線在衆弟子裡掃了兩圈,似乎是在尋找某個人的身影。
這時,玄岐走到靜秋的身邊。
"玄岐師兄。"靜秋連忙和對方打招呼。
"師妹。"玄岐也笑着問候。
"不知玄鹿師兄的身體好轉了一些沒有?"靜秋問道。
"玄鹿——"玄岐臉色一變,但馬上就鎮定下來,"我也有一段日子不曾見過玄鹿師弟,可能他下山去了吧。"
"原來是這樣。"靜秋點頭說道。其實她並不關心玄鹿,只是出於禮節隨口一問罷了。
"師妹,你瞧。"玄岐忽然說道,"看臺上許多人都關注着這邊。"
"是嗎?"靜秋沒有注意過看臺上的賓客。
"他們大概都想看看,碎霜劍的傳人究竟是什麼實力。"玄岐笑着說道。
聽到玄岐這麼說,靜秋暗暗嘆息了一聲,原來這些天裡她的心思總不能定下來。雪先生雖然很少責罵她,靜秋卻深感對不起師父的栽培。衆人皆知她是碎霜劍的傳人,如若靜秋在演武會上表現不佳,勢必也會影響到雪先生的聲譽。
"咦?"玄岐發出驚訝的聲音。
"修緣師弟爲何沒有到場?"玄岐說道,"他不是入室弟子,應該在校場內抽籤纔對。"
靜秋也未見到修緣的身影。眼看着抽籤就要結束,沈修白卻並未到場。
此時,空中一聲鶴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