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商城是在日華商中最有影響力的生意之一,總經理的地位絕對不低,杜贊萬彪等人對龍盟的情況是很熟悉的,都沒有告訴過他柳光宗是龍盟的人,方寶不由得一陣詫異。
瞧着方寶的神情,柳光宗忙道:“我在張盟主成立龍盟的時候就加入龍盟了,陽光城一向就是日本人宣泄反華情緒的地方,而張盟主走後,龍盟的力量不夠強大,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一直沒有對外公佈自己的這個身份。”
方寶這才明白過來,帶着陳偉和柳光宗一起在屋子中間橫着的茶案坐下,見到桌上已經放了一壺茶,便伸手取來,先給柳光宗斟了,但並沒有滿,而是留了三分。
“酒滿敬人,茶滿欺人”這是一個在外面混不可不知的規矩,因爲酒是冷的,客人接手不會被燙,所以酒滿代表誠心誠意;而茶是熱的,茶滿了接手時茶杯很熱,這就會讓客人的手被燙,有時還會因手受燙而致使茶杯掉下地打破了,給客人造成難堪。這規矩在中國宋朝就流傳下來了,在江湖上行走特別講究。
瞧着方寶親自給自己斟茶,柳光宗連稱不敢,從他手裡接過來也給他和陳偉斟了,這才從隨身帶着的一個黑色皮包裡拿出一個帳本,雙手放在了方寶的面前道:“方盟主,張盟主已經把陽光城和石井大廈都轉到了你的蒙古名下,讓我把商城和大廈歷年來經營獲得的利潤也給你,這些都在帳本里,請你看看。”
方寶當了好些年“寶盛發展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細帳看不明白,餘額還是知道在什麼地方的,當下就把帳本翻到了最後一篇,一看之下,前面是7,數了數餘額的位數,眼睛頓時瞪大了,失聲道:“啊,有713億。”
柳光宗顯然對這數字非常的清楚,點了點頭道:“是的,是713.26352億日元,按現在的匯率算,摺合人民幣59億多一點,陽光城的生意一直不錯,石井大廈處於池袋最繁華的鬧市區,樓層的出租率超過九成。張盟主二十三年前購買了商城和大廈對裡面的錢就從來沒有動用過,現在全部留給你了,張盟主,你可以請會計事務所的人覈實一下,看有什麼問題。”
師父既然肯把這事交給此人,自然是信得過他,雖然聽師父的口氣應該給自己留了一些錢,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方寶一陣激動興奮,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因爲心裡清楚,這錢師父並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龍盟,準確的說,是一個能夠幫海外中國人不受欺負,可以揚眉吐氣的組織,就像他告訴過自己的一樣,大秦十世而盛,白鳥家族也經過了數代的積累,錢財是一切組織行動的基礎,靠自己單打獨鬥一點兒一點兒的賺錢,哪裡能夠和龐大的白鳥家族抗衡。
無論怎麼說,有了這錢和產業,方寶的底氣更足了,把賬本重新給了柳光宗道:“宗哥,這帳還是由你管理,石井大廈我準備改名叫中華大廈,把外盟的一些機構遷進去,除了武館之外,還有一些貿易機構,這錢我們不能放着,只有經營,才能越滾越大,畢竟比起白鳥家族和山口組這樣的組織來,幾十億人民幣並不算多。”
柳光宗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些錢是應該用於別的投資了,以龍盟目前的氣候,至少可以建立在日本華人中的關係網絡,把這些網絡用於經營,會事半功倍。”
方寶望着他道:“宗哥,那你有什麼建議沒有?”
柳光宗似乎對這事早有思索,立刻道:“陽光城現在賣的主要是中國商品,但不僅僅是華人在購買,更多的卻是日本人,日本人雖然多數對中國的好感度不高,可是極右的排華分子也不多,中國商品價廉物美,是日本家族婦女的首選,目前中國也是日本最大的進口國,我們既然有條件,爲什麼不做外貿,這絕對是一個包賺不賠的生意,而且前景非常大。”
方寶還沒有說話,陳偉卻喜得一拍掌道:“好啊,這主意好,現在海龍幫已經歸順了我們,我們控制着到中國的地下渠道,還可以走私,把日本的電器汽車什麼都運到中國去,再把中國的便宜貨走私到日本來,我們可發大財了。”
誰知柳光宗卻立刻搖頭,一臉肅然道:“千萬不可,龍盟要在日本立住腳,就絕不能讓日本人抓住大的把柄,槍械毒品走私這三大罪是任何政府都不能容忍的,特別是走私到中國,更不可行,那會讓我們失去基地,到時候不僅日本政府不容,中國政府也不容,甚至聯手來對付,那我們的麻煩就很大了。”
聽到這裡,方寶“嗯”了一聲道:“光哥說得很對,龍盟是需要賺錢,但要賺聰明的錢,我如果真要賺大錢,早就販毒去了,我的貨源絕對比別的人來得便宜而且供貨量大。”
陳偉從來沒有聽他說過這事,忍不住道:“真的,寶哥,你認識金三角那邊的什麼大人物嗎?”
方寶說這話,只是下意識的,聞言連忙道:“哦,是認識一兩個,但已經過去很久了,這事說起來沒什麼意思。”
他不說陳偉卻來了興趣,道:“我聽懂這一行的朋友說過,金三角目前的毒品目前大多數都操控在一個綽號叫‘黑骷髏’的大毒梟手裡,她手下全部是國軍黨在緬泰的殘留部隊後代,戰鬥力非常強,政府軍都不敢惹。前些年‘黑骷髏’就不向中國供應毒品了,但對日本卻是大量供應,從來沒有斷過貨,而且聽說歐美國家的貨也主要是從‘黑骷髏’手裡拿的,現在已經把她列爲了世界頭號大毒梟。”
說到這裡,他繼續道:“我告訴你們一件事,這個‘黑骷髏’其實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大美女,不過聽說很冷酷無情,現在還獨身,呵呵,像她那樣的女人,肯定就像是母蠍子一樣,交尾後就要吃掉雄性,有哪一個男人又敢娶。”
……
聽到說起範香蘭的事情,方寶的心禁不住就顫了一下,但很快又是一嘆,在陳偉的口裡,對範香蘭還是冠以“黑骷髏”的綽號,並且以“大毒梟”相稱,相信外界的人都是這麼看的,他當年建議把“骷髏軍”更名爲“華邦民主獨立軍”,就是希望外界的人不要把他們視爲毒梟武裝,可是現在看來,這種印象很難改變,他深深的知道,其實華邦民主獨立軍已經在減少鴉片的種植面積了,阿富汗的新金月地區早就取代了金三角成了世界最大的毒品產地,可是就因爲範香蘭大量出口歐美的規矩,讓她被冠上了“世界頭號大毒梟”的帽子,這對她是不公平的,也是極度危險的。
這時候,他的大腦裡忽然浮現起了一個念頭,“華邦民主獨立軍”從一開始在緬甸販毒,就是被生存所迫,現在無法擺脫,也是因爲要維持軍隊開支需要大量的資金,而如果軍隊的裝備差了,彈藥少了,別說是緬甸政府,就是那些被範香蘭控制了種植面積的毒梟也會羣起攻之,如果能夠找到什麼新的能夠持續的生意取代毒品買賣,才能夠讓“華邦民主獨立軍”走上一條光明大道,範香蘭的未來纔會安全。
不願意去想那個女人,可是一旦想起就百感交集,五味雜呈,此刻他更想走上經商之道了,去尋找適合“華邦民主獨立軍”的生意,軍隊裡好多的兄弟都是他提拔的,也跟他有患難與共,並肩作戰的經歷,過去他沒有能力來做這事,但現在能力漸漸大了,也有了機會,實在不能忘記那些兄弟,至於範香蘭,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知道,這個女人是真心愛自己的,可是卻要控制自己,約束自己的自由,讓他無法接受,但是,那是他真正的初戀,和範香蘭在一起時甜蜜的畫面,他可以埋入心底,可是卻永遠無法抹滅。
這些念頭在他的大腦裡一掠而過,便道:“毒品的事不要說了,還是說正事,宗哥,你回去後立刻辦兩件事,一件事是把‘石井大廈’更名爲‘中華大廈’,然後給杜師父和萬世華他們找地方讓武館先遷進去,今後外盟的聯繫處也在這裡,還有,開始籌備外貿公司的事,擬一個方案出來。”
見到方寶接受了自己的建議,柳光宗高興的點了點頭,道:“知道方盟主你要領導龍盟大展雄威,方案我早就準備好了,回去再完善一下,過幾天就可以給你看,武館地方的事更不是問題,大廈的第四層是三所培訓學校,其中一家合同還有十天就到期了,武館可以遷進去,那裡有兩千多平方,應該夠了,而另外兩家學校合同也快到期,不再續簽,用來做外貿公司的寫字樓。”
說到這裡,他又道:“方盟主,龍盟的生意會越來越多,所有正規的生意都會登記在你的名下,應該有一個公司名字纔對。”
方寶想了想道:“我在中國有一個‘寶盛商貿發展有限公司’,現在出國做生意了,就加兩個字,叫做‘寶盛國際商貿發展有限公司’好了。”
柳光宗立刻道:“好,‘寶盛’這名字不錯,聽着順口,彩頭也好,不過到底是用你蒙古身份註冊還是中國身份。”
方寶當初用蒙古名字到日本是因爲不想驚動白鳥家族,在中國他還沒有任何的犯罪紀錄,當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日本登記投資生意,當下道:“既然叫‘寶盛商貿發展有限公司’,當然要用方寶的名字登記,不過日本這邊沒有我的入境紀錄,可能還有些麻煩。”
柳光宗道:“不僅日本這邊的入境紀錄,中國那邊的出境紀錄都要弄,只要花錢,這事就好辦,交給我好了。”
方寶點了點頭,舉起手裡的茶笑道:“宗哥,我在中國有一位很能幹的朋友也姓柳,聽說柳樹是旺財的,我名裡有個‘寶’字,站在你們中間就變成金元寶啦,來,我敬你。”
柳光宗舉起了自己的茶杯,卻站起身來凝視着方寶道:“方盟主,我們柳家是廣東人,百年前到了日本,以經營小餐館起家,後來我父親創立了陽光商城,可是一直被日本人騷擾,差點兒關了門,是張盟主接下了這個商城,還讓我當了二十幾年的總經理,這一輩子,我沒有做過轟轟烈烈的事,可是卻盼望着可以幫助更多出門在外的華人,張盟主身負重擔,無法分身,龍盟沒有放出它應有的光芒,我希望能夠在你的帶領下,它可以光芒萬丈,爲了這一天,光宗願意鞍前馬後,死而後矣。”
柳光宗的語氣很平穩,但隱隱裡卻透着無限的激情,而這種激情,是成就事業的催化劑,如果與別人的激情相撞,就叫做意氣相投,方寶當然有激情,因此聽着這個中年男子的話,頓時就亢奮昂然了起來,舉杯在他的杯子上重重一碰道:“好,宗哥,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你的理想也是我的,我們一起去完成。”
兩人正要引臂喝茶,一邊的陳偉驀然起身,也舉杯道:“慢着,別忘了,還有一個人哩,我從小跟着師父學武,學問雖然不多,也不懂怎麼做生意,可是如果能夠讓中國人不受欺負,能夠幫更多的中國人,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寶哥,這輩子我是跟定你了。”
方寶剛到而立之年,陳偉比他大九歲,柳光宗則要大近二十歲,但兩人對他都表示了效忠之心,而方寶也有着捨我其誰豪氣,哈哈大笑道:“好,跟着寶哥,有吃有喝,加入龍盟,個個成龍。先喝了這杯茶,改天我們用酒補。”
聽着他的話,柳光宗和陳偉也笑了起來,雖然他們要終身跟隨的人年紀並不大,可是所做的事,已經足以讓他們敬佩服氣,當年張盟主沒有完成的事業讓他們深感遺憾,現在另一個男人的出現,帶給了這個事業新的生命,而他們的人生,也同樣有了不同的意義。
在笑聲中,三個酒杯碰撞在了一起,三個男人的雄心,在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
方寶和陳偉向柳光宗告別後,開車回到了新宿倉庫,剛把車停穩下去,就見到歐陽光匆匆走了過來,對方寶道:“阿寶,剛纔我接到了白鳥家族那邊的消息,嘎娃寧玲還有五名兄弟落在他們手中了,白鳥吉作要你五天內到銀座沢佑大廈的頂樓去,否則他就要處死嘎娃他們。”
方寶一喜道:“哦,嘎娃寧玲他們還活着。”
歐陽光點了點頭道:“是,白鳥吉作讓人帶來了視頻,嘎娃他們受了傷被關着,應該是那些忍者帶走了他們。”
說到這裡,他又道:“不過白鳥吉作這麼做,是想用他們當誘餌,讓你露面然後施以毒手,你千萬不要上當。”
方寶沉默着,嘴角浮出了一絲冷笑,道:“我在中國曾經爲了一個朋友暴露了身份,而且用自己從白鳥家族的手下換了她,‘空氣’是知道的,以爲抓住我的弱點了,這個辦法,多半是他向白鳥吉作建的議。”
陳偉聽着,趕緊道:“寶哥,你當然不能去,我看是不是派兄弟進入沢佑大廈把嘎娃他們救出來。”
歐陽光一擺手道:“這不是一個好辦法,沢佑大廈是白鳥家族對外聯繫的總部,他們很多的公開機構都設在裡面,防範向來很嚴,這次明顯是一個陷阱,當然更會防着我們去救人,如果讓兄弟們去,只能白白送死。”
嘎娃是陳偉陪着去接假肢的,兩人的關係向來很好,聽着歐陽光的話,知道他說得沒錯,陳偉頓時咬牙道:“難道眼睜睜的看着嘎娃和另外六名兄弟被殺死,還有寧玲,阿展一定會很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