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化龍嘆了一口氣道:“不管怎麼說,我已經接到血狼貼了,十天之內,如果不把真鼎茶樓和長生大酒樓交給他,估計就會遭到徐老刀同樣的下場,就憑我的力量,肯定是擋不住姓張的,所以纔會請大家來商量,到底該怎麼辦,真要是不行,就乾脆把茶樓和酒樓都轉給他算了。”
他的話音剛落,最開始站起來的那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頓時道:“轉給他,不行,當然不行,葉老大,如果你今天把茶樓和酒樓轉給了姓張的,那麼明天他就會來要我的夜總會,要老孫的農貿市場,難道說我們都乖乖的給他嗎,我看還是我們瀋陽道上的兄弟團結起來,一致對付姓張的,乾脆向他下戰書,要求找地方決鬥,要是他輸了,就立刻滾出瀋陽,再不許到這塊地盤上來,要是我們輸了,那麼也就認命,總比現在就當縮頭烏龜強。”
這時,那身材修長的男子也道:“我贊成馬老大的這個意見,在座的手下兄弟加起來也有數千人,選一百人去向姓張的挑戰,不信贏不了他。”
葉化龍點了點頭,又一嘆道:“這是我們的地盤,論起人手來,我們肯定是有優勢的,限定人數決鬥,實非上策,不過姓張的現在神出鬼沒,我們沒有辦法掌握到他的行蹤,也只有用這個老辦法了,多謝各位相助,葉化龍一定銘記在心,不敢稍忘。”
那高大男子又道:“葉老大,你別說這樣的客套話,大家幫你也是在幫自己,決鬥的人選兄弟們各自推薦,地點我看就在齊老大承包的那片果山好了,看姓張的敢不敢答應。”
修長男子點頭道:“好,我那塊果山的山頂目前剛平了地,用於決戰再好不過,這一仗,一定要殺出我們瀋陽漢子的血性,讓姓張的知難而退。”
隨着幾人的話,在衆的十幾名大哥紛紛贊同,然後就商量起這次參與決戰的人選來。
此刻,方寶沒有再待下去,而是迅速從原路回到了四樓的賓館房間,這才點起了一支菸,坐在了牀頭,深深的思索起來,天狼張浩天,一個對他來說如雷貫耳的名字,他知道此人當年幾乎統一過中國的黑白兩道,達到過黃金榮,杜月笙這些人物都沒有的高度,而且也知道他在十幾年前就退出江湖不知去向,手裡的天狼幫和萬洪幫都解散了,想不到現在會忽然出現在瀋陽,而且勢頭強橫,直接就要這些黑道大哥名下最賺錢的生意。
對於黑道人物來說,無論是販毒還是開賭場開夜總會,其實都不是最來錢,最來錢的只有一種生意,那就是黑吃黑,不過這需要極其強勁的實力,否則絕對要反受其害,而這種事無所謂好壞,今日在坐的那些大哥爲了搶地盤搶生意無疑也做過強橫的事,方寶當然沒有打算插手,不過看看熱鬧倒是蠻不錯的,如果有機會,他真想見見那位天狼張浩天,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
十天後,離瀋陽市區四十公里東南郊外的帽子山。
這帽子山說是山,其實不過是一個山丘,從山腳算起,最多一百來米高,不過上面很平,就像是一頂禮帽,因此得名,但現在已經被專門從事果蔬買賣的瀋陽天華公司承包用來種植水果,目前山頂的雜樹已經被拔除了,但還在整理土壤中,並沒有種植果樹。
天華公司的老闆叫做齊念信,靠一個賣蘋果的小攤起家,糾結一幫兄弟逐漸控制了瀋陽的蔬菜與水果市場,由於他長得文質彬彬,與青幫大哥杜月笙的樣子有些像,而且杜月笙發跡前也賣過水果,便有了“小杜月笙”之稱。
夜幕剛剛降臨,帽子山卻開始熱鬧起來,一輛又一輛的轎車與巴士車陸陸續續的順着山上才修好的公路盤旋着往山頂而去,當到了山頂之後,從巴士裡下車的多是身材高大,體型彪悍的青壯年男子,一個個的皆是標準的北方大漢,而從轎車裡下來的則是一些頗有氣質的中老年男子,在他們後面跟着幾名貼身保鏢。
今晚要發生的,是建國以來瀋陽黑道上的一件大事,那就是第一次齊心聯合起來與外敵約鬥決戰,而約斗的對象就是當年赫赫有名,縱橫南北,有天狼之稱的張浩天,在戰書遞出之後,對方已經答應了這場決戰,並應諾會在十一點準時派手下前來,如果輸了,將退出瀋陽,從此以後再不踏入。但同時也約定,如果瀋陽黑道這一方輸了,除了要葉化龍的真鼎茶樓和長生大茶樓之外,整個瀋陽黑道的大哥從此也要聽令於天狼幫,若有不從,必遭慘報。
這不僅僅是瀋陽黑道的大事,自然也是整個東北甚至北方黑道的一件大事,因此今晚除了瀋陽黑道的十三路大哥,葉化龍、齊念信、鄭健、阮強、蘇大元、江濤、任毅、方百成、袁丁、於偉、高華生、聞學琛、狄進之外,還有黑龍江、吉林、天津等北方各地的六位黑道大哥前來觀戰助威。
在晚上十點的時候,瀋陽道上的人已經全部到齊,雖然只約定了百人決鬥,但連帶觀戰的,卻來了兩百人還有多,在山頂上分成了三羣人。
一羣人就是今晚參加決鬥的一百名精英,由於大家都知道脣亡齒寒的關係,當然不會藏拙,這些人都是十三名大哥最得力最善於廝殺格鬥的手下,而且是十天中經過細挑比較才選拔出來的,絕對勇狠彪悍,而且知道這一次的決戰事關瀋陽黑道乃至北方黑道的尊嚴,此時正紛紛掏出砍刀用紅色的錦布擦拭着,面帶凶氣,鬥志頗旺。
另一羣人則是瀋陽黑道的十三路大哥與趕來觀戰的六位北方道上的大哥,這些人知道此戰事關重大,臉色沉凝,不時在竊竊私語,猜測天狼張浩天會不會親自現身此戰。
而第三羣人,便是這十九位大哥帶着的貼身保鏢,爲了預防意外情況發生,大哥們身邊的人都比平時多了一倍,有的帶了四個,多的則帶了八個,聚在一起,也達到了百人之多,這些貼身保鏢的身手自然不弱,隨時可以補充上去廝殺。
到了十點半,眼看離約定的決鬥時間只有半個小時了,葉化龍平素沉穩的臉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緊張之色,忍不住走到了離自己不遠的齊念信身邊道:“念信,你這裡都佈置好了嗎?”
齊念信立刻點頭道:“葉大哥,你放心,全佈置好了,山腳下我還埋伏了兩百名兄弟,手裡面有噴子,如果姓張的不守約定想亂來,我會叫兄弟們給他教訓的。”
葉化龍“嗯”了一聲道:“真要是那人不守信用,我就可以肯定他不是真的張浩天了,當年他和我們約鬥無數,還沒有發生過違背規矩的情況,此人失蹤了這麼久,現在重回道上,而且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實在不是我當年印象中的天狼。”
齊念信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天狼,但敵人已經殺到我們家門口來了,先打他一個落花流水再說。”
葉化龍又一點頭,沒有再說話了,但皺起的眉頭卻久久沒有開解,顯然他心裡也很明白,對方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自己這一方能不能贏得今晚這一戰,他的心裡還真是沒有底。
……
此刻,在山頂之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自然就是方寶了。
從上次聽到這些大哥談話後,他就注意着這些人的動向,並打聽到了齊念信這個果山的位置,在入暮的時候,就悄悄的避過了山腳下齊念信的手下,潛伏在山頂右側一處還沒有被剷除掉的雜草叢中,今日這一戰,絕對精彩,他不能錯過。
拿着一個紅外線望遠鏡默默地等待着,手腕上的表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就在這時,便見到山頂上有了動靜,一輛半新舊的中巴不緊不慢的開了上來。而除了這輛車,後面再無車跟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輛中巴車之上,但是,包括方寶在內,每個人心裡都感到了奇怪,要知道,像這種中巴車,擠滿了也不過載二十來人,離百人之約差得太遠了,實在搞不清那天狼張浩天在搞什麼玄虛。
當中巴車停下,就見到車上的駕駛門與車門同時開了,車門內沒人下來,而駕駛室卻跳下了一個三十來歲,穿着黑色西服,中等身材,但臉容棱角分明,鼻挺脣薄,剛毅中又帶着幾分陰沉的壯年男子。
雖然這地盤是齊念信的,但由於決定着葉化龍的兩樣最賺錢的生意,葉化龍自然纔是主角,瞧着這壯年男子,立刻迎了上去,大聲道:“你是不是張浩天派來的,叫什麼名字,不是說一百人嗎,你們其餘的人在哪裡?”
那壯年男子竟還甚有禮節,瞧着葉化龍,顯然認識他,微微向他一躬,然後道:“葉老闆,我叫崔華,我們所有人都在車上,請問閣下準備好了嗎?”
聽着這話,葉化龍的臉上好生的詫異,道:“已經準備好了,叫你的人下來。”
那崔華點了點頭,並沒有出聲,卻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短短的,大約只有二十釐米長的竹笛,放進脣中,很快就發出了“嗚嗚”的尖銳之聲。
隨着這尖銳的笛聲,中巴車上有了動靜,一行人魚貫着從車上下來了,這些人都穿着同樣的裝束,一襲黑色的功夫衫,而在他們的肩後,都揹着一柄砍刀。
當車上所有的人下來,整整齊齊的站成一排,方寶用紅外線望遠鏡望着,心裡真是好生的詫異,這些男子年紀大約都在二三十歲之間,身材有高有低,最矮的估計只有一米七,比起瀋陽諸雄選的一百名彪悍的北方大漢來,在外形上實在遜色了許多,而且他數了數,只有十人,也就是說,對方居然想用這十人與那一百名正摩拳擦掌,揮刀晃動的北方漢子決鬥,這實在是一件誰都想不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心裡詫異,葉化龍等人自然更是摸不着頭腦了,頓時紛紛議論起來,而葉化龍則高聲道:“崔華,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想用十人來挑戰我們的一百名兄弟嗎?”
崔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葉老闆,你說得很對,我們只需要這十人和你們的百人交戰,如果輸了,就按約定,從此以後退出瀋陽,永不再踏入。”
崔華的話清清楚楚的傳入了山頂的每一個人的耳中,大家皆是動容,紛紛交頭接耳起來,討論對方到底想搞什麼鬼把戲,居然如此的託大,也太小看北方漢子了。
……
方寶這時卻在用望遠鏡靜靜地觀察着這十人,慢慢的,他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這十人外表看起來都普普通通,的確不像什麼高手,但是,他們的神情卻很奇怪,每一個都顯得木訥,臉上完全沒有什麼表情,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們從車裡走出來,方寶甚至要懷疑是不是十尊蠟像。
葉化龍顯然也覺得這事似乎有些不對,但事到如今,也沒有多想了,便道:“好,那就一言爲定,開始吧。”
說着話,他將手一揮,霎時之間,一百名北方漢子就持着砍刀過來了,將那十人團團圍在中間。
此刻,見到那崔華再次將短笛放入了脣中,那短笛再次發了聲音,只是比剛纔更尖銳短促。
隨着這笛聲,那十名靜靜的立着,木訥如蠟像的黑衣男子立刻就有了反應,而且是非常強烈的反應,只見他們就像是被打了強心針一樣,眼神中瞬間精光爆射,臉上露出了兇狠之色,齊聲吼叫着,拔出了肩後的砍刀,就向着圍在四周的一百名北方漢子衝了過去。
瞧着對方人數遠遠不如己方,居然還敢主動出擊,那一百名北方漢子中不少人都有着不以爲然之色,不過畢竟這是一場事關重大的決鬥,因此也不敢大意,便也吶喊着揮刀朝着這十人迎了上去。
片刻之間,兩邊的人鬥在了一起,在最初的時候,由於圍的人太多,方寶無法看到裡面的戰況,但可以聽到慘叫之聲不絕於耳,顯然廝殺得非常激烈。
大約過了十分鐘之後,隨着一個一個的人倒下,戰團開始稀疏起來,而等看清形勢,方寶心中卻是一驚,雖然知道對方只派十個人來,而這十個人看起來和正常人有些區別,裡面必有緣故,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十人的兇狠程度超過了他的意料,只見他們在團團包圍的亂砍之下,每個人都受了傷,身上在流着血,可是,在他們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痛苦之色,就像是受傷的是別人,血流的也是別人的,手中的刀在瘋狂的亂砍着,而他們出手的速度相當的快,幾乎比普通人快了一倍以上,而且力氣無疑也極大,不時可以見到那些北方大漢手中的兵器被磕飛。
此刻,方寶看到了一個場景,一名黑衣人在三名北方漢子的夾擊之下,兩隻手臂幾乎同時被砍了下來,然後,還沒有等到兩手臂落地,那黑衣人就發出了野獸臨死般的狂吼聲,張開了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竟然衝了上去,一口咬住了一名北方漢子的喉嚨,把他壓在了身上,無論別的人怎麼砍,他都不放鬆,直至身下的那人掙扎着死去,這纔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