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船到殺死三人,絕對沒有超過十秒鐘時間,瞧着另外兩艘快艇一艘在自己左前方二十米處,另一艘在右前方四十米,上面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已經有人控制了己方的船,方寶把短刀扔在了甲板,蹲下重新架起重機槍,先向着右前方離得較遠的快艇扳動了扳機,不過他沒有掃射,而是控制着子彈,只射人而不擊船。
隨着一連串的子彈飛掠而去,那快艇上的三名男子幾乎同時掃地,其中一人還被重機槍子彈強大的穿透力擊入了海中。
隨着這三人倒下,方寶飛快的調過了槍口,又朝着左前方快艇上的男子射去,那三人離他更近,在重機槍的穿透下,有兩人掉入了海里。
片刻間解決了三艘快艇上的敵人,方寶沒有耽擱,駕駛着快艇向前而去,頓時見到,海面上已經沒有多少人頭,大多數兄弟無疑在三挺重機槍的射擊下已經中彈沉入海底了。
心中一片悲痛,不知道敵人還有什麼後着,方寶先去把離自己最近的兩名兄弟拉到了船上,靠近另外兩艘快艇,讓他們各自駕駛搜救,然後迅速離開。
港口的遊艇還在燃燒,方寶一邊搜尋,一邊大聲的呼喊,他的快艇上爬上來了兩名男子,手裡的衝鋒槍已經沒有了,而且和方寶一樣,脫了衣褲與靴子,他們都是鷹隊的隊員,北方漢子本來很多不諳水性,但在俄羅斯北高加索的綜合訓練救了他們的命,在寒冷的水裡,穿着衣褲和靴子絕對是遊不快潛不深的。
靠近了岸邊,方寶看到了穿着白蟒背心浮在水面上的凌展,他重傷未愈,雖然穿着能夠托住身子的白蟒背心,卻無法向前遊動,但恰恰是這樣卻保住了性命,要知道快艇上三挺重機槍射擊時是先近後遠的,他就在岸邊三四米的水面上,而別的龍骨堂兄弟下水後分散開來,白鳥家族的重機槍手要移動搜尋目標,還沒有來及向他開槍。
把快艇駛了過去,讓船上的兄弟把凌展拉上來,去看另外兩艘快艇,卻見有一艘上去了四人,另外一艘上去了三人,陳偉和李鵬程還活着,連他在內,此刻三艘快艇上只剩下了十三人。
確定已經沒有人再浮在海面上了,方寶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吼了一聲:“走。”便駕馭着快艇全速向着東南而去,朝這個方向,大約十海里就能夠靠岸,對於快艇來說不過二三十分鐘,這次龍骨堂的精銳損失大半,但只有活下去纔有機會報仇。而且他也想到,這次白鳥家族的行動和他偷襲魚鉤島差不多,應該把船停留在離阿寒島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然後再派忍者潛水靠近,這三艘快艇應該是忍者開始行動後纔開過來在水面阻截的,暫時不會有別的船來,而黑社會的人手畢竟比不上警方和軍隊,東南方向的海岸線甚長,無法做到全面攔截。
在海面上急馳,並沒有船追來,沒多久就靠近了東南的海岸線,但方寶還是很謹慎,並沒有最近的地方上岸,而是繞了一個圈子,到一個僻靜的海灘上去了,疾行到了一個漁村後,偷了一輛防盜系統不高的舊貨車,便向東京而去。
在路上,方寶給歐陽光打了一個電話,說了目前的情況,然後讓他再重新找一個地方給兄弟們藏身,對於他們在阿寒島的行蹤被發現,方寶並不打算去追查,因爲他深深的知道,這是別人的地盤,白鳥家族有着強大的情報網,櫻子能夠幫他們找到威遠幫一夥頭目的下落,白鳥家族同樣能夠有很大的機會找到他們,無論他怎麼慎重都是無法避免的,只有找更多的落腳點,然後快速的向白鳥家族發動反擊。
……
天亮的時候,知道被偷的貨車車主會報案,在高速路上很容易被查到,方寶沒有再前駛了,而是走一條小路,把車停在了一個偏僻的樹林裡,由歐陽光另外派車前來接應。
儘管歐陽光昨晚接到電話就派車啓程了,但北海道離東京甚遠,最快也要傍晚才能夠到,而大家入水時已經脫去了衣褲靴子,雖然個個健壯,而且在北高加索有過耐高寒的訓練,但零下十度的環境里長久呆着,鐵人也受不了,凌展重傷未愈,在冰寒的水裡浸泡,額頭滾燙,臉色蒼白,渾身在不停的發着抖,但他緊緊地咬着牙,一聲不吭,顯然是不想兄弟們擔心。
貨車的兩排駕駛室座位裡有暖氣,不過最多隻能擠上八人,方寶便命令除凌展外其餘的十名兄弟輪流上去,留四人在外面站崗,而自己則和日語嫺熟的陳偉徒步到前面去買衣服及藥品食物。
越過了一座山丘,便見到前方有一個村莊,方寶和陳偉也沒有穿什麼衣物,便找了一家無人的兩層小樓翻進去,各自找了一套衣褲穿上,另外還在一個櫃子的抽屜裡找到了五萬日元,這纔出去到了大道乘坐一輛公共汽車前往五公里外的上川町。
這樣的景況自然是很狼狽的,但方寶沒有絲毫難堪,在進入日本的時候,瞭解到白鳥家族的實力,他就做了一切最壞的打算,紅軍當年被國民黨追着跑,爬雪山過草地,經歷了多少的艱辛,最終卻取得了勝利,在看了那《萬川集海》後,他更明白了,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如果去學無論如何都要保持尊嚴的武士,那麼只有死路一條,而應該學習的是爲達到目的可以捨棄尊嚴但又堅忍不拔在任何環境都可以生存的忍者,那麼在日本,在別人的地盤上才能夠存活,而只有活下去,纔有機會發展。此刻的他,就像是又回到了皇妃村的後山,或者緬甸的原始大森林裡,面對着各種各樣兇狠的野獸,去思索着該如何走出去。
很快到了上川町,在日本,町相當於中國的鄉鎮,不過東西還是很齊全的,但現在的方寶已經更加謹慎,買了食物和退燒藥,卻沒有一次性的買十二套衣服,而是和凌展分別找了幾家店鋪購買,然後去僱傭了一輛貨車送到了兄弟們所在的樹林裡,當然,這司機暫時是不能走的,被他綁在了林中。
到了傍晚,歐陽光派來的貨車到了指定的地方,方寶帶着人全部上去,而凌展在服用了退燒藥之後,溫度已經有了下降,身子也不再發抖了,但躺在車廂裡,神情中卻不時掠過悲傷之色,方寶明白,他是在擔心寧玲,當時嘎娃揹着她,可是並沒有跑到碼頭,只怕是凶多吉少,這是凌展第一次的戀愛,而對於他這樣的男人來說,雖然沒有說出那三個字,但無疑是真心實意想和寧玲永遠在一起的,但這場愛戀只開了花還沒有結果就凋謝了,那種生死殊途,傷心刺骨的痛苦,絕不是外人能夠體會的。一路之上,方寶都沒有找凌展說話,因爲他知道,這個兄弟是能夠扛住這種打擊的,也會把所有的傷心和悲痛化作憤怒的火焰,向敵人噴射燃燒,讓他們膽寒戰慄。
……
歐陽光新租的地方是新宿西部一個繁華地段的倉庫,當載着方寶他們的貨車開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裡了,而且準備了豐富的食物和藥品。
一下車,方寶讓人把凌展擡下去照顧好,自己立刻走到了歐陽光身前,見到旁邊有一個木箱,就拉着他坐了下去,第一句話就是:“光哥,白鳥家族是贏了一場,但我絕對不會讓白鳥吉作好過,龍盟必須反擊。”
歐陽光已經看到了剩下的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白鳥家族的情報網和伊賀派的忍者結合的確厲害,他們的行動還沒有失敗過,不過這一次也沒有得到完全的勝利,畢竟你還活着。”
方寶冷笑道:“如果我活着不會讓白鳥吉作感覺到害怕,那也沒有什麼用。”
歐陽光點了點頭道:“萬家的兩位盟主都是白鳥吉作派忍者殺死的,可是龍盟從來沒有反擊過,現在是時候讓他們嚐嚐厲害了,不過白鳥吉作行蹤不定,實在是很難找到,可能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且最好請櫻子小姐幫助,山口組的情報網比我們現在強多了。”
方寶咬牙道:“鷹隊的兄弟損失很大,我也需要一段時間修整,既然白鳥家族開始動槍了,那我們也不必有什麼顧忌。”
歐陽光卻一擺手道:“動槍當然要動槍,但要分時間地點,我們要對付白鳥家族已經很吃力,絕不能再引來警方的重拳打擊。”
方寶“嗯”了一聲,看了看這倉庫,道:“光哥,你再找幾個落腳點,我們要每五天換一個地方。”
歐陽光道:“沒有問題,除了這裡之外,我還找好了三個地方,只有我知道。”
方寶點頭道:“那就好,對了,光哥,你露面的時間也不少,白鳥家族遲早會注意到你,從今天開始,你就和我們住在一起,這樣會安全些。”
歐陽光知道他的顧慮很有道理,立刻答應了,然後道:“要通知杜贊和萬世華他們也小心白鳥家族的毒手,現在加入龍氣堂的社團和個人越來越多,特別是萬世華,非常的活躍,會遭到白鳥家族的注意。”
方寶早就想到這一點兒,道:“光哥,你讓人放出風去,告訴白鳥家族的人,要是他們敢對外盟的人下手,我就要白鳥家族那些企業的社長經理的命。”
白鳥家族的生意遠遠比龍盟多,而且不可能個個都保護得像白鳥吉作那樣嚴密,真要是這樣殺下去,白鳥家族的管理人員絕對死得更多,方寶的威脅應該能夠管用,歐陽光又點頭應是。
吩咐完歐陽光,方寶立刻又給杜贊打了一個電話,讓他請阿寒島渡假俱樂部的社長佐藤先生儘快回島上去,瞭解島上目前的情況,特別是到他所在的房間,那裡有一柄狼形彎刀,而隔壁的房間則有一本手抄的《萬川集海》,讓他找到後交給杜贊,雖然他們沒有支撐到海警出現,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忍者會得到警察前來的通知立刻離開,並沒有時間搜索各個房間有些什麼。至於兄弟們的屍體,他知道是無法找到的,那些忍者絕不會讓警方查到島上有人命案的痕跡,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以白鳥家族的能力,也會大事化小,不會引到頭上去。
剛結束了和杜讚的通話,就見到一個人大步走了過來,正是李鵬程,經過阿寒島之事,他已經確定此人沉穩老成,善於指揮,是一個難得的將才,日後能夠大用。
這時,李鵬程走到他的面前鞠了一個躬道:“盟主,我想回中國一趟。”
方寶立刻點頭道:“好,什麼時候走?”
李鵬程望着他道:“你就不問我回中國做什麼,是不是膽子小,害怕日本人溜了。”
方寶微微一笑,道:“程哥,你的膽子是大是小,難道我不清楚嗎,更何況你真要是膽子小,離開是好事,龍骨堂是不能有懦夫存在的。”
李鵬程頓時一咬牙道:“不錯,龍骨堂和小日本幹上了,不能有孬種在裡面,盟主,這次鷹隊的兄弟死傷大半,要再到俄羅斯訓練,至少有半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你手下無人可用,很難和小日本對着幹,所以我想回北方再找一些北雄幫的崽子們來,對於這些人的情況,我比柳軍師要熟悉,而且很多都保持着聯繫,據我所知,他們很多人都參加了部隊,而且有不少技術尖子,無論身手還是槍法,不會比陣亡的兄弟差,我會再帶一百人到日本來,讓小日本知道,中國有血性的漢子有本領的漢子多的是,耗也要耗死他們。”
身在異鄉,絕對需要一支精銳部隊,而事實證明,武館的人難堪大用,有傳統幫會習氣的北雄幫後人纔是最優良的兵源,在到東京的路上,方寶已經把阿寒島的事告訴柳昭了,讓他再重新組織人手,只是沒有經過軍事訓練,在槍戰行動上肯定會有欠缺,因此打算先派五十人前來用着,另外再送兩百人去俄羅斯培訓,沒想到李鵬程會主動提出回國找有能力的兄弟過來,而且找部隊當過兵的無疑是一個極好的主意,他的父親是北雄幫的武堂堂主,相當於龍盟的天堂堂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對北雄幫後人的現狀及分佈情況當然比柳昭要熟悉得多。
此刻,方寶忍不住伸出了右臂,緊緊地握住李鵬程的右手道:“程哥,這一趟要辛苦你了。”
李鵬程凝視着比自己矮半個頭的方寶道:“盟主,說實話,最先柳軍師通過幫中的前輩找到我,我只是想重振北雄幫,才答應加入,到了日本知道你是張浩天的徒弟後,甚至想帶着一幫兄弟離開,不過後來我打聽到了張浩天在日本做的事,那是夠男人,是給咱們中國人長臉的,龍盟做的事比北雄幫大,也更讓人覺得有精神,所以就留下來了。後來在阿寒島見到了張浩天,聽他承認了我的父親和北雄幫一千多前輩是他帶着人殺死的,當他把刀遞到我手裡,我是有殺死他的念頭,可是,張浩天是一條漢子,一條真正的漢子,做的事光明磊落,就算他是我的敵人,我也只能服氣。既然沒有殺他,這筆帳也算消了,現在我只想好好的替龍盟做事,求得我爹在天之靈原諒,他不是一個壞人,只是忠於陳幫主,纔會做出了許多違心的事,我和小日本幹,比他過去做的事強多了,相信他會理解我這個不孝子。”
方寶早就聽說過,當年的江湖諺語有“萬洪迎春,北雄破冰”一說,意思萬洪幫是仁義爲本,做事寬厚,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而北雄幫的手段則繼承了鬍子風格,冷酷無情,做事殘忍,在北方普通老百姓的印象裡是很不好的,而經過和北雄幫後人接觸,他已經感覺到,這些北方漢子的心眼兒都很實在,也很講忠誠義氣,認了大哥,哪怕接到的命令和自己的良心相悖,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當年他的父親和一千餘北雄幫精銳由於奉命屠殺師父的族人,然後被師父帶人殲滅,的確是一個極大的無奈與遺憾。當下點了點頭道:“程哥,上次我師父來的時候曾經告訴過我,萬洪幫雖然讓他解散了,但後輩之中也有不少的能人,他已經讓過去萬洪幫的龍頭大爺鄭強準備人手,我給你聯繫的方法,你回國找到合意的兄弟後再到南方見見這位鄭大爺,看他準備的那些人手到底如何,要是你覺得不錯,就挑些過來,但總共不要超過兩百。”
李鵬程當然明白到日本的人寧精勿濫的道理,便點頭答應,沒有多說,拱了一下手,便轉身離開了。
等到李鵬程離開,方寶叫歐陽光幫自己聯繫陽光城的經理柳光祖找個地方見面,師父已經把陽光城和所在三十六層高的石井大廈轉給了自己,說帳面上還有錢,讓自己聯繫這個柳光祖,現在,他的確是需要大量用錢的時候了,而且還打算把石井大廈改爲中華大廈,讓萬世華他們搬進去,日後成爲外盟的總部,也相當於在東京的繁華地區豎起了龍之旗,招引更多的華人團結在一起,凝聚成強大的力量。
……
第二天,李鵬程一早就由鍾漢安排着登上了開往大連的貨輪,而剛吃過午飯,歐陽光就帶來消息,說已經聯繫上了陽光城的經理柳光祖下午三點在新宿一家華人開的“福建茶館”見面。
爲了讓柳光祖認識自己,方寶沒有用易容術改變得太多,只是貼了一個小鬍子,戴了一副黑框眼鏡,然後戴了一頂鴨舌帽,開了一輛舊的豐田,帶着陳偉前去。
那“福建茶館”離方寶他們所在的倉庫只有兩條街,很快就到了,方寶去停好車,和陳偉走進了臨街的一家橫掛着“福建茶館”的門面內,卻見裡面並不大,並沒有大廳,全是獨立的包間。
一名穿着中國衫的年青服務生在候客,方寶按照約定,說自己姓趙,是一位姓張的先生約來的,那服務生便帶着他們順着走廊到了一間叫“安溪”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
在敲門聲中,沒一會兒,門開了,露面的是一位四五十歲,穿着灰藍色西服,戴着金絲眼鏡,身材瘦高,膚色白淨的中年男子。
等到那服務生離開關上門,方寶立刻就取下了帽子和眼鏡,撕下了小鬍子,笑着向中年男子伸出手去道:“你就是柳光祖柳先生吧,我是方寶,幸會。”
那中年男子握手凝視了他一會兒,鬆手後忽然向他鞠了一個躬道:“方盟主,說幸會是我纔對,我是龍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