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達羅聽着方寶的話。微微一笑道:“這其實也並不難,過去中國軍隊和日本人打仗,就是在胡康河沿線打的,這胡康河是野人山最大的河流,穿過了整個數百公里的野人山區域,範司令的人如果在裡面,肯定會在河的兩岸佈下哨兵,所以只要我們沿着河岸走,用不着我們去找,範司令的人一定會主動找到我們。”
方寶聞言大喜,道:“那太好了,我正在愁這事哩,尼達羅大哥,謝謝你。”
尼達羅卻笑着搖了搖頭道:“那天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怎麼還能回去和老婆兒子見面,我們克倫族的人是最懂得感恩圖報的,更何況範司令還許諾給了我們那麼多的錢。”
作爲唯一的一個還在和政府軍對着幹的民族,克倫族無疑是緬甸中最不圓滑,最堅持原則的民族了,莫達隆雖然沒有幫範香蘭,可是卻拒絕了洪三橋的厚利。若不是顧忌着骷髏軍的名聲太差,歐美方面會不高興,估計是會出兵助她的,這尼達羅的確也有知恩圖報的性格,實在是一個可交的朋友,於是他忍不住道:“你幫了我,那個雲努參謀長會不會爲難你的家人?”
尼達羅又一搖頭道:“我們駐紮在那裡,除了少校以上的軍官帶着家屬,下級軍官和普通的士兵是不能帶家屬在駐地的,克倫族那些難民山寨居住與醫療環境太差,而且時刻有被政府軍清剿的危險,族裡略微有點兒能力的,都已經把家人安排到了南部的一些小縣城裡,我也一樣,只是在城裡生活的費用太高,纔想賺點兒錢給他們,雲怒是不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的。至於我手下這些士兵,大多數還沒有妻兒,而且我是排長,他們當然要聽我的,並沒有什麼錯,雲努參謀長沒辦法爲難我們。”
方寶放下了心,當下道:“尼達羅大哥,範司令現在的處境有些困難,她答應現兩個月內給你們錢,不過要是拿不出來,希望你能夠諒解。”
尼達羅又笑了起來。道:“錢對於我們當然很重要,但是我們也知道,當初骷髏軍幫過克倫族的人打過政府軍,莫達隆將軍沒有幫你們,是因爲骷髏軍販毒,讓外國人很不高興,可是作爲朋友,我跟着你沒問題的,相信莫達隆將軍知道了也不會怪我。”
這尼達羅顯然是一個不大愛說話,但心裡明白的人,方寶點了點頭,也不言語,卻忽然伸出右手來。
尼達羅懂他的意思,也伸出了左手,兩人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雖然他們不同國家,不同民族,可是都有一顆熱情的,良心未泯的心,而同樣的心,當然是可以相融相知。生死與共。
……
休息了一陣,就開始向山中出發,向西而行,沒過多久,果然見到了一條河流,只見這河流足有上百米寬,奔流而下,湍急浩蕩,擊打在河中的岩石之上,不時激起一兩米高的浪花,不過河水倒是清澈,飲用是沒有問題的。
大家順着河流向上游走,卻見這條河在山中穿行,時寬時窄,在有些地方,竟形成了噴涌之勢,就連像方寶這樣的水性高手,也不敢說能夠游過去。而一路之上,尼達羅告訴方寶,現在是初秋時節,這條胡康河已經老實多了,要是到了夏季,野人山的暴雨常常一下就是十多天,並且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那麼就會引起山洪暴發,漲數十米高的水位,水勢如虎,要想過河,就更找不到地方了。
沒想到的是。沿着胡康河的左河岸大約走了一個小時,還沒有見到骷髏軍的餘部主動前來聯繫,方寶見到走在身邊的範香蘭穿着傣族少女的短襟筒裙,容貌嬌美,步履蹣跚,哪裡像是在金三角甚至整個緬甸都叱吒風雲的黑骷髏,而估計在骷髏軍之中,認識她廬山真面目的沒有幾個人,當下就叫來了尼達羅,讓他派會說華語的手下一邊走一邊喊:“範司令到野人山了,讓王師長趕緊來迎接。”
聽着他的吩咐,尼達羅就安排了人手喊話,三十二名克倫族士兵中有十四人懂得華語,一起喊了起來,在寂靜的山林裡,一里外都能夠聽到,如果骷髏軍的人真在裡面,是不可能沒有反應的。
果然,在喊了差不多四十分鐘之後,就在左岸的一片樹林之中忽然間閃出一大羣人來,穿着黃灰色的軍裝,手裡拿着各種長短武器,正是範香蘭的骷髏軍。
瞧着了這些熟悉的身影。範香蘭頓時興奮起來,高聲道:“你們是幾師的,王師長在不在,讓他來見我。”
隨着她的聲音,一名穿着軍官服的男子帶着四名士兵匆匆忙忙的走了過來,走得近了,卻見他大約四十歲左右,面目頗帶着幾分滄桑,自然不是聽說只有三十來歲,也是骷髏軍最年輕的師長王猛子。
那中年軍官還沒有走到範香蘭的面前,她已經喊了起來:“上官師長。我是範香蘭,黑骷髏的面具已經丟了,可是我的聲音你應該還聽得出來吧?”
說到這裡,她就輕聲對由兩名士兵擡着在自己身邊的方寶道:“這個人叫做上官騰,是二師的副師長,二師的師長朱強在歸來城已經戰死了,二師剩下的人應該跟了他和王師長匯合。過去我一直戴着黑骷髏面具,除了貼身的幾個女侍衛,容貌只有三位正師長見過,但聲音另外的將領是聽過的。”
……
此刻,那上官騰已經走到了範香蘭的跟前,立刻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道:“範司令,上官騰率二師餘部迎接你來了。”
範香蘭點了點頭,道:“上官騰,朱師長戰死,你現在就是二師的正師長,王師長呢,怎麼不見他出來。”
上官騰趕緊道:“不知道你的生死,我們都歸王師長指揮,現在二師還有兩千二百一十三人,全部分佈在胡康河的左岸附近,而王師長三師的損失不大,還有五千餘人,現在右岸,離這裡約有四十公里,我已經令人用電報聯繫到了他,他讓我先來迎接你。”
範香蘭臉色卻是一黯,道:“想不到二師一半的人都不到了。”
上官騰長嘆一聲道:“那天晚上我們被毒梟團團圍住,兄弟們左衝右殺都沒有辦法突圍,如果不是王師長率領三師過來援救,恐怕二師的兄弟沒有誰能夠倖存。”
說到這裡,他望着範香蘭,眼睛紅了起來,道:“司令,聽說我們在歸來城的親人遭到了那些毒梟的屠殺和姦淫,這筆血海深仇。一定要報啊。”
範香蘭聞言,咬着牙一點頭道:“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洪三橋那個叛徒,其次再是各股毒梟,這些帳,我要一筆一筆的算,沒有誰能夠逃掉,我要讓這些人不得好死,我們的痛苦,要讓他們十倍還回來。”
聽着範香蘭這話充滿了殺氣,方寶完全能夠想到,日後將是怎麼樣的一場腥風血雨,不過歸來城的慘狀是他親眼目睹的,無論骷髏軍要怎麼報復,平心而論,實在也不爲過。在他的性格里,同樣有着以牙還牙,血債血還的觀念。
上官騰此刻又道:“範司令,我帶着二師的兄弟埋伏在前面,是作爲前沿陣地,王師長已經在山裡建起了指揮部,那裡的條件比這裡好些,我現在就送你過去吧,在路上一定能夠碰到王師長。”
範香蘭點點頭道:“這河水流這麼急,能夠過去嗎?”
上官騰忙道:“沒問題,我已經令工兵營的兄弟在前面選了一處狹窄的地段建起了一座木橋,在夏天漲水之前是能夠用的。”
範香蘭“嗯”了一聲道:“那好,我們走吧,見到了王師長,一定要商量出一個復仇的計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