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一出門,碰到了住在隔壁的歐陽光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便帶着他下到二樓,所有的兄弟都已經起來了,這是一支訓練有素而且膽識過人的隊伍,而且做過遇到突發情況的演練,雖然聽到外面傳來了激烈的槍響,可是行動間仍然井然有序,由廖勝義帶領一部分人蹲着身子端着獵槍守在了二樓樓梯,李鵬程與嘎娃則帶着其餘的人向下而去,底樓安排有哨兵,可以聽到有“砰砰”的獵槍射擊之聲傳來,顯然在接到警報後,已經有了準備,跟來襲的敵人開起火來。
沒有下樓,而是讓二樓的兄弟將槍口全部對着走廊,從樓下的槍聲可以判斷出來的敵人不少,只要敵人稍微接受過訓練,樓梯就不是進入的唯一通道,二樓是很容易翻上來的,要避免死傷,翻上二樓進入內部打擊目標絕對是最佳的戰術,能夠用衝鋒槍的敵人,不可能沒有最基本的軍事素養。
果然,鷹隊兄弟的槍口剛轉過去,人影一晃,一名黑影從裡面的一間屋子裡閃將出來,立刻有兄弟開槍射去,可是那人的身子只是晃了晃,跟着就縮回去了。
見到這樣的情況,方寶咬了咬牙,跟着吼道:“敵人穿着防彈背心,朝着他們的頭部射擊。”
鷹隊兄弟紛紛答應着,槍口在捕捉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目標,但這些屋子再沒有人出來,忽然之間,走廊裡瀰漫起了濃濃的煙霧,傳來了刺鼻的氣息。
方寶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立刻吼道:“是煙霧彈,敵人馬上就會到進入走廊射擊,我們的槍擋不住他們,快撤到樓下。”
聽着他大聲的命令,鷹隊兄弟迅速的順着樓梯向下離去,就在他們剛退出走廊之時,“噠噠噠”的槍聲像鞭炮般的響起,樓梯轉角處的牆壁頓時被打得粉屑亂飛,出現了數十上百個窟窿,可以想像,要是剛纔數十人擠在走廊裡,此刻必然倒下了一大半,在戰鬥之中,一個經驗豐富的現場指揮官,絕對能夠最大程度減少手下兄弟的傷亡。
知道敵人很快就要從煙霧中衝出來,如果被他們在堵在一樓和二樓之間,那麼傷亡必然極大,方寶立刻下令,要十名拿着雙筒獵槍的兄弟趴在地面對着煙霧中射擊,這種雙筒獵槍打的是霰彈,雖然對單個目標的精準度不高,可是射擊的範圍卻大,十枝槍向走廊裡射擊,足可以打到任何角度,包括他們沒有防彈背心遮擋的頭部與下身,能夠把這些人重新逼回去,不敢直接衝過來。
雙筒獵槍只能裝兩發子彈同時射出,這十人射擊後,必須要由另外十名也用雙筒獵槍的補上,由於煙霧彈持續的時間有五六分鐘,一時之間,雙方都無法看到,而在濃露中,對方也有子彈射過來,打在了伏地的鷹隊兄弟身上,沒有防彈背心,不死就是重傷,沒一陣便有三名兄弟中彈,兩名當場死亡,一名手臂被打中了。
廖勝義令人補上,知道在這裡撐不了多久,就大聲吼道:“寶哥,我帶兄弟們頂着,你快離開礦區,到了森林裡,就容易脫身了。”
方寶想了解目前的情況,沒有多說,帶着歐陽光向樓下而去,剛到一樓,頓時見到,李鵬程和嘎娃帶着兄弟們各守着走廊與入口,顯然敵人正從這兩個方向同時殺進來,而地面上已經躺了一些兄弟的屍體,顯然比二樓的戰鬥還要激烈。
在這個時候,推測敵人到底是誰已經是浪費時間了,方寶清楚的知道,要是自己的人繼續呆在一二樓之間,不出十分鐘,敵人就會衝近,把所有的人全殲於此。
……
匆匆走到入口處,卻見幾名兄弟正趴在一堆麻袋上向外射擊,而他們射擊完之後填彈,立刻又有兄弟補上去,這麻袋裡面裝的是鋅礦石,就算是最先進的衝鋒槍子彈也無法射穿,之前就準備好應對突發情況,自然是樓裡放哨的兄弟在聽到報警之後立刻擡到門口布防,如果不是這幾包簡單但實用的工事袋,相信敵人已經衝了進來。
正在想應該怎麼衝出去才能夠儘量避免傷亡,只要進入森林裡,敵人就很難追上,不過最近的東邊森林邊緣離廠區也有八百米,在對方密集的子彈之下,要逃生是很困難的。
還在思索,忽然聽到“轟”的一聲巨響,樓房強烈的震動了一下,跟着一道氣浪襲來,有幾名趴在地上的兄弟身子甚至被震得移到了一邊,而頭部被彈片所傷,鮮血直流,痛得不停地滾動慘叫着。
這是在房間裡被暫時逼得無法出來的敵人滾出了手雷,歐陽光雖然進入黑道已經兩年多,但向來是指揮調度,從來沒有真正的參加過一次戰鬥,現在被敵人忽然襲擊,四周都是槍聲,然後手雷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房屋像是要垮塌一般,而那些受傷的兄弟慘叫之聲更是讓他心驚膽戰,趕緊道:“阿寶,快走,我們快離開這裡,馬上衝出去。”
方寶的大腦裡沒有混亂,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否則今天將會被殲滅於此,按正常的反應,敵人的手雷都用上了,他當然應該毫不猶豫的帶着兄弟們往東邊森林時撤離,可是,在入口外的敵人無疑早完成了合圍,只需要三枝能夠快速射擊的衝鋒槍,就能夠封鎖住出口,除了自己有一件可以當防彈背心的白蟒甲,兄弟們都只能用血肉之軀承受子彈的穿透,更何況的是,在外面準備伺機進攻的敵人絕不止三個,甚至三十個都不止,能夠活着衝到八百米外森林邊緣的可能性只能爲零。
這時,他已經掠過了一個念頭,不再耽擱,而是對負責現場指揮的李鵬程輕聲道:“趁着敵人煙霧彈還沒有散,馬上衝進屋去,先繳一些武器。”
李鵬程聞言,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只用了二十來秒就安排好了,讓三名兄弟在走廊並排匍匐而行,每半米隔着一排,趁着煙霧衝進每一間有可能的敵人藏身之地,只要進入了屋子裡,在狹窄的空間中近身搏鬥,絕對比直接衝出去向森林邊緣跑強。
在李鵬程安排的同時,方寶讓一名兄弟到二樓去,把同樣的命令傳達給了廖勝義,在樓道及房間這種狹窄地形裡,又有無所遮擋的走廊,精良的武器無法完全發揮優勢,再加上敵人使用了讓大家彼此都看不見的煙霧彈,而進攻的兄弟全部拿着雙管獵槍,在狹窄的房間裡,射程短但射擊範圍大的霰彈反而比衝鋒槍更有威力,要去殺敵奪槍是有機會的,而有了衝鋒槍和手雷,至少能夠緩減一些在武器上的劣勢。
煙霧彈漸漸的淡去,匍匐前行的兄弟在一排排的向前迅速的爬行,爲了掩護他們,李鵬程令人用雙筒獵槍在不停的射擊着霰彈,而走廊的不時也有衝鋒槍的子彈快速密集的射出來,顯然是伸出手在亂射。
這幢宿舍樓最左邊是樓梯,往右每一層有十餘間屋,但底樓是食堂和儲存各種雜物的房間,並沒有住人,敵人應該是砸破外面的玻璃翻進去的。
大約一分鐘之後,便聽到走廊的各個房間裡都傳來了吼叫聲以及衝鋒槍的“噠噠”聲及獵槍的“砰砰”聲,而這時,那煙霧彈已經散了,藉着朦朧的夜色,可以見到有的房間還有握着衝鋒槍的手伸出來向走廊外面射擊,看來鷹隊兄弟對這些房間的襲擊,有的成功了,也有的失敗了。
大家都沒有帶着對講機,一時間無法知道那些房間是自己人而哪些房間又是敵人,方寶吼了起來道:“進了房間的兄弟,彼此吼一聲,沒有回答的,就用手雷扔,炸死那些龜兒子。”
隨着他的聲音,一些房間就傳出了鷹隊兄弟的聲音,有的在叫:“我們進來了”有的在叫“我們在這裡”,而其中有六間房屋裡沒有聲音。
那些鷹隊兄弟在吼叫的同時也在聽着外面的動靜,沒有等方寶吩咐,飛快地閃了出來,然後朝着沒有迴應的六間房裡分別滾入了手雷。
一連串巨大的爆炸聲傳出,整幢樓在強烈地晃動着,頭頂上的粉屑一塊一塊的掉下,就像是樓要倒了一般,可是鷹隊的兄弟並沒有膽怯,在爆炸聲停止之後,便有人衝進了那些被炸了的房間。
然而,進入別的房間都沒有問題,當進入走廊右側第三間房時,“噠噠”的槍聲響起,進去的兄弟立刻倒在了入門處,那是有三百平方的大食堂,一兩枚手雷當然無法把裡面的敵人全部消滅。
……
方寶下令停止進入,讓揀到武器的兄弟們立刻回到樓梯口,大家清點了一下,一共得到了十枝衝鋒槍,十枝手槍,三十枚手雷,另外還有八枚煙霧彈。但進入房間的二十一名兄弟也八死四傷,只有七人還能夠戰鬥。
方寶看了看衝鋒槍,那是俄製的克德爾槍,體型介於微型衝鋒槍與步兵衝鋒槍之間,可以摺疊,方便攜帶,是俄羅斯特種警察部隊的常用裝備,多半是從在加拿大從事軍火買賣的聖彼得集團買到的,但無法用來判斷目前在攻擊他們的到底是哪一方的勢力。
沒有再多想,讓兄弟們用克德爾衝鋒槍控制着食堂裡的敵人不要衝出來,然後詢問二樓的情況,得到的答案是二樓的敵人去得少一些,而且沒有那食堂一樣的大房間,已經被全部殲滅,得到了八枝衝鋒槍,八枝手槍,二十一枚手雷與六枚煙霧彈。但是鷹隊兄弟有七死六傷。
鷹隊兄弟靠着過人的軍事素質得到了這場局部戰鬥的勝利,可是卻死傷二十餘人,再加上前面的傷亡,鷹隊兄弟已經摺損三分之一,方寶來不及悲傷,他必須儘量讓剩下的兄弟撤離,現在有了少量的衝鋒槍與手槍,至少能夠減緩敵人的逼近了,最重要的是,他手裡有了十四枚煙霧彈,今晚要脫身,這些煙霧彈無疑將起到關鍵的作用。
讓兄弟們先守着,快速地跑到三樓,透着一面破碎的窗戶向外探視,想通過外面火舌的噴射估計敵人的方位與人數,卻見宿舍樓外槍聲不絕,單是樓的前面至少有數十人,而樓的後面估計也差不多,他們已經被團團包圍住了。
在一瞬間,方寶就有了決定,從前面往東走到森林的邊緣是最近的,可是敵人必然會重點防備,就算有煙霧彈,在亂槍射擊之下,要衝出封鎖線進入森林的成功的機率也不會有多少,而南面森林邊緣距此有一千米左右,又由於樓的後面沒有出入口,在心理上敵人應該要放鬆一些,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聲東而奔南,先派一小部分兄弟往東奔跑,吸引敵人的注意,而且有可能會把樓後的敵人調過去一些,那麼他們可以用手雷炸出一道門,從南方而出。這樣從兩個方向撤離,再加上煙霧彈的掩護,至少不會被全殲於此。
……
見到又有敵人在往牆壁靠近,顯然是想第二次登樓,沒有再絲毫猶豫,方寶奔下去把自己的想法說了,立刻得到了贊同,廖勝義第一個道:“好,寶哥,我帶二十名兄弟從前門殺出去往東走,你帶剩下的兄弟往南走。”
往前門出絕對是凶多吉少的,要是過去,方寶一定會帶隊身先士卒,可是現在,他身負重任,而且也必須查清敵人到底是誰,沒有和廖勝義爭,而是點頭道:“好,廖大哥,你自己保重。”
說到這裡,他環視了一下過道,卻見有十一名傷員,便大聲道:“李鵬程,嘎娃你們安排人把受傷的兄弟背在身上,準備跟着我往南撤。”
李鵬程和嘎娃答應着,趕緊開始安排人手,這時,只聽着一個聲音道:“不,寶哥,李大哥,你們自己走,不要管我們,敵人數量多,武器又好,你們揹着我們,是逃不出去的。”
方寶聞聲望去,卻見說話的是一個三十餘歲的壯年男子,此人叫朱政,是北雄幫的後人,還在部隊服役時就被李鵬程叫到日本來了,是第二批的鷹隊成員,參加過橫濱郊外重創白鳥家族精銳之戰,也跟着凌展在清川大廈的地下賭場血戰過,可以說是屢立戰功,剛纔進入底樓房間他擔任着前鋒,可惜在進屋後右腹中了一槍,現在雖然經過了簡單的包紮,可是無法自己行走。
方寶不是沒有理智的人,當然知道揹着朱政他們這羣傷員會減緩撤離的速度,可是,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戰友,因爲信任他,纔會跟着他,只要還有一絲生的希望,他就不會放棄,於是,他大聲道:“住嘴,服從命令,龍盟的精神是團結,是互助,越是在危險的時刻,我們就越不能違背這樣的精神。”
說着話,他又開始吩咐起來,衝在前面和在後面的人都容易被射殺,由他和李鵬程帶頭衝出去,而揹着傷員的兄弟就在中間,嘎娃則帶着一隊人墊後。
很快,背傷員的人安排好了,正要開始行動,忽然聽到一陣“砰砰砰”的槍響就在耳邊響起,方寶趕緊去看,一時間瞪大了眼睛,開槍的竟是朱政等傷員,他們全部將獵槍伸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扣動了扳機。
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傷員全部倒地,鮮血從後腦勺流出在已經被手雷震得到處開裂的地面上洇散,方寶的眼睛瞬間溼了,如被揪了心般的痛,這些兄弟有好幾個負的傷都不嚴重,只是暫時無法行走,他們是不想拖累大家才暗自商量着同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在朱政的兩隻手,各拿着一枝單管獵槍,他打死了一個無法自己開槍的兄弟,這才飲彈而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