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尚科長帶着雷彬出現在金水縣工商局保衛科辦公室門前時,屋裡七八雙眼睛都朝雷彬射過來。尚科長對一四十出頭的男子道:“黎隊長,來來來,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弟雷彬,做蔬菜生意的,今後會經常到我家,進出大門時,你的保安隊可別難爲他。”
黎隊長:“說哪去了,尚科長的表弟就是我的老表。”又轉身對屋裡那幫年輕保安:“都看清了嗎,小雷,雷……雷……”
尚科長:“雷彬。”
黎隊長:“對對,雷彬雷彬。都記住了,以後雷彬進出大門,敬禮就免了,但問好的招呼要打,這是紀律。”
衆保安:“是!”
尚科長:“小雷,保安隊這幫年輕人很活潑,以後你們會成爲朋友的。”
雷彬:“初來乍到,還請大家關照。需要便宜蔬菜什麼的吱一聲,我給大家捎來。”
黎隊長:“你給食堂多供應點蔬菜就行了,我們保安都吃食堂。”
尚科長走到辦公桌前,從文件夾裡抽出一份文件拿在手裡,“小雷,走,上我家看看去。”
一輛牌照號爲川a-12189的昌河面包車停在孔嫂屋前,陳克勤從車上下來,正趴在地上玩小坦克的亮亮看見了,玩具一丟,跑上前。
“叔叔,抱!”叔叔抱起亮亮,“車車……車車比亮亮的坦克大。”“當然,這是真車,亮亮的坦克是玩具嘛。想不想上車玩?”亮亮點頭。陳克勤拉開車門,把小傢伙抱上駕駛室,小傢伙身子伏在方向盤上玩,喇叭響了,孔嫂從屋裡出來。
“亮亮,咋跑車上淘氣去了。喲,陳同志,這你車?”陳克勤點頭。“買的?”“借的。”“借的?免費還是有償?”“免費。孔嫂,以後拉什麼說一聲,我給你跑。”“給我跑?免費還是收費?”“當然免費,我住你這兒……”“先說斷,不折抵房租,你房租是公家出的。”“說哪去了,免費就是不收取和不變相收取任何費用,包括油費過路費停車費等等,一句話,白爲孔嫂你服務。”“你要這麼說,正好煤球沒了,幫我跑一趟?”陳克勤乾乾脆脆地回道:“行。啥時用車?”“現在。”“現在?”“怎麼,一動真格就不行了?”“不是,小閔馬上來,我們還有事。另外告你一聲,我可能要外出幾天。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幫你拉煤球。”孔嫂從車上抱下亮亮,聲音拖得老長:“求人不如求己,我一個電話打過去,人家送貨上門,就不勞你駕了。對了,你走幾天水電費沒用,我會記着不扣錢的。”
陳克勤笑了,還沒回話,見祝旺達開着警車過來,車上下來小閔。
祝旺達對閔璞卉:“我、我就不下車了,打、打電話就來接你,抓、抓住機、機遇啊。”閔璞卉:“啥意思你?”“女朋友身、身份,又單、單線聯繫,機、機會難、難得。”“好你個胖子,工作上的事淨往一邊想,看我撕爛嘴。”
閔璞卉做撕祝旺達嘴巴狀,胖子笑着開車跑了。
陳閔上樓,陳克勤掩上房門,猶豫一下,又開一條縫,閔璞卉搶上,一掌將門關死。兩人對視一眼,都不說話。小陳趕緊從包裡掏出一張紙交給她,背道:“縣工商局局長姓趙……趙友林,副局長三人,分別是肖純良,馬……馬書亮,還有一個叫……叫何明。”
“何三明。”
“對對,何三明。縣局下設九科三室,局機關有幹部……有幹部……喂,小閔,提醒一下,有幹部多少?”
“五十餘人。”
“想起來了,有幹部五十二人。”
“陳哥,這類數字不能記得太細,你又不是工商局的人,太細就不真實了。”
“有道理。我看掌握這點情況就差不多了,不背了,需要時我臨場發揮。”
閔璞卉將紙還給他,從挎包裡掏出個信封:“給。”“什麼?”“身份證。”他打開信封,從裡面掏出證件:“‘雷彬’——小閔你還真辦的木旁‘彬’呀?”
“沈隊起的名字,領導沒指示,我敢亂改嗎?對了,雷彬,打算什麼時候拉菜到李福鎮?”“明一大早上城東蔬菜批發市場進一車蒜薹,隨即就過去。”“你去後,我們也會趕到那裡暗中配合。”說完,她再從挎包裡掏出一鼓鼓的信封:“給。”“這又什麼,該不會是錢吧?”“恭喜你答對了——五千,活動費。”
陳克勤掏出錢,邊數邊問:“小閔,還有什麼,全拿出來。”小閔果然又掏出一塑料袋。陳克勤問什麼呀?閔璞卉答別問,把皮鞋脫了。“脫鞋幹什麼?”陳克勤不動,小閔上前一把把他掀到牀邊坐下,麻利地脫下鞋子,他那雙露腳指頭的破襪還穿在腳上。
“嘖嘖,果然沒買新的,你說你一人生活有的是時間,咋就這麼邋遢呢?給!”她把塑料袋扔他身上,“新襪子,換上。嘖嘖,你起碼半月沒洗腳了吧?”“胡說,天天沖洗了的,只襪子沒換。謝謝啊。”邊說邊脫下爛襪扔到牀底。“扔牀底不臭呀,扔外面扔垃圾筒去。”“不用扔,它自己會出去。不信?不信明天來找,包你找不着。”“啥意思陳哥?”“老鼠呀,孔嫂說這房裡的老鼠喜歡咬襪子,原先我不信,後來莫名其妙爛了幾雙,信了。”“那你爲何不買包藥滅鼠?”“人家房東都不急,我急什麼。”說到這,陳克勤給她講孔嫂飛刀斬鼠的故事,聽到孔嫂吃鼠咬香腸那段,小閔笑得眼淚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