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國林走出李福鎮派出所時,雨剛停,太陽穿過雲縫射下刺目強光,因長時間在陰暗的留置盤查室呆着,他眼睛一時適應不了,只覺得明晃晃一片看不清四周景況。突然,噼噼啪啪一陣鞭炮響過,程娃、董娃、蘇娃等獵債天下衆兄弟蜂擁上前,亂紛紛嚷着侯哥侯哥,兄弟們恭候多時,走走走給你接風洗塵去。那輛黑色奔馳車已停在街對面,侯國林幾乎是被衆人擡到車前的,他急得直嚷:“各位小弟,放我下來,幹什麼幹什麼,誰讓你們放鞭炮的?”
程娃:“侯哥,這是敖醉狗的主意,他說侯哥在裡面替大夥受苦,出來一定要隆重歡迎,放鞭炮沖沖晦氣。”
“亂彈琴!”侯國林目光四顧,“他人呢?”
董娃:“剛纔還在這裡,後來碰上一女的,說是他老婆,兩人一起朝農行儲蓄所方向去了。”
侯國林沉起臉對司機:“車鑰匙給我。”
司機交給鑰匙後,侯國林上車,點火,頭探出車窗問程娃:“接風宴訂在哪?” “前面簡氏羊肉湯館,是敖醉狗預訂好的。”侯國林冷笑:“哼,招搖過市哪都有他,你們先去吃着,我去找,對了,別等我們。”
他開車朝農行李福鎮儲蓄所方向而去,路過農貿市場丁字路口時,見宏發旅館門前兩女一男在爭吵,男的聲音十分熟悉,定睛看去,那頭大身小的塊頭,不是敖醉狗敖成銀是誰。他靠邊停車時,雙方爭吵聲傳進耳朵:
“敖醉狗,虧往日姍姍還叫你叔呢,開房不給錢,你好意思?”
“冉婆子,往日羅經理在時,102房長期供老子們使用,你又不是不知道,羅經理啥時收過住宿費?”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和老婆開房半小時,我減半收取。”
“哎哎哎,”另一女人開腔,顯然幫敖成銀,“你找他要房費扯上我幹什麼?”
“你沒住呀,你們兩口子把牀弄得稀髒,沒讓你洗被單就好的了。”
敖成銀:“嘿,冉婆子你個怪物,你說我們弄髒牀單,你偷看我們睡覺呀?”
圍觀者一片鬨笑。侯國林擠進人羣對敖成銀:“醉狗,在這撒啥酒瘋?”
“喲,侯哥出來了,”敖成銀對幫腔女人,“紅枝,這就是侯哥,獵債天下經理。侯哥,這我老婆滕紅枝。”
侯國林:“別吵了,你們快上車。”
“不許走!”冉婆子攔住要走的敖成銀對侯國林道,“他住宿沒給錢?”
侯國林:“欠你多少,我替他付。”
“四十元。”
侯國林摸身上,沒掏出錢,就摘下手錶遞過去:“我剛從派出所出來,身上沒帶錢,這個押你這兒,它不只值四十元吧?”
冉婆子剛要接,敖成銀攔下,掏出錢:“冉婆子,我也是看侯哥面子今天把錢付你。”
糾紛解決了,敖成銀兩口子跟侯國林來到奔馳車前,滕紅枝把丈夫拉開一邊小聲道:“老敖,給侯哥接風我就不去了,我去一趟農行儲蓄所。”
“好吧,去吧去吧,那兒淨是一幫小兄弟鬧酒,你不喝去也沒意思。”
敖成銀上車,侯國林把車發動,汽車兩轉三轉開出李福鎮,朝金水縣方向走。
“侯哥,我們在簡氏羊肉湯館訂了席,準備……”
“讓程娃他們吃吧,我們回縣城。”
“爲什麼?”
“還敢問,找死得忙啊你?”
“侯哥……”
“讓你外出躲一陣,咋還沒走?”
“錢都沒有,跑外面喝西北風去呀。”
“錢呢,不是給你十萬嗎?”
“這不碰上了老婆,她給搶去存銀行了。”
“什麼,再說一遍?”
“侯哥,在這李福鎮,我是有名的‘火巴耳朵’你不知道呀?”
“好好,敖醉狗,你簡直就是一隻賴皮狗。好吧,回公司後,再給你點錢,記住,你可是揹着條命債的,要想活命就跑遠點。”
“侯哥,要跑早跑了,等不到現在。”
“你啥意思?”
“我老婆不願我遠走高飛。再說,死人又不會開口,你抓進去都出來了,我能有啥事?”
侯國林看他一眼,想想:“也對呀,不過,在李福鎮你絕不能露面,別忘了還有毒品那檔子事,小心爲好。”
“好吧,我跟你回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