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哇——”
“醉狗,好點了嗎?到了。”
“到、到了,侯哥,到哪了?”
“睜開你狗眼看看,這是哪——獵債天下。吐我一車,給我滾下來!”侯國林說完,拉開車門,動作有點粗魯地把敖成銀拉下車。
“不給、給你接風嗎,多喝兩杯咋啦?”敖成銀用手拍打車門,“吐你一車咋啦?沒有……老子替你、你賣命除叛、叛徒,你、你這會兒還在裡面吃、吃牢飯呢。”
“我看你娃真醉了,再胡說,再胡說用狗屎把嘴堵上。”“你堵!你敢?啪——手起槍落,羅、羅哥就烏乎哀哉了。哈哈哈……嗚嗚嗚……其實他是我最好的大哥,我……我對不起他……嗚嗚……”敖成銀雙手捂頭,蹲在地上痛哭起來。“發酒瘋,滾起來,上樓,回你狗窩睡覺去。”侯國林罵完,上前架起敖成銀朝樓梯走。兩人搖搖晃晃上得四樓,“獵債天下”辦公室門是開着的,裡面一片狼藉。
“快、快,抓緊點,天亮前必須搬完。”一個二十七八的瘦高男子衝正擡保險櫃的搬運工人喊。扛保險櫃工人道:“這櫃太重,得把門打開,把裡面東西騰出來。”侯國林扶敖成銀到一沙發上,回頭道:“裡面東西保密,不能拿出來。你們,多上幾個。”工人:“人多沒用,下樓梯搭不上手。”侯國林從包裡掏出一百元錢:“誰有力氣,誰來扛。下樓上車,一百元不找。”另一胖子搬運工看着侯國林手上的鈔票:“我試試。”侯國林把錢遞給胖子,胖子把錢在其他搬運工面前晃晃:“你們搭個手,我不會吃獨食的。”他用背拱起保險櫃,幾個工人搭着手出房。
侯國林問剛纔指揮的那個瘦高男子:“伍小勇,你姐呢?”伍小勇用嘴朝裡間房門努努嘴:“裡面,睡覺呢。”侯國林:“讓她過來幫幫忙,她倒好,跑這睡大覺了。”
裡間門啪噠打開,伍小嬌揉着眼出來道:“侯哥,累了半夜,這是最後一趟了,剛閤眼就聽見有人說壞話,真沒良心。”
“騷婆娘,你咋跑這來了?”醉躺在沙發上的敖成銀一翻身躍起,朝伍小嬌奔來,被侯國林擋住,“敖醉狗,睜開你狗眼,她是你老婆騷婆娘……不對呀醉狗,你老婆不是滕紅枝嗎?哈——酒後吐真言,說,老實交代,你和騷婆娘啥關係?”敖成銀得意地晃着大腦袋:“騷婆娘是我夢中情人你不知道吧,侯哥,別吃醋,我知道你喜歡她,我也喜……喜歡,咱倆公、公平競爭。”說着,一把撥開侯國林,朝伍小嬌奔來,伍小嬌趕緊躲到弟弟伍小勇身後,怒目衝侯國林喊:“侯哥,他說的是真的?騷婆娘是誰?”“嬌嬌,別信酒瘋子的話。”說完,侯國林一把將敖成銀搡回沙發坐下,眼瞅着伍家姐弟,“你們隨搬家車到望河灣去,這些東西找一間房先堆着,那邊只開茶樓。”伍小勇:“獵債公司呢?”侯國林:“不辦了。”敖成銀從沙發上掙扎起來:“爲什麼不辦了?不辦了我上哪工作去?姓侯的,你想過河拆橋是不?”侯國林:“你醉了,等酒醒了我跟你解釋。”“我沒醉!你是不是見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想拋棄老子?”“什麼拋棄不拋棄,你我兄弟說這些。”“那爲啥不辦公司了?”“辦,辦,我沒說不辦。”“你說了,別以爲我喝醉了,酒醉心明白,我聽見了的。”侯國林給糾纏得不行,左右看看,有了主意,手指窗外對敖成銀:“看見了嗎,窗外?”“啥呀?星星?月亮?”“我是指窗外窗戶上方有塊獵債天下公司招牌,你要取下公司就能繼續辦。”“你讓搬家公司取呀。” “這幫傢伙,說只管屋內不管屋外。這樣吧,你去把它取下來。”“好呀,找根繩子給我係上,別以爲我取不下來。”
侯國林還真找來繩子,一頭系在敖成銀腰上,一頭拴在窗臺的橫木上。侯國林對伍家姐弟道:“這裡有我,你們隨搬家公司走吧。”伍小嬌:“侯哥,他喝高了,行不行哦?”敖成銀:“騷婆娘,你別走,你看我取牌下來。”他搖搖晃晃爬上窗臺,侯國林給伍家姐弟遞眼色,讓其快走。
姐弟出屋,一前一後下樓,上了那輛搬家車駕駛臺。汽車駛出不遠,寂靜的黑夜傳來一聲尖叫,隨即“砰”的一聲悶響……
“剎車!出事了!”伍小嬌喊。
搬家車停下,伍家姐弟下車。伍小嬌手機響了:“是我……剛纔敖醉狗不小心掉樓下去了。”“侯哥,我過來幫你。”“不,你下車等我,讓你弟弟把東西搬到望河灣放好。”“春芽露茶樓還開不?”“開,讓你弟弟負責經營。”
一陣電話鈴聲,驚醒了熟睡中的張紹雲,他伸手拿起話筒。
“小王……啥事?”
“報告張局,剛纔刑大接到報案:有人從獵債天下辦公樓摔下去了。我們趕到現場,確認墜樓者系通緝的販毒嫌疑人敖成銀,特報告。”
“死了還是活着?”
“趕到時還有口氣,已送醫院。”
“保護好現場,我馬上叫禁毒大隊的人同你們一起勘察。”
他放下話筒,披衣起牀,身旁的妻子咳嗽起來,說紹雲,這麼晚了,當心點。紹雲安慰說沒事。你好好睡,如果天亮我沒回來,你就自己去醫院。記住,一定要去。鄭姨翹起嘴:“知道,我又不是小孩,要你提醒。”
張紹雲把奧迪車開到金水縣人民醫院停車場停好,進入門診樓,朝急診室方向走,與守候在此的沈純樸相遇。局長問情況怎樣?禁毒大隊長回答傷情很重,無法開口。門外站崗的警察見兩人過來,舉手敬禮,張沈點點頭,剛推開手術室門,與朝外走的幾個醫生相遇。
“醫生,手術這麼快?”沈純樸問走頭的。“沒必要了,手術終止。”沈純樸:“我們要求對墜樓者的死亡嚴格保密。”“警方要求,我們會的。”
醫生走了,張沈進去,局長揭開屍體蒙面白布,見死者眼睛微微睜着,用手替其閉上道:“知道死因蹊蹺,你就別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了。”蓋上白布問,“老沈,封鎖死亡消息,葫蘆裡賣什麼藥?”沈純樸上前耳語,局長點點頭說打草驚蛇,真真假假,這主意好。沈純樸:“能否成功,關鍵在保密,一絲風聲都不能走漏。”局長一愣,注視對方片刻,用手前後指指: “你知,我知,”又指指屍體,“還有他知。”
沈純樸覺得局長誤會自己了,想解釋又怕越瞄越黑,索性不開口,只尷尬地朝局長笑笑。兩人退出手術室,來到門診大廳。局長說老沈,你先忙去,我在這等等老鄭,她最近老喊心累,上午陪她看病。大隊長說好的張局,案件情況隨時向您報告。他離去了。
張紹雲看看錶,準備朝二樓走,這時耳旁響起一熟悉的聲音:“老張。”“小苗——你怎麼在這?”“一點都不關心人——我昨晚上吐下瀉,差點命都沒了……唉喲,身子軟得很,扶我一下。”老張扶住她問看沒有?“看了。醫生說着涼,開了些藥。”說完,她舉舉手中藥袋。老張又問咋來的?她說打的,老張順嘴說我送你回去吧,突然想起一會兒還要陪老伴看病,要想把說過的話收回來,但靈芝已答應,只好話到嘴邊又咽回去。靈芝不經意問:“老張,好多警察在醫院,發大案了?”“有人從樓上摔下。”“死了嗎?”“嗯……”老張想起與沈純樸死因保密的商定,話到嘴邊改口,“還活着,正搶救。呃呃,站好……不行,你病成這樣,我一定得送你回去。”
他扶她朝外走,出門診大廳,來到停車場,他打開車門,把她扶進副駕駛位子坐好,自己上車,然後掏出手機撥打……
門診大廳外一石柱後,一雙噴火的眼睛注視着這一切,當手機響時,一隻手煩躁地掛斷電話,同時鼻孔出氣地哼一聲。手機再響再掛斷,手機不響了,遠處的奧迪車啓動,駛出醫院。
祝旺達開着警車駛到墜樓現場,這裡已拉好警戒線,刑警隊的人正勘察着。
“王隊,情況怎樣?”下車的是沈純樸。
刑警隊王隊長指指窗臺下一拳頭粗樹枝道:“幸好那傢伙擋一下,否則當場斃命。現場馬上勘察完畢,你的人在上面,獵債天下公司人間蒸發,他們正搜查屋子。”
沈純樸:“好,我們去看看。”
沈祝朝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