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四化客棧的血戰,動靜不小,陣陣慘呼,加上兩聲爆炸的巨響,以及把半邊天都映紅的火光,很快驚動了大半個歷州城。普通百姓自然是窩在家裡,不敢出來,奇怪的是。就連歷城的知州衙門,和齊州守備府也遲遲沒有派出人去。
原來,齊州知州許金堂,和守備湯隆,都分別得了暗鷹與皇城司的暗示,知道今天晚上會有神仙打架,所以各自約束手下,不要多管閒事。當然,兩人雖與暗鷹和皇城司的人關係不錯,但也只能借出公門的服飾,讓其參與是萬萬不肯的。
皇城司和暗鷹的人較量,這種事前兩年也曾經有過,兩個齊州軍政一把手都以爲這次和以前一樣,不過是幾個人小打小鬧,所以也沒在意,自顧自地安睡。然而,今天四化客棧這邊的動靜也太過驚人,許金堂和湯隆都被驚醒了。
距離四化客棧五里遠的歷城守備府,湯隆首先被爆炸聲震醒。他連忙披衣下牀,沒等下人過來服侍,便躥到了院子裡。四化客棧周圍地勢高一些,那火光沖天的景象被湯隆看了個清清楚楚,喊殺和哭號聲也隱隱傳來。湯隆坐不住了,連忙回屋穿上外衣,衝了出去。不過,他沒有帶兵去四化客棧,而是跑到了相距半里遠的總督府。
同一時間,剛剛納妾又做新郎的許金堂,也被丫環搖醒。腦袋昏昏沉沉的許金堂剛要發怒,卻聽丫環哆哆嗦嗦地道,“大人,不……不好了,着火了,打起來了!”許金堂一聽着火,當即一個激靈,光着半邊身子往外跑,連新娘子也不顧了。跑進院子許金堂才知道,並不是自己家着火,氣得他打了丫環一巴掌。前來報告的管家連忙道,“大人,你看四化客棧那邊!”
許金堂晃了晃腦袋,擡眼望去,大驚道:“啊?金兵殺過來了?”管家連忙提醒他,宰相黃元度之子黃嵩,前來商借衙役服飾的事。許金堂這才明白過來,連忙讓人更衣。急急火火地跑出家,直奔山東路安撫使侯文憲家而去。
半個時辰後,分別得了指示的湯隆和許金堂,帶人親赴現場。四化客棧的火已經熄了,北樓和馬廄已經化作灰燼。除了老闆夥計,和驚嚇莫名的十幾個房客,再也不見其他人。不過,那滿地的血跡,及碎肉、殘肢,彷彿正在訴說着剛纔的慘烈戰事。
原來,在木玉等人離去後,厲紅娘等人又戰了一盞茶的工夫。暗鷹的人沒那麼拼命了,皇城司的人也都疲弱無力。最後,茗兒將一個罈子點燃後,拋向暗鷹們身後。這一聲怒響立即使衆人停下手來。代替木玉主持暗鷹之人,見大勢已去,便吩咐收兵。雙方各收攏了自己一方的屍首,就此休戰。
至於那位襠裡鑲了鐵鐮刀的二大人,暗鷹的人知道他非比尋常。早先從後牆進來的暗鷹,又從後牆將其弄了出去。等擡回黃嵩所在的小院時,二大人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了。
皇城司這邊,一百三十餘名秘卒,戰死了三十八人,其餘的或多或少都帶傷,損失極爲慘重。厲紅娘顧不上心痛,將秘卒們的屍首都分散移向幾個據點,傷者也回據點包紮。厲紅娘自己,則與胡強等數人,領着完顏玉生一行人,回到了武院據點,心急如焚地坐等宋錚的消息。
宋錚等人跑掉後,厲紅娘也曾想跟上去,奈何暗鷹的人纏得太緊,以至她無法脫身。幸好她知道宋錚腳力之健,難有匹敵者,卻也沒太過擔心。
趕到客棧的許金堂和湯隆,相互望了一眼,便下令將房客和店家都帶回了知州衙門,連夜秘審。
第二天,一個告示貼了出來,大意是,兩夥黑幫在四化客棧惡鬥,更有不法之徒假扮公人行兇,並藉機縱火,以至百姓受損。官府將嚴懲案犯,還歷城一個朗朗乾坤云云。
之後,官府果真開始了一場打擊地下道會的行動,將歷城的大小黑幫清剿了個七七八八,糊里糊塗殺了一批,歷城風氣爲之一清。官府此次審案之迅速,出手之果斷,贏得了歷城百姓的交口稱讚……
也正是在這次打擊中,最後脫逃的西夏刺客被查了出來,遭到追捕,最後被守備營的人圍住,射成了刺蝟。
…………
宋錚與朱堅二人,在山路上疾行。宋錚自然非常輕鬆,而朱堅也將礙事的長袍割開,緊跟着宋錚。兩人正行間,宋錚聽到了後面追趕的腳步,好像有三人,速度居然奇快,超乎宋錚預料。
宋錚不禁有些焦急,朱堅一身白衣,對於高手來說,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也是非常明顯的目標。
眼看距離越拉越近,同樣聽到後面動靜的朱堅忙道,“小兄弟,你快跑!”
“別說廢話,快走!”宋錚搡了他一把,加緊跑路。
兩人又向前行了盞茶工夫,眼見前面出現了一個院子來。宋錚依稀記得,這裡是一座道觀。山下四化客棧的喊殺顯然也驚動了這裡,道觀裡亮起了燈籠。
宋錚兩人急忙上前,見大門上方隱約有三個字:三清觀!宋錚心中一喜,這裡便是全真教名下的道觀。據丘處機所言,此道觀的觀主道號靈璣,不僅道法高深,功夫也頗佳,在全真教也極爲有名。若得他相助,今晚脫逃有望。
想到這裡,宋錚不再猶豫,上前開始擂門。
院內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外面的施主,燒香的話明日請早,本觀半夜不待賓客。”
“在下非爲參拜元尊,而是有要事尋靈璣道長。”
片刻後,一個黑麪豹眼的中年道士,領着兩個提燈籠的道童打開了大門。宋錚連忙打了個稽首,道長可是靈璣子?”
中年道士見宋錚二人執刀,皺了一下眉頭,“不錯,本道正是靈璣,敢問小施主尋本道何事?”
宋錚伸手入懷,將一個令牌遞了過去。
“重陽令!”靈璣子一看,不禁一驚,“閣下從哪裡得來的?”
宋錚將令牌一收,“道長可否容我們二人進去說話?”
靈璣子猶豫了片刻,便打了一個“請進”手勢。
宋錚二人正要入內,卻聽後面一聲大喊,“小賊,哪裡走!”
宋錚回頭一看,只見一人睜着獨目,鮮血滿身地追了上來。圖馬原本就受了不輕的傷,再趕了一段山路,不但氣喘如牛,連傷口也不住滴血。來到五丈外,他用刀拄地,惡狠狠地看着宋錚。
在圖馬身後,木玉也跟了上來,與圖馬並肩而立。很快,又一個蒙面之人出現了,站在了不遠處。
宋錚暗暗叫苦,圖馬的兇悍他剛纔已見,現在雖然受傷,卻依然有戰力。最後出現的黑衣人,來歷不明,不過,看其身法,也是一個高手。木玉受身份所限,有外人在旁,眼下也不可能與自己站成一線。這倒非常棘手。
先拖一拖再說,看看靈璣子什麼態度。想到這裡,宋錚便目視木玉,笑道,“木大統領,咱們又見面了。”
木玉冷然點了點頭,“宋小郎,只要你將身邊的白衣人交出來,看在相識的份上,我興許會放你一馬。”
宋錚哈哈一笑,“木大統領,你可看清楚了,我身邊這是何人!”
燈籠映襯下,朱堅的面容特別清楚。由於汗水,他臉上的薄粉已經花了。朱堅又擦了一把臉,立即露出了真容。木玉仔細打量了一下朱堅,不禁色變道,“你,你不是……”
“這位是我密州皇城司的班頭朱堅朱大哥,木大統領在密州應該見過,不會如此健忘吧?”
宋錚轉而對後面的蒙面人道,“這位老兄,你是否看仔細了?”
欒樛雖然曾在客棧內見過完顏玉生,但剛纔他距離客棧較遠,並沒有將朱堅看清楚。眼下見追錯了目標,也愣在那裡。
圖馬卻怒哼一聲,“你這小賊,用假的騙我上當,又以火藥炸我,我要生食爾肉!”
“哦,這位大金的貴客,不知如何稱呼?”
大金?不僅欒樛,連靈璣子也爲之色變。
剛纔在二樓被炸之時,圖馬的面巾早已經脫落,顯出與中原人士有些不同的面貌,再加上胡音,很容易被人認出。
欒樛雖然不齒於宋錚幫助完顏玉生,但他對所有大金之人均痛恨入骨,眼下有一個活生生的大金人在眼前,他立即轉移目標,將目光移向圖馬。
木玉瞅了一眼欒樛,眼睛微眯了一下,轉而低聲道,“圖先生,形勢已非,你又身受重傷,不如我們……”
“不行!”圖馬舉刀對着宋錚,“這個小賊如此可惡,不殺了他,難消我心頭之恨!況且,我們這邊不是還有一個朋友嗎?”說罷,又衝着欒樛指了指。
“蛇鼠一窩,狼狽爲奸,誰是你的朋友?我宰了你這條金狗!”欒樛將面巾一扯,露出面孔。他突然啓動,鋼刀如風,直奔圖馬面門。
圖馬大驚,旁邊的木玉前邁一步,一刀將欒樛的兵刃磕開。欒樛恨金人入骨,當即揮刀再進,木玉上前與其戰到一處。
欒樛扯掉面巾,顯露真容,意思就是不死不休了,可見他對金人痛恨之深。不過,眼下可不是宋錚和他打招呼的時候,圖馬已經揮着刀衝了上來。宋錚與朱堅不得不同時揮刀,迎了上去。
衆人不知道的是,山路上,有三個黑衣人摸了過來。其中一人,手裡拿着黑黝黝的箭弩。(固定一下發文時間,中午十二點,晚上八點。週末和節假日一章,平時兩章。若有特殊情況,小古會另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