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兒,你快些告訴母妃,到底是誰對你下了殺手,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你這麼慘死!跋兒你快些告訴母妃,母妃絕計不放過那些傷害過你的人!”
“……母妃,兒臣死得好慘,兒臣孤獨,兒臣不願自己走,母妃,母妃,兒臣捨不得,捨不得……”
“跋兒,快些告訴母妃,到底是誰殺了你……”
“到底是誰殺了你……”
“跋兒,是誰殺了你……”
然而不管玉姬如何問,馮跋都不回答她的問題,只一味地訴自己孤獨,捨不得——
歸雲道長再次插話了,“娘娘,恐是七殿下魂魄離體太久,我們來得雖快,但仍是耽誤了幾天的時間,如今他只是部分魂魄歸位,卻可能根本聽不到娘娘的問話,而是本能地訴自己的痛苦,不如娘娘順着他,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交流。”
眼見一柱香的時間就要到了,玉姬也知道時間不等人,聽得馮跋一直叫着自己很孤獨,又捨不得……
便問,“跋兒,你捨不得什麼?”
這次,馮跋忽然住了口,好半晌,只見白帳內馮跋的身距離抖動,動作詭異僵硬。
然而玉姬卻只怕自己的兒正在忍受痛苦,又忍不住痛哭起來……
“跋兒,你快告訴母妃,到底怎麼樣,才能使你不這樣痛苦……”
“……母妃……”
馮跋終於又出聲了,只是這次明顯就虛弱了很多。
“……母妃,我捨不得她……捨不得她……”
“……母妃,這裡好冷,我好孤單……好想有人陪……”
“……母妃,我捨不得她……”
馮跋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至最後一句完,只見歸雲道長忽然一口鮮血噴出來,白帳上立刻染紅了一片,與此同時,馮跋的身體便驀然倒了下去,玉姬不顧一切地衝過去看向兒的臉,只見他原本合上的眼睛,此時睜開着,眸裡似乎還有着不甘與不捨……
但是他的臉,的確是一片死氣,他的身體,也依舊冰涼僵硬……
玉姬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淚水滾到馮跋的臉上,她顫抖的指尖撫過他的臉。
“他,他捨不得她……”
玉姬顫聲着,目光漸漸地移到不遠處的虞雲荻身上,眸裡有什麼深沉的東西閃過……
她在兒的耳邊道:“母妃知道,你捨不得什麼,母妃,這就讓她去陪你。”
……
招魂術總算結束了,而虞雲荻依舊被勒令守靈。
她撫着自己脖上的傷,這一夜可真是夠折騰的啊!
她本以爲守完三天靈,就解脫了,萬萬想不到,至第二日晌午時,忽然有人將她帶出靈堂,至另外的房間裡關了起來。
這逍遙宮本來人就少,這麼被獨自關着,更是冷清。
她心裡隱隱有不祥的感覺,立刻掐指而算,頓時道:“不好!”
這時,聽得門外有人道:“怎麼,德陽郡主已經算到,自己將命不久矣?”
虞雲荻聽出是歸雲老道的聲音,憤怒地道:“歸雲,是不是你用了什麼詭計,竟想要置我於死地?”
“按照我們北燕的風俗,若是男人死了,又是沒有孩需要撫養的情況下,身爲他的妻妾,是需要陪葬的。而且你沒聽見嗎?七殿下,他捨不得你。”
“可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妻,況且,你那算什麼招魂術,你只是在騙玉姬,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讓馮跋開口話的,但是那都是假的,根本就是假的。”
“你能看出我所施招魂術乃是假的,可見你功力也不算低微,只不知道師承何派,出身何處?”
“臭老道,我師承何派關你屁事,你趕緊將我放了。”
“放了你……呵呵……”歸雲老道得意地撫着胡,“獨孤解意,你不懂得尊重前輩,理該受到懲罰。還有,七殿下此事,總歸是需要有個交待的,否則你以爲,一個失蹤的娼妓和一個開鋪的商販,就能抵了七殿下的命,就能平了玉夫人的憤怒和悲傷嗎?”
“所以,你要我做那個犧牲品?”
“呵呵,不是我,是你們的皇帝,他已經同意,由你爲七殿下殉葬,並且會在七殿下屍身起程回北燕之前,就將你殺死,讓你的魂魄與屍身,一路陪着七殿下回北燕。”
“你如此草菅人命,不怕遭到報應嗎?”
“報應?你可知道何爲報應?報應就是,如果你任憑別人騎在你的頭上拉屎拉尿,那麼活該你遭到滿頭都是屎尿的報應。丫頭,我今日來問你師承何處,不過是想在你死了之後,好去通報你的師門一聲,屆時不至於做孤魂野鬼,既然你不肯就算了,我本來連這點善心都不用發的。”
“學道之人,居然如此惡毒,我倒是想知道,歸雲大師您師從何處,不至於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從哪裡來的。”
歸雲大師哈哈一笑,“貧道便是了,你也不知。”
“你不,是不是因爲你的師門見不得人?”
歸雲大師一大把年齡卻經不起激將,立刻道:“我若出來,怕嚇着你。不過想必你這丫頭也沒有什麼見識,不一定知道的。我師父乃是富春縣虞翻後人,所以我可算是師承虞家,丫頭,有沒有如雷慣耳之感。”
虞雲荻也是聽愣住了,虞氏一族起自富春縣,自虞翻起,自創五行易術‘卦變’,‘卦氣’,並首發‘月體納甲’,後因爲虞氏負鉅額寶藏,而被各方勢力追擊五百年,又於五百年前躲入徂徠山,這前後上千年,富春縣早已不是當年的富春縣,虞氏一族又鮮于下山,又何來的富春縣虞氏後人?
這可真的是李鬼撞上李逵,只可惜,虞雲荻這貨真價實的虞氏唯一傳人,如今卻成爲這冒牌貨的刀上殂。
“呵呵,原來是虞氏後人教出來的弟,果然是,如雷慣耳得很。”
虞雲荻此時對歸雲的興趣可是越來越大了,又道:“有件事我好奇得很,您您這麼大年齡了,爲何跟我這麼個丫頭片過不去?”
“壞就壞在你看穿我的把戲,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戲如若演砸了,可是要一敗塗地,命都有可能保不住的。如今你即揭穿我招魂術是假,我怎麼能將你留在這世上呢?”
經他這麼一提醒,虞雲荻也覺得自己的確該死,看出來就看出來了,幹麼要出來?這不,惹禍上身了。
虞雲荻又道:“既然我要死了,想必大師您也不會吝嗇於分享您的秘密,比如,您是如何使那馮跋話的?”
歸雲大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德陽郡主,黃泉再見了。”
這幾個字,卻完全不是歸雲大師的聲音,而是馮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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