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這樣想,實在令人訝異。其胸襟與睿智,更勝一般男子。”
“你別誇我了,我父親泉下有知,若知道我正在與自己的仇人相互讚歎憐憫,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從棺材裡跳出來。”
平心而論,李荀忽然之間的坦白,的確讓虞雲荻對他的看法改觀,並且將懷疑的目光從李荀的身上轉移,從李荀的講述間,可知他並沒有說假話,這個波旬,怕是另有其人。
虞雲荻到最後,也沒有告訴李荀,元朔皇帝生前最後的重大血案,亦是與波旬有關,因爲這件事說出來的話,太匪夷所思了,李氏江山的兩代主家人,竟被一個只知道名字的神秘人操縱!這件事不止是李氏江山的人接受不了,便是虞雲荻也接受不了。
她甚至也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懼,仿若她如今所做的事,都已經落在波旬的眼中,說不定哪天,她也會落入波旬的圈套。
“皇上,關於波旬,您沒有再查過嗎?”
“當然查過,這十年來,朕從未有一日放棄過查他,可惜,直到現在,他也沒有露出任何馬腳,朕不知道他是誰。”
李荀說到這裡,又道:“解意,只要你成了皇后,朕便會放權力給你,讓你親自查出波旬此人的真實身份,介時,朕一定會爲你做主,將此人正法。”
對於李荀苦苦哀求她做他的皇后,甚至於說出了一直以來關於獨孤傲之死的隱秘之事,這讓虞雲荻趕到非常的爲難。
她剛纔已經說過了,要考量嫁與不嫁的問題,得先查出事情真相,找到波旬。
顯然,李荀將她的話自動忽略了。
他是皇帝,他若硬要娶誰,又有誰能拒絕呢?
虞雲荻內心很是焦急,須得找一個強有力的理由,讓他放棄娶她。
半晌,她道:“皇上娶我,是不是因爲,我是獨孤傲的女兒,有可能有那半面虎符?”
“朕的父皇生前對朕說過,當年便是獨孤傲悄悄地幫助琉璃郡主,將那半面虎符帶出了宮。”
“我猜,這件事應該惹惱了你父皇吧?你父皇正是因爲此事,纔開始容不下獨孤傲,是以你雖殺了獨孤傲,你父皇所想的卻是如何盡力保你,而不是懲罰你。”
終究,這份仇怨,還是要算到元朔皇帝的頭上。
他做爲元朔皇帝的兒子,自然也要承擔這份仇怨。
李荀微怔了下,“事情,朕已經說得很清楚,你若硬要這樣認爲,朕也無話可說。但是朕娶你之心已堅定,絕不可更改,朕定要用餘生,撫平你這顆被仇恨掩蓋的心。”
“你真固執,爲何要將自己的仇人放在睡榻之側,難道你真的不怕我殺了你嗎?”
“你嫁給朕,自然有機會殺了朕。”李荀笑着道。
“你——”虞雲荻無奈地嘆了聲,又道:“其實,你並不是真的想娶我,你只是想要那半面虎符而已。”
沒等李荀再說什麼,忽然從外面傳來一個聲音,道:“皇上,我可以答應你,我可以答應你,將另外半面虎符找出來,送至你的手中,唯一的條件便是請皇上放棄娶解意之念頭。若是皇上執意逼迫,就算解意委屈自己嫁給皇上,皇上也還是無法得到那半面虎符的。”
“三弟,是你嗎?”李荀的語氣很冷,同時有些許失望,“你爲什麼把解意與虎符放在同一位置讓朕選擇?”
“做爲皇帝,皇上只能選擇虎符不是嗎?”隨着說話的聲音,李墨已經走了進來,守衛之人緊隨在他的身邊,此時戰戰兢兢地道:“皇上,靜王殿下硬闖進來,屬下等攔不住!請皇上責罰!”
李荀把手一揮,“你們這羣廢物!下去!”
守衛們垂頭喪氣地退了下去。
李荀緊緊地盯着李墨,半晌道:“三弟向來聰敏,總是能夠想到兩全齊美的辦法。”
這便是變相的答應了李墨所說的條件。
虞雲荻心中一塊大石倏地落下,感激地看向李墨。
李墨則向李荀施了一禮,道:“這樣很好,做爲主掌天下大局的天子,應用理智戰勝感情。皇上的選擇,絕對是正確的。”
李荀尷尬地冷笑,又道:“朕只給你,三天時間。”
“微臣,領命!”
之後,李墨走到虞雲荻的身邊,伸出一隻手,虞雲荻便伸出右手搭在他的手上,他將她牽了起來,又向李荀道:“皇上,解意是微臣的女人,微臣可不爭天下,唯要她。”
李荀哧地再次冷笑,自李墨進來,他便沒再多看虞雲荻一眼,這時候他的目光卻幽然落在虞雲荻的身上,看了須臾,眸子裡滿是深沉的不捨,最後終於道:“你們走吧。”
李墨與虞雲荻同時向李荀施告退禮,繼而便離開了。
李荀看了眼虞雲荻替他研好的墨,忽然將案上的宣紙抓起來灑到半空,神情剎然變得猙獰,“李墨!你從來都是那個只能躲在人後的小老鼠!你有什麼資格跟朕爭!天下是朕的,女人也是朕的!咱們走着瞧!”
其實李墨本來是要應李忠與李發之約,但至半路,總覺得李荀帶了虞雲荻離開,怕是沒有什麼好事,於是半道折回來,也到了李荀這裡。因爲是在威武王府,而威武王似乎並不承認李荀這位新君主,是以安排的住處也不是刻意的華麗與闊大,守衛方面更是鬆散。
李墨輕易就接近了書房,書房不大,李墨是練武之人,在門外便已經聽到李荀與虞雲荻後面的對話,因此才能夠忽然出聲,介入其中。
此時,他牽着虞雲荻至小路上,只見夕陽西下,一天又要過去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李墨忽然念出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