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槐一滯,連忙起身走了出去,只見華池華藏扶着星一坐在驚瀾閣的內室裡,看那樣子,星一應該是被驚雷炸到了,傷得不輕。
“快,將他放到長榻上。撕開他的衣衫!”柳曼槐轉身去拿藥匣。
“王妃不可,還是等司空玉澤來給屬下療傷吧!”星一雖然傷得很重,神智卻很清醒,他拽着自己的衣襟死活不放手。
“這個時候,我只是醫者,不是你的王妃。”柳曼槐轉過身來,“再說了,我又沒讓他們把你扒光。”
“星一,別耽擱了,你這樣流血可不行。”華池衝華藏使了個眼色,兩人先點了星一的穴,然後七手八腳將他的外衫褪了下來,一看中褲上都全是血,又猶豫了一下。
“拿剪子把他的褲子剪短!”柳曼槐沒有多說,走上前先往星一口裡餵了粒丹藥,開始用烈酒清洗他的傷口。
原來有一枚驚雷趁夜色飛入王府後一開始並未爆炸,剛好星一巡查的時候走過就炸開了,結果星一的腰上被炸出一個洞,大腿也受了傷。
“外面情況如何?”柳曼槐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問。
“今夜死傷已達五十餘人,莫大人正帶人與一些企圖闖進來的刺客廝殺。”華池看了柳曼槐一眼,“屬下怎麼勸說莫大人都不聽,堅持要留在王府大門,他說這驚瀾閣有我們把守他放心,他要替爺和王妃守好大門。”
“誰和他在一起?”柳曼槐手下未停。
“馬贇和他在一起。夜楓、書彤等都在驚瀾閣附近。”華藏答着。
“今夜王府這麼大的動靜,怕是整個京城都知道了,皇太后那個老妖婆真的沒打算給王爺留活路。”柳曼槐處理好星一的傷,隨手點了他的睡穴,“就讓他在這裡休息,去把阿英喚來守着。”
“是。”華藏跑了出去。
“王妃,一切都準備妥當了,要不,我們今夜就帶着爺離開吧。”華池低聲徵求柳曼槐的意見,“屬下也覺得皇太后和皇上這是要大開殺戒了!”
“不行!”柳曼槐搖搖頭,“我剛給王爺換過藥,看了看他的傷口,至少還要過兩日才能帶他走,否則他的肩膀永遠無法恢復,他這輩子真的會成爲廢人。”
“那要如何是好?”華池蹙着眉,“若他們只是派來刺客,再抵擋兩日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可是,若他們一直這樣往王府中扔驚雷,我們的護衛死傷慘重,很可能堅持不了兩日。”
“無妨,等下我寫些東西,讓清風閣的人明日一早在京城中散發,讓老百姓都看看老妖婆和歐陽離辰的嘴臉,用民心向背來給他們施壓。”柳曼槐輕嘆一聲,“如今,我們的確很被動。”
“是啊,若是雲山的人再攙和進來,這睿王府根本就守不住了。”華池的眼裡也全是血絲。
“雲山的人不會用驚雷,但他們用的毒物會更恐怖。算算時間,他們應該也是兩日後就會趕到。”柳曼槐蹙眉,“確切地說,京城本就有他們的人,但現在他們一直在觀望。有宮裡那兩位興風作浪,他們必定是想等睿王府損失慘重後再來下手,一舉殲滅。”
“這麼說來,明日之後纔是最可怕的。”華池的臉色愈加難看。
“所以,我希望王爺的近身護衛、我的幾個人和星衛能換着在這驚瀾閣休息。”柳曼槐看着華池,“到了最後,能陪着王爺一起從密道離開王府的人也就是你們了,若你們這幾日都這樣不分晝夜地緊張,不休息,到最後你們的戰鬥力全都會減弱,我們即使能離開王府,也不一定能順利前往王爺想去的地方。”
“屬下愚鈍了!”華池這才明白了柳曼槐的意思,“我這就去找華劍他們,再將星衛等喚來,和夜楓書彤他們換着休息。”
“將庫房中所有上等的食材都交給廚子,讓他們給大家做好吃的,越是這個時候,越需要補充能量。護衛們、府兵們都要換着用膳,換着休息。”
“是,王妃!”
“此外,你還要告訴衆人,到了最壞的時刻,他們要儘量往外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柳曼槐說完,坐到桌子前,開始奮筆疾書。
不多時,阿英來了,照看了一會兒星一,便開始幫着柳曼槐寫控訴皇太后和歐陽離辰的傳單。
隨後,華藏帶着不少人進了驚瀾閣,大家分頭找地方睡下。華藏則爲柳曼槐和阿英送來一個食盒。
“王妃,這是廚房特意爲你和王爺熬的老參雞湯,你昨日失血過多,快趁熱喝了吧。”華藏一邊說一邊將雞湯送到柳曼槐面前,“阿英姑娘,這是你的雞湯。”
“有什麼區別?我怎麼看不出來?”阿英端着自己的,又看看柳曼槐的,“會不會弄錯?”
“不會!”華藏笑了笑,“王妃的是千年人蔘,王府裡也不多,全給王妃和爺熬湯了。我們的雞湯雖然也加了人蔘,自然沒這麼好。”
“沒弄錯就行,姑娘和王爺都該好好補補。”阿英說着將自己的雞湯喝了個乾淨。
柳曼槐也慢慢喝下。
“王妃,這傳單要屬下幫忙寫麼?今夜是屬下當值,可以幫忙。”華藏看看桌上的傳單,兩人一會兒功夫寫了不少,但數量還不夠多。
“你忙完你的事就來幫忙。”柳曼槐說着再次提筆寫了起來。
華藏走了出去,半盞茶之後回來了。三人埋頭疾書,偶爾聽得外面依稀有打鬥的聲音。
子時的時候,司空玉澤和馬贇陪着莫雲洛回來了。
見莫雲洛毫髮未傷,柳曼槐鬆了口氣,華藏給三人取了些吃的,阿英重新收拾出內室的牀榻,莫雲洛躺下休息。
馬贇和司空玉澤又開始寫傳單。
三更,柳曼槐看着已上千份的傳單,示意衆人停止休息。
阿英趴在長塌邊,守着星一。
柳曼槐回了密室,躺在了歐陽英睿身旁。
清晨,歐陽英睿醒來的時候,柳曼槐睡得還香。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色,歐陽英睿有些動容。
柳曼槐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那雙好看的鳳眸正癡癡地看着自己。
“早,槐兒!”不等柳曼槐說話,歐陽英睿就開了口。
“早,王爺,今日感覺如何?”柳曼槐伸手拉過歐陽英睿的手腕,爲他把脈。
“感覺好了很多。”歐陽英睿笑笑。
“氣息的確平穩了很多。”柳曼槐開心一笑,“比我想象中恢復得要快。”
“那是因爲有你陪着我,只要你每天陪在我身邊,我就會好得更快!”歐陽英睿呢喃着,“槐兒,我愛你!”
柳曼槐靠近他,輕輕在他脣角吻了一下,“王爺,努力好起來!”
此時,承乾殿內,歐陽離辰看着宮外傳回來的傳單,勃然大怒,狠狠將傳單砸到跪在牀頭的歐陽元青身上。
“你看看,你睜開眼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吃裡扒外要維護的人。那柳曼槐口口聲聲說只要英睿活着就好,那她爲何要將一切抖出來?他們分明是要逼朕讓出這皇位!”
歐陽元青默默撿起那傳單,一字一句地看着。
“昔有先帝遺詔,傳位歐陽英睿,逸王賢良忠厚,只一心輔佐先帝之子,雪藏遺詔。然今有奸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唯恐睿王爺奪取皇位,不惜設計殘害忠良。數日來,派大內高手趁夜攻擊睿王府,更以驚雷相助,傷人無數。令人心寒。敢問在位者,皇權從何而來?皇室宗親本來一家,相煎何太急?”
“你說,他們這是要做什麼?將這樣的傳單滿京城散步,將這等皇族秘辛、這等醜事告知天下,他們還要不要臉?先帝的臉面何在?朕的臉面何在?你的臉面何在?”歐陽離辰半靠在牀榻上,瞪着歐陽元青。
“你是朕的兒子,是朕的太子,是這離國的儲君。你居然心慈手軟,在那樣的時刻擅作主張,放虎歸山。你真的是要氣死朕!”
“父皇,如果你和皇祖母不派人去趕盡殺絕,皇叔他會這麼做麼?這麼多年來,皇爺爺也好,皇叔也好,並未做過半點對不住皇室的事情,你爲何就不能相信他?他眼中明明就只有那柳曼槐一個女人而已,你爲何就不能讓他做他的閒散王爺?”
沉默良久,歐陽元青開了口,“父皇,他是你的兄弟啊。你也有三個兒子,難道你也希望我們兄弟三人手足相殘麼?”
“放肆!他不是朕的兄弟,你皇祖父只有朕一個兒子!”歐陽離辰抓過茶盞對着歐陽元青砸了過來,“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到現在還幫着他說話!”
那茶盞直接砸到歐陽元青頭上,鮮血當即流了下來。
剛剛走進承乾殿的歐陽元朗見狀大吃一驚,疾步上前,“父皇息怒!保重龍體!”
“滾!你給朕滾出去!朕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冥頑不化!”歐陽離辰怒喝。
歐陽元朗慌忙上前扶起歐陽元青,歐陽元青看了他一眼,緩步走出承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