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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葉天,爛泥地,在世人的描繪中春天總是一番欣欣欣向榮的景像,但我真的不喜歡朝鮮的春天。雖說在這春天裡可以看到一些久違的綠色,但是那地上、樹上緩緩融化的積雪,把整個世界都變成溼漉漉的一片,就像剛下過一場大雨一樣。
戰士們隱藏在距離赤重裡幾公里的一片森林裡,在這座山的山頂,我們可以遠遠地監視着一條通往議政府的公路和那個已經被埋下了炮彈的開闊地,一旦美軍的炮兵真的在那裡佈設陣地,那就是我們發揮作用的時候。
事實上我選擇了這個地方做爲隱蔽處還有一點私心,因爲我知道戰役一打響,四十軍就會以每小時八公里的速度從這附近實施穿插任務。那時說不準我還可以回到自己部隊了。
第五次戰役雖說大多數都是由剛入朝的部隊打的,首批入朝的部隊連續打了四次戰役後,都已經疲憊不堪的到後方休整去了,但還是有少數的幾支傷亡不大的部隊繼續參戰,比如說我所在的四十軍就是一支。
好久沒看到虎子、趙永新他們了,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說來也奇怪,當初在部隊裡時就希望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沒人管,但是現在當真在外面自己拉起一支部隊做山大王了。心裡卻像是少了點什麼東西似的,做什麼都不坦實。
就比如說這幾天,我似乎就只能帶着部隊在坑道內躲着,晚上都很少把部隊拉出去,就算拉出去了也沒辦法有什麼動作。在外面的敵人不是一個團就是一個師的,這一打起來那還不是拿着雞蛋去碰石頭!
就一個裝甲炮兵營吧!我不敢期望我們這支連隊能在戰場上發揮出多大的作用,畢竟在這動不動就是出動幾十萬人的戰場上,我手上這支一百多人的隊伍就像一隻螞蟻一樣的弱小。我心裡就在想着,第五次戰役投入的志願軍和人民軍加起來甚至都有一百萬了,是一支名副其實的百萬大軍,而我們這支部隊只佔其中的萬分之一。所以咱們如果能消滅一支美國佬的裝甲營的話,那按比例來說也足夠了吧!
而我們所要做的似乎也不太困難,就等着美國佬的炮兵營在那開闊地上布好陣地,然後就把引線一點,嘿嘿……
我無聊地從坑道的原木上坐了起來,融化的雪水讓坑道內的泥土泥濘不堪,根本就無法躲人,所以戰士們只好在坑道底也鋪上了一層原木,雖說加大了工程量,但是還別說,比起以前那種坑道可好多了。當然,如果不是戰士們進進出出時踩得“地板”到處都是爛泥,那簡直就可以稱得上乾淨舒適。
順着凹凸不平的“地板”走出了坑道,外面樹上的積雪就像下雨一樣往下滴着水,要不是周圍依舊寒冷的空氣,和地上、樹上還沒有完全融化的積雪,我都要把這裡當作熱雨林了。
我隨手抓起一頂放在坑道外的竹笠戴在頭上。就朝坑道口的一顆樹走去,那下面星羅棋佈地擺着幾十個的竹筒,正一滴一滴地接着從樹上掉下的水滴。我選了一個沒有蟲子也沒有樹葉的竹筒,然後把裡面的冰水一飲而盡。
竹笠、竹筒,甚至還有蓑衣,都是戰士們在閒暇時折騰出來的玩意。要說志願軍戰士那野外生存能力,還真是沒得說。隨隨便便用些竹子啊,葉子啊還有說不出是什麼植物的“毛”,就可以折騰出這麼多玩意。就算沒有鍋也難不倒他們,他們把竹節打開一個小孔,然後把米和水從那小孔裡灌進去,接着把那竹節架到火堆上烘烤,過了一會兒把那竹節剖開後,竟然就是香噴噴的竹筒飯,那個香啊!可比現在餐館裡買到的竹筒飯地道多了。
這種生存能力是與戰士們從小就生活在艱苦的生活環境下分不開的,我記得現代時就有一個學者說過一名這樣的話:“越是原始的國家就越打不敗!”這話有一定的道理,意思就是對於現代化的國家,只要把電站一炸那工廠就癱瘓了,用慣了現代化電器的百姓就沒法活了,而對於原始的國家似乎就沒什麼影響。但是他沒考慮到的是,原始的國家。有跟別人一較長短的力量嗎?
“轟轟……”一陣陣炮聲從遠處傳來,震得樹上的水珠、積雪像雨點一樣的往下掉,弄得站在樹下的我有些狼狽。陳良從坑道里搶了出來,爲我披上了一件蓑衣,雖說在這大晴天披上蓑衣有些怪異,但這似乎還真的有必要。
“連長!”陳良也跟着朝炮聲傳來的方向望去,有意無意地說道:“那邊還在打哩,聽炮聲好像少了許多,也不知道是啥情況了!”
“嗯!”我點了點頭隨口應了聲,心裡卻知道那是美軍在跟志願軍搶着著名的“堪薩斯線”。
所謂的“堪薩斯線”就是從臨津江口開始,經過板門店,斜穿三八線,從漣川北一直到華川水庫。這基本上是一條在三八線北側20公里左右、與三八線基本平行的戰場線。
“堪薩斯線”寬184公里,其左翼可以依託大海,而華川水庫寬達16公里,也是一個軍事上防禦的依託,從而可以共同構成威脅中國軍隊的指揮與補給的三角地帶。
這條線是一條最短的,也被證明是最容易防守的一條線,如果美軍能在這條線上站穩腳跟修築了工事,那麼以他們先進的武器裝備可以輕鬆地擋住志願軍百萬大軍的進攻,沒有海軍、空軍的志願軍將被擋在這條線以北沒有發展的可能。而美軍卻可以隨時利用海、空軍的優勢在我軍側後實施登陸,志願軍將再次面臨着被趕出朝鮮的危險。
事實上,美軍四個國民警衛師(按國民警衛師編制每師1.8萬人)兩個正規師約5萬人已經調到日本,另外僞軍3個師3.6萬人正在日本接受訓練,合計15萬餘人,隨時準備着對我軍側後實施登陸作戰。
老總正是感覺到了這些危險,纔在沒有做好準備、國內兵力尚未全部到達預定作戰地點的情況下倉促發動了第五次戰役。有人把第五次戰役看成是老總數十年戎馬生涯中爲數不多的失算,其實也並非完全如此。
“連長……”這時任鳳有也頂着一頂竹笠跑了出來,他朝遠處的硝煙望了望。聽着零零星星的槍炮聲不由有些擔心道:“連長,這仗不會打不動了吧!那咱們還不是要在這打游擊打上一輩子了?”
陳良不由切了一聲:“前些日子是誰說要與反動派鬥爭到底來着?咋啦?才蹲這麼幾天就蹲不住了?”
“誰,誰,誰……蹲不住了!”任鳳有不服氣地回答道:“俺就是有些想大部隊了,咱們在這整天盡是看着反動派在道上走來走去卻又不敢打,蹲在那又溼又黑的坑道里都快發黴了,戰士們心裡也都犯嘀咕哩!”
“連長……”陳良想想也是,不由在一旁建議道:“不如咱們去給敵人搞搞破壞啥滴,炸炸公路啊,破壞下鐵跑啊,要是命好說不準還能碰到軍火庫讓咱們炸他娘滴……”
“今天幾號?”我不答反問了一聲。
“這個……”陳良遲疑了下,接着很快就回答道:“二十一號!”
“唔,那就明晚吧!”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就下命令道:“讓戰士們做好準備,明晚行動!”
“是!”陳良和任鳳有兩人聞言不由面露喜色的敬了個禮,接着就興奮地四處奔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各個坑道的戰士,不一會兒坑道里就隱隱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我不由苦笑地搖了搖頭,向來習慣於打運動仗的他們,一打起仗來整天都是在外面跑,哪裡試過像現在這樣又不打也不跑地蹲在坑道。何況這下足足憋了七、八天,可把他們給憋壞了。這下一聽到明晚就可以出任務,個個都興奮得要命。
只不過他們心裡想的任務。跟我想的任務卻有點不一樣,第五次戰役,那可是一場交戰雙方傷亡都是最慘重的一場惡仗啊!此仗之後,雙方都對對方的戰鬥力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從此之後再也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戰役。
第二天黃昏,天剛入黑我就帶着全身都插滿了僞裝的戰士們出發了,目的地不遠,半個多小時後就到了。這時戰士們才驚訝地發現,目的地就是上次我們將炸彈埋下的開闊地,雖說戰士們心裡個個都有疑問,但出發之前我就跟他們說明。這次任務是潛伏、打伏擊,不允許戰士們說話和移動暴露目標,所以戰士們也不多問,在我的命令下按排分成三隊潛伏在開闊地旁的三座小山的反斜面上,並找到了幾天前隱藏在土裡的引線。
我還是與往常一樣,與任鳳有那個排一組,潛伏在正對着開闊地的那個高地上,並且排在隊伍的第一位,任鳳有就趴在我的旁邊,有幹部帶頭戰士們才能心安!
潛伏並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地上融化的雪水會慢慢滲入我的棉衣,讓我感到有些寒冷,而且還產生一種溼漉漉的不適感。唯一的好處是,我可以依稀看到開闊地另一端的公路。我輕輕地把步槍拿了上來,想透過瞄準鏡觀察一下公路的地形,但是由於坡度的原因怎麼也不能如願,這讓我有一種再往高處再爬一段的慾望,但是想想在行動之前我曾下過死命令,一旦潛伏後就不許任何戰士移動,所以我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說起潛伏仗很多人就會想起爲了不暴露目標而讓火焰活活燒死的戰鬥英雄邱少雲,但那是51年的事,距現在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到現在爲止,志願軍在敵人的必經之路上挖戰壕打伏擊倒是不少,但是潛伏作戰只怕還是頭一回,特別是像我現在這樣,敵人還沒來就未卜先知的潛伏在他們的陣地上就更是前所未有了。
所以戰士們似乎有些不習慣,黑暗中不時地傳來幾聲唏唏嗦嗦的聲音,讓我意識到戰士們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們心裡一定是在奇怪,這四周連個人影都沒有,咱們趴在這一動不動到底爲的是什麼?
正在暗自擔心時,遠處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三顆紅色的信號彈,接着一道道亮光劃過漆黑的夜空,霎時喀秋莎火箭彈發射時那特有的“霍霍”聲響徹了整個朝鮮半島,不一會兒隨着一陣轟響,遠處騰起了一道道橙紅色的火光,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條長長的火線自西向東橫跨在朝鮮半島上。
第五次戰役終於打響了。
這場景不僅是那些守在防線上的美軍沒有見過,就連趴在我身旁的志願軍戰士也沒有見過。如果不是因爲礙於命令,他們肯定會吃驚地站起來指手劃腳的。
剛入朝的軍隊裝備的都是蘇式武器,這些“喀秋莎”火箭彈想必就是出自志願軍新組建的三個火箭炮團之手了。二戰時美軍沒有嘗過這種威震敵膽的火箭彈的滋味,想不到在這朝鮮戰場上卻終於知道了它的厲害。
半個小時後炮聲終於了下來,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戰士們都可以想像得到,志願軍幾十萬大軍在炮聲還沒有停的時候,就對敵人漫長的戰線上展開了排山倒海般的衝擊。我想那個場面一定十分壯觀,但同時又有些慶幸自己沒在那個戰場上,因爲我知道,他們要冒着槍林彈雨徒步渡過那正處於半融化狀態的臨津江……
這不禁讓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在175高地上的寒冷,讓我想起了差點就被凍沒了的雙腿,想起這些讓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雖說前線上打得一片火熱,但是我們潛伏的地方卻是一片寂靜,有時甚至還會聽到幾聲昆蟲的叫聲。
反正也沒什麼事做,我也就胡思亂想着,麥克阿瑟應該是在十幾天前被解職了吧!坐上他的位置的當然是在朝鮮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李奇微,而接替李奇微第八集團軍司令的,則是他選中的範弗裡特。
美軍中有人說範弗裡特是個“亂世英雄”,他是一個從士兵成長起來的將軍。他的從軍生涯不怎麼走運,二戰快結束的時候還是一個團長,但是在諾曼底登陸時卻交了好運。據說當時他所在的師作戰很不順利,五天以後全師還在海岸邊沒有進展,德軍的反擊令全師出現巨大的傷亡。眼看這個局部的登陸就要失敗的時候,視察前線的艾森豪威爾和布萊德雷決定把第二十九師現任師長撤了,讓範弗裡特團長代理師長,於是,“全師就像甦醒了一樣,前進了”。
於是很快他就成了正式的師長,接着又升爲軍長。
對範弗裡特,更讓志願軍們熟悉和痛恨的,還是範弗裡特彈藥量這個綽號,範弗裡特出色的繼承了李奇微“火海戰術”並將其發揚光大,對於有可能出現中國軍隊的地方,他總是不計彈藥的把它炸成一片焦土,以至於戰後的統計顯示他所使用的彈藥量,是美軍作戰規定允許限額的五倍以上。
就像我將要對付的這個裝甲炮兵營一樣,他們將在範弗裡特的指揮下,向志願軍們傾瀉出所有的炸彈然後一走了之。
不過會不會是我猜錯地方了?一個小時後我的自信不禁有些動搖起來,戰鬥已經打到了現在那個裝甲炮兵營還沒有出現,難道我在現代看到的資料有錯嗎?
就在我心裡七上八下時,南方突然隱隱傳來了一陣馬達的轟鳴聲,讓我心中不由一喜,應該是他們來了。
果然,不過一會兒公路上就出現了一道道亮光,燈光中,以五輛謝爾曼坦克爲先導,一個混合車隊出現在我的眼前,有M7式自行火炮,也有汽車牽引的大口徑榴彈炮,一輛接着一輛排着長長的隊伍朝北疾駛,想來也是趕着去增援前線的裝甲炮兵營了。
但是讓我失望的是,它們在經過我們面前時並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他們也許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眼前的這塊開闊地,就更別說是駐守了。
我不由嘆了一口氣失望地低下了頭,人算不如天算啊,白費了那麼多心思倒頭來還是一場空,還讓戰士們趴在這裡凍了幾個小時,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交待了。
但就在這時我卻發現這隻車隊停了下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擡高了點身子舉起步槍透過瞄準鏡朝前一看。燈光下,只見前方又撤下來了一支炮兵部隊,照想應該是僞軍的,兩支部隊頂在了一起。看那樣子是美軍吆喝着命令僞軍回去戰鬥,而僞軍卻要美軍把路讓開,雙方吵成了一團鬧得不可開交。
沒過多久,只聽一聲命令下,美軍就把車隊開進我們眼前的這片開闊地。我不禁暗笑了一聲,獵物終於掉進陷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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