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許營長……”那黑麪孔眼尖,一跑到陣地上就找着了許鋒,他正跟褚團長、陳耶政委幾個人在彈藥箱上的一張地圖上說着什麼,其中還有幾個是穿着人民軍制服的。
黑麪孔直直的在他面前敬了個禮說道:“報告營長,崔連長來了。”
“報告!”我也在旁邊跟着敬了個禮。
“怎麼搞的,怎麼現在纔到?”許鋒扭頭一見是我,忍不住就訓了我兩句。
“批評的話留到以後再少說。”還是褚團長的性子急,一把就把我拉到地圖旁說道:“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大慨在這個位置——釜谷裡。前面大慨有敵人一個營的兵力,全是英國人。槍打得準,特別是一個神槍手,專打咱們戰士手中的zha藥包,給進攻的部隊造成很大的傷亡和心理負擔。崔偉同志,你能不能……”
“俺知道。”見褚團長有些遲疑,我乾脆應了聲回答道:“去把敵人的那個神槍手打掉!”
“有信心嗎?”褚團長點了點頭。
“打了再說!”我神色凝重地回答着。
我的個性,就是從來不說那些鼓氣的空話,因爲我知道信心是建立在實力上的,空話說得再多,也不能增強自己的實力。
“崔連長!”陳耶政委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道:“你的任務很重啊,雖然只是一個神槍手,但是他卻給進攻部隊造成很大的影響。如果我們不能在天亮前打過去,我們兩個團的兵力被堵在這裡,天一亮那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頓了下陳耶又向我介紹旁邊的一位人民軍軍官道:“這位是人民軍的崔成希團長。”
“您好!”崔成希操着朝鮮語熱情地走上前來同我握手道:“我們見過,翻譯官同志。”
“唔?”聞言我不由一愣,看着面前這位滿面笑容的人民軍軍官,好半天才想起原來他就是在第一次戰役中槍殺美軍俘虜的那個朝鮮軍官。我還記得當時似乎還揍了他一拳,沒想到他還是個團長……
當時褚團長也在場的,想到這裡我不由朝褚團長望去,褚團長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想必早就想起那檔子事了。
“俺去看看地形!”說完也不理那位賠着笑的崔成希,我揹着槍就朝陣地上走去。
靠,得罪了一個團長。邊走我心裡邊想着,還好那是在中朝聯合前發生的事,否則毆打長官的這項罪名只怕是逃不了的。
貓着腰一路小跑上了陣地,趴在戰壕裡往前一看,前面是一片開闊地,兩條公路在這裡匯成一條,然後筆直地穿過兩個高地,緊靠着高地建有幾間泥牆建起來平房,看起來像一所學校。
這時開闊地前是已是血肉模糊,月光照射下本該一片白的雪地,這時早已是東一塊黑、西一塊黑的盡是屍體和血跡,也不知道有多少志願軍戰犧牲在這了。
這英國人不愧是從二戰上來的老兵,選的地形都怪好的。兩個高地和高地下的學校三個火力點可以互相支援,把一個三岔公路給封得嚴嚴實實的。
而且學校旁和公路上還停着三輛坦克,一輛“丘吉爾”步兵坦克在公路中央,兩輛“百人隊長”坦克一左一右地保護在學校的兩側。
這時我能體會到志願軍們的痛苦,志願軍們沒有重火力,就連僅有的重武器迫擊炮也因爲天氣太冷而打不響。這時如果要攻下眼前這段又佔着地利、又有坦克掩護的鋼鐵保壘,就只能靠血肉之軀抱着zha藥包去炸。但偏偏又有那英國的神槍手拿咱們的zha藥包來當靶子來練槍法……
這地形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面前的這公路是段陡坡,志願軍們所處的位置在陡坡的上方,這可以讓志願軍衝鋒的速度快上不少,但這在銅牆鐵壁式的堡壘面前又能算得了什麼?
我緩緩探出手中的步槍,透過瞄準鏡觀察着敵人的陣地,希望能找出些什麼,但是讓我遺憾的是他們隱藏得很好。
不過就算有目標暴露在我的槍口下我也不敢開槍,因爲我知道那不是我要解決的人,我的對手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輕易開槍只能讓他有所警惕。
“咋樣?”這時許鋒爬到了我的身旁小聲問道:“看出啥名堂沒?”
我無言地搖了搖頭,一個營的兵力大慨在三百人左右,就算是這三百人齊刷刷地站在面前讓我認,也幾乎不可能認出哪一個纔是對方的狙擊手,何況對方還是藏身在掩體之中。
“師參謀長在哪犧牲的?”我小聲問道。
“就在那!”許鋒指着前方十幾米遠的一塊地,那裡還留着一灘黑色的血,在零下二十幾度的氣溫下早已結成了冰塊。
我點了點頭,再次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地形,現在我至少知道對手是躲藏在對面的學校裡。因爲那兩個高地離這裡至少有八百米以上。英軍李-恩菲爾德步槍的射程雖然有九百多米,但那只是理論射程,實戰中能夠打中八百米以外的目標,除了現代高倍瞄準鏡的狙擊槍外,在這時代只有被稱作狙擊之神的志願軍戰士張桃芳張老了,而且那還是在白天。
他會換地點嗎?我在心裡問着自己,狙擊手爲了擔心被人發現藏身地點,射殺一個狙擊目標就換一個地方是常有的事。
“有望遠鏡嗎?”我捅了捅身旁的許鋒,他只嗯了一聲就摘下脖子上的望遠鏡遞給我。
我把望遠鏡用槍托頂着,想了想又向身旁的戰士借了一把槍來頂,我可不想自己心愛的狙擊槍被那傢伙一槍打壞,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還拿什麼跟他鬥。
接着在許鋒疑惑的眼神中,我雙眼緊緊盯着對面的學校,慢慢地將望遠鏡伸出了戰壕,望遠鏡的鏡片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一點點的寒光射入我眼角,我突然明白敵人的狙擊手爲什麼會在黑夜裡一槍斃敵了。
這時“砰”的一聲槍響,一發子彈十分精準地打在望遠鏡後不遠的樹幹上,我趕忙把手縮了回來,再一看那彈孔的位置,與剛纔我伸出望遠鏡的地方不過相差十幾釐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