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同志啊!”張團長略帶歉意地對我說道:“愣是把你留下來,不怪我吧!”
“報告張團長,不怪!”我一挺身說道:“革命軍人就是要不怕苦、不怕犧牲,哪裡需要我,我就上哪!堅決履行好黨和人民賦予咱們的使命!”
說着這些話的時候,我心裡卻暗叫了一聲,要是真把你怪上了,你又不會放我走,還不如說得大義凜然些!
“好!”張團長點了點頭:“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其實這回硬叫上你,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咱們團的彈藥本來就不多,那天晚上打美國佬的特種兵又消耗了大半,現在實在是有點硬着頭皮上,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像那些名美軍的狙擊手一樣,用最少的子彈打出最大的戰果!於是我就想到了你……”
“團長!”聞言我不由疑惑道:“打掉了那些美軍特種兵,就沒有繳獲些彈藥嗎?”
“那幾個子彈還不夠塞牙縫哦!”張團長搖頭苦笑一聲道:“照想那些美國兵應該是接到命令,不能把彈藥留給我們,所以在我軍衝上去的時候,他們就銷燬了剩餘的所有彈藥。我們能夠得到補充的,無非也就是從屍體上搜到爲數不多的一點而已。”
“唔!”聞言我不由苦笑了一下,這才意識到美軍是有計劃的不讓我們從他們身上得到補給,怪不得這段時間他們每次進攻被打退之前,都儘量搶回戰友的屍體,就算有些屍體沒能及時搶回去,志願軍們除了在他們身上搜到些有限的子彈外,一點吃的都沒有。現在想起來,應該是他們被命令進攻之前不許攜帶任何食物。
“我的想法是……”沉默了一會兒,張團長又繼續說道:“一千個沒有子彈的兵,還不如一百個有子彈的兵,所以我想把全團所有的子彈集中起來,挑出全團槍法最好的一百多個老兵由你來帶領,守住175高地!”
“張團長!”聞言我不由大驚道:“不說咱們經不起敵人的炮轟,就說這槍打得再準,也打不掉敵人的坦克啊!”
“你放心!”張團長回答道:“我早就在175高地上挖好坑道了!坑道可以防敵人炮轟,公路橋就交給我們,只要把公路橋炸掉不讓敵人修起來,敵人的坦克就過不來。”
頓了頓,張團長又接着說道:“你們的任務很艱鉅啊,要同時面對幾面敵人的進攻,我們沒有子彈無法給你們提供援助,而且爲了保存有生力量,我們很快就會脫離戰鬥!”
“唔!”聽了張團長的話,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也已經成了掩護部隊的一份子。不過想想也是,這隻怕是唯一一個又可以完成掩護任務,又可以保存實力的辦法了。在彈藥不足的情況下,與其把彈藥分散給一個團,讓所有人彈藥都不足,還不如把彈藥集中給一支挑選出來的精兵部隊,兩者的戰鬥力相差不大,而前者要犧牲的人數卻是後者的好幾倍。
雖說這似乎對留守的戰士來說有些不公平,但是戰場上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戰場上只有殘酷的現實,什麼方法能更好的殺傷敵人保存自己,什麼方法最有效率,那就是一個好方法。
“怎麼樣?有決心嗎?”張團長問道。
“有!保證完成任務!”雖然我很不喜歡這樣,但還是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
“記住!”張團長最後交待道:“175高地在,公路橋就在;公路橋在,美國佬就過不去,咱們大部隊才能安全撤退!所以你無論如何也要堅守一夜,天亮前撤退,絕不能讓敵人修好橋讓敵人的機械化部隊過去,明白嗎?”
“明白!”我心裡暗暗叫苦,堅守一夜天亮前撤退,就算我們能堅守一夜,第二天天一亮,我們還能撤得下去嗎?
於是我就帶着部隊走上了175高地,全連一百一十五人,全都是從團裡挑出來的能打的精兵悍將。
我平時比較少接觸別團的戰士,所以我現在雖說做了他們的代理連長,除了已經見過幾次面的警衛員小陳外,對他們中大多數人都一無所知。這讓我幾次生起了想讓張團長換個連長的慾望,但想想臨陣換將似乎也不是好事,於是也就作罷。
走上了175高地才發現上面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坑道繞着山頂一圈修建,一根根原木在坑道側壁和頂端牢牢地撐着,走進去以後我又發現這些坑道竟然互相相通,而且坑道口還開在有利於射擊的位置,也就是說基本上躲在坑道內就可以朝敵人射擊,整個山頂被修建得就像是一個巨型的碉堡,坑道外還有一道道深深的戰壕,看來張團長在這上面花了不少的心思。
數了下子彈,十幾個彈夾共一百多發子彈,還有三個手榴彈、一個手雷,連隊的其它戰士也差不多,外加爲數不多的幾個炸藥包和擲彈筒。機槍雖說有好幾挺,但子彈卻只有五百多發,於是乾脆全都丟給一個機槍手拉倒。
太陽漸漸落下西山,我舉着狙擊槍站在高地上,看着最後一絲陽光也漸漸在我面前消失,不由一陣感嘆,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看到這可愛的陽光再次升起。
又想到前幾天我們團正是在這裡圍攻美軍的特種兵,而現如今卻是我們駐守在這裡等着美軍前來圍攻。
“轟……”的一聲巨響,當大部隊撤過去之後,公路橋很快就被炸成了兩段,張團長很快就帶着部隊撤走,同時也告訴我們敵人就快要來了。
“同志們!”趁着敵人還沒上來,我召集起了連隊的幹部開了一個簡單的會議:“同志們,這場戰爭對我們來說是一場極其嚴酷的考驗,但是我相信在我們的團結和勇氣下,我們一定能戰勝敵人的飛機、大炮,成功地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
“堅決完成任務!”
“誓與陣地共存亡!”
……
戰士們紛紛握起拳頭表示着。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也不算短,我到底還是學會了怎麼去激勵戰士們的鬥志。
“同志們!”頓了一會兒我又接着說道:“雖說團裡把子彈都留給了咱們,但是一百多發子彈也不算多,要打得快砰砰幾聲幾分鐘就沒了,所以啊!咱們這場仗,大夥兒一定要記着要瞅準了打,還記得美軍那個狙擊手嗎?”
我指着眉心說道:“朝着這打,不要求打的敵人多、也不要求打得快,但要求打得準,讓敵人個個都是腦袋開花,把敵人都打心寒嘍!”
“崔連長?”這時有人疑惑地問道:“那如果美國佬一窩蜂地衝上來了哩?咱也慢慢打麼?”
“嗯!”我點頭說道:“同志們都沉住氣,美國佬怕死着呢!咱們打他幾個腦袋開花他們就不敢衝上來了!”
“就是!”一名戰士接口道:“這要是衝上來了那就正好,咱們就上去拼刺刀,連子彈都可以省下了!
哈哈……戰士們輕鬆地笑着,似乎根本就沒有把即將到來的那場惡戰放在心上。
“如果沒什麼問題,同志們就回去準備準備吧!”我也故作輕鬆,但心裡卻是憂慮重重
。
“是!”戰士們應了聲,就紛紛返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做好戰鬥準備。
“轟……”隨着一陣緊過一陣的炮聲,戰鬥終於在天黑前打響了,美軍一反平時不在夜裡發動進攻的習慣,對175高地實施了長達一個小時的炮火準備,一直炸到天色全黑,即使張團長已經把坑道建得十分堅固,但在這樣長時間連續的炮轟下還是有三段坑道被炸塌,十餘名志願軍戰士被埋在裡面無法搶救。
炮聲一停美軍就上來了,黑壓壓的一片,就像波浪一樣朝我軍陣地涌來,似乎是要把我們這座孤島無情地淹沒在他們的腳步之下。
我屏着呼吸一動不動地看着這一切,這時我才更加確定之前的那個讓戰士們節省彈藥的決定是正確的。一百多發子彈不算多,美軍的人數是我們的幾十倍,如果不節省彈藥的胡亂打向敵人,只怕美軍兩次衝鋒就會耗盡我們所有的子彈了。那時想要完成上級交待的任務可就難了。
所以,現在就只有一種辦法可以儘量長地拖延時間,那就是精準的射擊,以打擊他們的士氣。
四百米,雖說這時候敵人早已進入了我的狙殺犯圍,但是我卻沒有下令射擊,因爲我相信在這黑夜裡,戰士們手中沒有瞄準鏡的老式步槍很難在這距離上打中敵人。
三百米,我不由皺了皺眉頭,雖然我知道手下的這些戰士都是從一個團裡挑選出來的精兵,但我卻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精到什麼程度,今晚的月色不是很亮,還是再等等吧!
兩百米,看我們在這麼近的距離也沒有射擊,美軍也許是以爲我們沒有子彈了,歡呼一聲就加快速度朝高地上衝來,但是他們這麼一衝就暴露出了他們的弱點。
他們原本是排着散兵隊形的,讓人很難大面積地對他們殺傷,但是當他們衝上相對狹窄的山坡時,隨着包圍圈的縮小他們互相之間的距離也跟着越來越小,不過一會兒就到了人擠人的程度。
“打!”直到距離一百五十米,我才向戰士們發出了戰鬥命令。同時擡起步槍砰的一聲,一顆子彈穿過前面一名美軍的脖子,然後正中後面一名美軍的頭部。瞄準鏡中,只見身後那名美軍撲嗵一聲倒下,但是前面的一名美軍卻痛苦地捂着脖子,緩緩地跪在地上,雙手試圖擋住不斷往外噴射的鮮血,但那一切都是徒勞。
我來不及欣賞自己的傑作,很快就將瞄準鏡瞄向了另外一名美軍的脖子……
美軍是從山坡下往上攻的,所以他們在往上衝鋒時會不自覺地仰起自己的頭,而且他們都是白種人,這樣勢必就會將他們那段白白的脖子一個個清晰地暴露在我的槍口下。雖說面積不多,但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在美軍排得如此密集的隊形下,子彈穿透前一名美軍的脖子後,再打中另一名美軍的機率很大。所以在我的瞄準器中,美軍基本上都是成串成串地倒下。
這時候我就在想,美軍如果夠聰明的話,就應該讓黑人團來發揮點作用。雖說他們的戰鬥力不夠高,但在這黑夜下卻可以連僞裝都省了。
戰士們也紛紛打響了手中的步槍,雖說有不少戰士手中拿的是從美軍那繳獲的大八粒,但他們全都按照我的命令不緊不慢地瞄準了再打。
志願軍戰士的槍法本來就很好,更不用說這些從一個團裡挑選出來的精兵。隨着一聲聲槍響,只見跑在前頭的美軍一個接着一個跌到在地上,人數雖說不多,但大多數都是被打中腦袋一槍斃命。反而是我……因爲胃口太大要成雙成對的打,子彈第二次命中頭部的機率很小,所以大部份的傷員還是由我造成的。
美軍被這場面被嚇住了,個個都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擡,開始時還會打出一排排的照明彈,接着再用他們手中的衝鋒槍、機槍還擊一陣,但他們衝鋒槍的有效射程只有一百米,那子彈就是滿天亂飛。機槍雖然射程遠,但被戰士們精準地把機槍手接連打掉幾個後,就再也沒人敢打了。
因爲角度的原因,美軍即使在照明彈的幫助下還是很難看到躲在戰壕中的志願軍,所以手裡拿着步槍的美國佬就連開槍的慾望都沒有。
接着不過一會兒,他們就連滾帶爬地拖着屍體和傷員逃了回去。
“狗日的!屍體全都拖光了,一具也不留……”看着退下去的美軍,一名戰士情不自禁地罵了一聲。
我也不由苦笑一聲,美軍是越來越重視彈藥被志願軍重新利用的問題,看來以後想要從他們那得到補給只怕就不那麼容易了。這不禁讓我想到自己的狙擊步槍,如果往後都是這樣,那麼我的狙擊槍很快就要面臨有槍無彈的境地。
唉!還想什麼往後啊,想着自己已經身陷險地,能活到什麼時候都不知道,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吧!
數數彈匣,這才發現就剛纔那一陣子就打掉了四個彈匣,這才只是一次衝鋒而已,如果照這麼下去,美軍只要再衝鋒四、五次就可以把我們的彈藥全部消耗掉,那時只怕……
“啪!”這時我只感覺到有一點冰涼的東西掉在了我的臉上,伸手一摸卻是一滴水掉在我的臉上,接着很快就結成了小冰塊。
我心下不由一愣,暗道老天爺不會這麼捉弄我們吧,這時候竟然下雨?
像是在回答我似的,又接連幾滴雨掉在了我的臉上,讓我不得不承認了這個痛苦的事實。
“下雨了,下雨了!”戰士們不由慌了起來,敵人的槍林彈雨他們不怕,但是就怕下雨,因爲在這麼寒冷的天氣下,身上的棉衣一旦被雨淋溼那無疑是致命的。
“進坑道!”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我無奈地下令着:“各單位從坑道口注意觀察敵人,一旦發現敵情馬上示警。”
“是!”戰士們應了聲就陸陸續續地鑽進了坑道。
鑽進漆黑的坑道後我拍了拍身上的棉衣,凝結在棉衣上的小冰塊就像沙子一樣唰唰地往下落。志願軍沒有裝備雨具,這就決定了我們無法在這樣的雨天裡作仗。這一點如果被美國佬發現,那可就……
“敵人,敵人上來了!”站在坑道口放哨的戰士的喊聲,讓我臉色大變,心裡不由恨得咬牙切齒,把他們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冒着小雨把部隊拉出去一看,幾百名美軍穿着雨衣、端着槍不緊不慢地在高地前走着,走到兩百多米的時候就停了下來,也不往上衝,只是左一步右一步地閒逛,就像在他們家的後院散着步,時不時還朝我軍陣地上打來幾顆照明彈。
看着這樣子我心裡不禁一陣氣苦,如果我們躲進坑道內去避雨吧,兩百多米遠的距離也就是幾分鐘的事,美軍完全可能在我們衝出坑道展開兵力之前就衝了上來;但是如果我們不回坑道內避雨吧,很快就會在外面被活活地凍死……
“中國士兵們!”這時美軍陣營裡傳來了喇叭聲:“中國士兵們,聯合國已經宣佈你們是侵略者,放下武器出來投降吧!聯合國軍優待俘虜……”
砰的一聲,有句話說的好,回答他們的是步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