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在鮑府見到了縣太爺,他與那鮑員外似乎在謀劃這什麼,那鮑員外還給了他許多金子,說是打點用的”
李雪顏思考着縣太爺去鮑府的目的,猜想是與張榮父親的案子有關,否則那日那鮑員外也不會將張榮打得半死不活,還明目張膽的扔在鮑府後門,定是有縣太爺撐腰纔會如此肆無忌憚的。
“還有看見別的什麼嗎”?
履善細想一番,
“兩人看起來關係很好的樣子,只是屬下想不透的是,堂堂知縣大人爲何會親自拜訪員外府”?
李雪顏不屑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兩人都是官,官官相護是難免的事情,
“也許這縣太爺有什麼把柄在那員外手裡,纔會對他如此恭敬”,
履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李雪顏看信看的入迷,雲兒示意他一起出去,兩人悄悄的退了出去,雲兒帶上門,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履善則去張榮的屋子裡找履良去了。李雪顏逐字逐句的將第一封信看過去,信上沒有署名,但能從字裡行間猜測是一名精通醫理的大夫寫的回信,李雪顏總覺得這字跡有些熟悉,她拿出張榮給的那張藥方子的字跡一對比,果然如自己猜想的一般,就是他,玉材藥鋪大夫石付,他一名小小的大夫,怎麼會與鮑員外有關聯?看來用甘草與鯉魚同食不是偶然,而是他們策劃的一場陰謀,李雪顏繼續看第二封信,看着說話的語氣,倒是向個當官的,那種官腔顯得淋漓盡致,李雪顏又想起剛纔履善說的,在鮑府見到了縣太爺,說不定這信就是他寫的。沒想到此人如此老奸巨猾,看來也不是什麼好官。李雪顏攤開第三封信,與第二封信的字跡一模一樣,看來是同一個人寫得,李雪顏皺了皺眉頭,兩人要是私底下交情如此好的話,這案子提審起來怕是個大麻煩。
元景炎得到最新消息,李雪顏就住在鹹州城一家客棧裡,他擡頭看着黑夜中模糊的鹹州二字,心中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激動,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城裡,他揮了一下馬鞭,快速的進城了,城中的暗衛第一時間便知道元景炎的到來,安排好了一切,元景炎在一家客棧前停下,沒人知道這是他在鹹州的產業,也是傳送各地信息的中轉站,客棧的掌櫃問詢跑出來迎接,此人是元景炎的親信,所以對元景炎的身份還是很清楚的,兩人對視一眼走進客棧,那掌櫃的見最近打探到的消息全都稟告給了元景炎,元景炎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便回房去了。換下一聲風塵僕僕的衣裳,換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他便從窗戶躍了出去,直接去了李雪顏所在的客棧。李雪顏將三封信件收好,這才發現時候不早了,她退下外裳熄滅燭火上了牀,不是是太困了還是太累了,一會兒便沉沉的睡去,元景炎聽聞她那均勻的呼吸聲才推門走進屋子,他一步一走走進李雪顏的牀,那張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小臉呈現在眼前,一路來的滿腔怒火都在這一瞬間化爲了柔情,這才幾日不見,元景炎就發現自己竟然如此難分難捨,果然是醉生夢死爲何求,美人懷中英雄冢。元景炎在她的牀邊坐下,點了她的睡穴,這才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元景炎心中突然起了一個念頭,他倒想看看李雪顏接下來想要如何做,自己那麼早現身就不好玩了,就算這小妮子知道自己來了,按她那倔強的性子,怕是也不會肯讓自己插手的,自己還不如在暗處儘管其變,必要時助她一臂之力。元景炎寵溺的一笑,嘴裡喃喃說道,
“你還真是我此生的宿命”
夢中的李雪顏甜甜的一笑,她夢見元景炎出現在了自己面前,正溫柔的撫摸着自己的臉頰,一臉笑意的告訴她不要害怕,一切都有他在。這一夜,李雪顏睡得很香,就像那夜在京城一般。
翌日
雲兒推門而入,竟發現李雪顏還在睡夢中,她稍稍愣了愣神又退了出來,平日裡這個時辰李雪顏早就起身了,估摸着是昨夜睡得太晚了,雲兒剛離去,履善便噔噔的跑上樓,他以爲李雪顏在屋裡用早膳,畢竟剛纔看見雲兒姑娘端着早膳去了李雪顏的房間,他敲了敲門,沒有反應,又敲了敲,李雪顏驚醒,
“誰在門口”?
“小姐,是履善,張榮醒了”
“我知道了,你叫雲兒進來,我稍後便來”
“是”
履善有點摸不着頭腦,雲兒不是在屋子裡嗎?履善疑惑的下了樓,正巧遇見了從後院進來的雲兒,履善笑着說道,
“雲兒姑娘,小姐找你”
“小姐醒了”?
履善這才明白過來,感情是自己剛剛吵醒了李雪顏,雲兒快速的上了樓,得到李雪顏的允許之後進了房,見李雪顏已經在梳洗了,
“小姐”,
“你來了,何時了”?
“巳時(北京時間09時至11時)剛到”
李雪顏感嘆自己睡得太沉了,都到這個時辰了,要不是履善敲門,自己頂還在睡夢中,
“聽說張榮醒了”
“真的”?
“履善剛剛說的”
“那真是太好了,一切都可水落石出了”
李雪顏點了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雲兒替李雪顏梳好頭髮,李雪顏還沒顧得及用早膳,便去了張榮的房間,此時的張榮正虛弱的靠在牀沿,好幾日沒有進食了,真個人比起前幾日瘦了一大圈,履良正喂他喝粥,見李雪顏來了,張榮便欲起身,卻被李雪顏制止住了,
“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
張榮傻傻的一笑,
“沒有,就是餓了”
一句話逗笑了屋子裡的人,履善笑着說道,
“要不是我家姑娘,你早就去閻王爺哪裡報道去了”
張榮對李雪顏是千恩萬謝,
“姑娘好人有好報,不但願意幫我父親沉冤得雪,還救了我,大恩大德讓我……讓我無以爲報呀”
“我不是爲了讓你報答我才幫你的,我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人生難得在世,何不珍惜”
李雪顏說這些的時候感慨特別大,畢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對生死定會有別樣的看法,衆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李雪顏,不敢相信那麼沉重的話是從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的,李雪顏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
“張榮,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是”,
“你與鮑員外是什麼關係?那日他爲何要毒打你”?
“那日我正在屋子裡收拾東西,便聽聞客棧掌櫃的來說外面有人找我,我出去一看,是一名小廝模樣的人,詢問之後才知道是鮑員外要見我,我便隨他去了,一到鮑府,鮑員外便問我家中父親如何了,我說家父已經過世了,他便問我前幾年借的糧食種子何時能還,我說希望他能在通融幾日,這幾日要安頓父親,他便要我用家中那幾畝地來抵,父親生前他便如此要寫過我們,沒想到父親剛過世,他便如此脅迫我,我定是不肯答應的,便遭了他的毒手”
“你父親吃藥的時候是否還吃了鯉魚”?
“是呀,最近可是鯉魚最肥的季節,我父親最愛吃鯉魚,我時常下河去捉來給父親吃”
“那你可知鯉魚有什麼禁忌”?
“知道呀,鯉魚忌甘草,這在鹹州可是人人都知道的”
張榮似乎明白了什麼,
“不可能,我父親的藥中沒有甘草這一味藥材,我雖不識字,卻是認識甘草這東西的”
“那你與那藥店的大夫可有什麼瓜葛”?
“那庸醫?我也是第一次帶父親去哪裡看的病,是我叔父推薦我去的,說是哪裡的大夫妙手回春,治好了他多年的病痛,這也是我親眼所見的”
“叔父?可是你父親的親兄弟”?
“是的”
“你們家與你叔父相處的如何”?
“還行吧,不過前幾年因爲土地鬧過一些矛盾,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雪顏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是鮑員外在搞的鬼,看來他爲了張榮家那幾畝土地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呀,不過他家的地有什麼好的,能讓他如此下功夫去奪取,不惜犧牲一條性命?難道單單是爲了讓張榮家還債?那代價似乎有點大。
“你父親的藥方子裡有甘草粉末,肉眼是看不見的”
李雪顏說出了實情,張榮冷了許久明白過來,他情緒有些激動,嚷嚷着要下牀去找那庸醫算賬,履良沒有辦法只得點住他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李雪顏嚴肅認真的說道,
“你先不要衝動,聽我說完,那玉材藥鋪的大夫只是收人指使罷了,他並不是兇手,而那鮑員外才是幕後主使者,你的叔父有可能參與其中,也有可能是個巧合,而那縣太爺,與那鮑員外交往密切,二人定是早就串通一氣了,你一旦衝過去怕也只是死路一條,所以還是先冷靜下來想一個完全的法子,要是你願意聽我的就眨眨眼”,
張榮早已經滿臉淚水,他沒想到自己那平凡樸實的父親死的如此冤枉,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李雪顏示意履良替他解開穴道,履良點了幾下,張榮便可活動自如了,他噗通一聲在李雪顏面前跪下,
“姑娘幫幫我吧,我父親死的冤枉呀,他一生老實,沒做過對不起天地的事,卻落得如此下場,我不服呀”
李雪顏算是明白那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話了,這更加堅定了她要爲那老人家報仇的決心,一個人要是如此黑心,他便不該再留在這世上禍害其他人了,這種人就應該受到懲罰,只是他與那縣令蛇鼠一窩,自己改如何辦才能將二人繩之於法,李雪顏又想起了昨夜那夢,要是他在事情就簡單多了,李雪顏甩了甩頭,自己不該對他有依賴性的,靠自己纔是。就算他再,李雪顏相信自己也不願讓他插手,這也是對自己能力的肯定,無關其他。
“這事我們要從長計議,畢竟靠我們如今的身份就算真相大白他們也能抵賴,我們又能奈他們何”?
衆人點了點頭,李雪顏雖是李大學士之女,但是畢竟是女兒身,這一身份的重量就降低了許多,況且李雪顏不屑用他的頭銜來解決事情,她要靠自己的手段與頭腦。而另一邊,店小二乘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換了身衣服,悄悄去了鮑府,將消息遞進去之後領了賞銀纔回的客棧,客棧的掌櫃的雖然知道確是默許的,畢竟鮑員外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所以他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過去了。張榮冷靜下來,整個人猶如變了一般,畢竟要誰經歷這種事都會成熟起來的。
“我該怎麼做”?
張榮問道,李雪顏很滿意他的心態,欲成大事者必須能屈能伸,況且古語言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張榮便是一個蛻變最好的例子了。李雪顏想了想,
“這事要從你那叔父入手”
“但憑姑娘吩咐”
李雪顏嘴角冷笑,
“你們附耳過來,咱們今夜……”
衆人點了點頭,張榮站起來說道,
“我這就上街去尋,沒有人比我對我的父親更加熟悉了”,
李雪顏點了點頭,
“爲了以防再次發生那種事情,履良,你隨他一起去吧”
“屬下遵命”
兩人一起出了客棧,鮑員外聽聞張榮醒來之後便知道他身邊有貴人相助,畢竟傷成那樣沒有哪家醫館會接受的,所以他便派人前來客棧門口盯着,一旦發現什麼速速回去稟告,他可不想自己的計劃毀在幾個素不相識的人手裡,履良走到半路察覺有人跟蹤,他微微回頭,用餘光掃視了一眼,不屑的一笑,就憑你們還想跟着我,張榮順着履良的視線往後看,也發現了什麼,他看了一眼履良,兩人用眼神交流一番,頓時明白對方的意思,兩人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向兩邊分散跑開,跟蹤的幾人一間形勢不對,立即跟了過去,在兩個巷口處分頭行動,履良在入口轉角處等着他們,
“何人派你們來跟蹤我們的”?
兩名小廝對視一眼,知道自己中計了,轉身便欲逃跑,履良一個飛躍便來到兩人面前,看來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履良慢慢拔出劍,
“刀劍無眼,我再問你們一次,誰派你們來的”?
兩名小廝本就沒見過什麼世面,見他一拔刀,立刻嚇尿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等是奉我家老爺的命前來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回去稟告的,請不要殺我們,我們也是逼不得已的”
履良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果然是他,
“回去告訴你家老爺,做人光明正大,不要給朝廷丟臉”
寶劍回鞘,履良從兩人身邊邁過停了下來,
“是是”,
兩名小廝一個勁的點頭,履良返身回去找張榮,便見他被兩名小廝圍堵在死角,履良沒有拔劍,反倒是赤手空拳與兩人相搏,他無意取二人性命,二人也看出來了,便乘機跑了,張榮上前詢問,
“爲何不直接一劍瞭解了他們”
“那會給小姐帶來麻煩的”
張榮點了點頭,
“還是你想的周到”
履良沒有理會他,
“走吧,還有正經的事要做”
“好”
兩人走出巷子,繼續在街上找着,李雪顏吩咐一定要找一個與自己父親體型相似的人,這對張榮來說最簡單不過了,父親是最普遍的身形,滿大街都是,只是骨骼有些不同,不然早就可以帶回去好幾個了,兩人從城東找到城西,終於找到了一個特別相像的人,張榮見到他的背影一眼便淚水下來了,完全是自己那死去的父親的背影,張榮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喊了一聲,
“爹,是你嗎”?
那人回過頭來,張榮一看臉這纔回過深來,是自己失態了,連忙道歉,那老伯也不介意,只是笑笑便欲離去,履良上前攔住了他,
“老伯留步”
老伯疑惑的看着履良,
“你有何事”?
履良恭敬的說道,
“我們二人想起老伯幫一個忙,只是此地不宜說話,還請老伯隨我走一趟”
“這……”
“老伯放心,不是壞事,是好事”,
“是呀是呀,老伯,您就幫幫我們吧”,
“爲何非要是我?大街上那麼多老頭”
“因爲……因爲……”
張榮說不出話來,履良說道,
“因爲老伯您最合適”
“我……”?
老人家被兩人越說越疑惑,此話怎講?路邊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履良示意張榮快走,兩人半攙扶着老人家離開了人羣,老人家見兩人不像是壞人,說不定真有什麼急事,也就跟着去了。三人回到客棧已經是午時了,李雪顏並沒有讓小二送上飯菜,而是等他們回來吃,三人一進門,便見李雪顏與雲兒坐在大堂的角落中,履良帶頭走過去,
“小姐”
“回來了,快坐吧”
“是”
張榮與那名老伯也走了過去,李雪顏一眼便覺得他們找對了人,這老伯與張榮的父親步伐走姿與身材十分相似,就是臉型不同,李雪顏對他報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