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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展顏在船篷裡看着男人將魚簍拉上來,抓住裡面的魚,跳上岸去,而後從自己靴子邊摸出一把匕首,幾下便將魚利落地收拾妥當。

而後,男人將魚在江水裡洗淨,從船艙裡拿出一個鐵鍋,舀了木桶裡的清水,又拎出一捆捆紮齊整的燒柴,復又往岸邊去了。

男人架起鍋子,燃了火,將水燒沸後把魚放進鍋內,又回身到船上拿了一些佐料放進鍋內。而後,便專心看着鍋內的魚湯。

直待魚湯快起鍋了,男人才又從船艙內拿出洗淨的蔥,在一塊小案板上切成蔥末,撒在鍋裡。

夏展顏靜靜看着這一切,有些呆了,她真的很想翻翻男人的船艙裡還有何物。

男人將熬好的魚湯盛好,端進船篷內,將船篷邊上的一塊木板打開,竟是一張桌子,男人將魚湯放到桌子上,而後用眼神示意夏展顏,喝了它。

夏展顏出身官宦之家,本是個有點小姐脾氣的人,此刻卻也聽從了男人的意思,默默端起瓷碗,輕輕喝了一口魚湯。

味道甚是鮮美,這出乎夏展顏的意料,她拿起湯勺舀起一塊魚肉,肉質鮮嫩,竟比從前府裡的廚子做的也毫不遜色。

夏展顏不由得又看了看男人,“你做的魚湯很好喝。”

男人的表情未變,只淡淡道:“那便多喝點,你太瘦弱了。”

說起瘦弱,夏展顏不自覺地打量了下自己的身子,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竟是一身男人的布衣,大大的寬寬的,臉色不由得一紅,又急又惱地問道:“這衣裳,你幫我換的?”

“總不能讓姑娘一直穿着溼衣裳……不過在下雖是粗人,也知非禮勿視,故而請姑娘放心,在下並未對姑娘有所冒犯。”男人說着,眸色裡一派坦然。

夏展顏卻不能鎮定,她放下魚湯,起身出了船艙,“你我到底孤男寡女,爲避嫌,我便不叨擾了。”

說着,夏展顏往岸邊跳去,因體力不支,一個趔趄倒在岸上,男人在漁船上看着,心裡跟着一緊,卻到底紋絲未動,靜靜看着夏展顏起身一路往鎮上去了。

這個鎮名爲白水鎮,因爲沿江一帶物產豐富,故而這一代的鎮子都十分富足,規模也較大,白水鎮又因盛產果酒而聞名,是沿江這一代數一數二的富庶鎮子。

從江邊上去,便是一路的石板路,漸漸往高處去了。

男人看着夏展顏穿着自己的灰色布衣的背影,因布衣肥大,更顯她身姿嬌弱,午後烈日的照耀下,在空無一人的石板路上,竟更襯得孤零無依。

直到夏展顏踏入街巷,拐了個彎,徹底消失在男人的目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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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男人上岸賣了魚,用過午餐,便會搖着船離開碼頭,但今日,他卻將船繩一直拴在岸邊的鐵鉤上,而後在船篷裡休憩。

耳朵卻是撲捉着岸邊的動靜。夏展顏身無分文地離去,如此嬌美的弱女子,獨自行走在鎮上,他實在有些放心不下。

然後一直到暮色四合,夏展顏都沒有回來。

男人坐在船板上,看着鎮上的酒肆飯莊亮起了燈籠,一顆心不由得有些焦躁。

而後男人又爲自己的焦躁感到焦躁,在中原這三年餘的時光裡,他一直令自己平靜淡然,不問世事,怎麼一個陌路的女子,便令他心神不寧了?

雖如此思想,男人卻並沒有離去,眼看着夜色暗了下來,他在自己的船篷前掌了一盞油燈,暗想,若夏展顏回來,起碼會見得到光亮。

男人的苦心沒有白費,夜裡,夏展顏果然又回到碼頭,站在岸上愣愣看着男人的漁船。

男人聽見動靜,從船篷裡出來,銀色的月光下,與夏展顏靜靜對視着。

“我無處可去。”夏展顏輕聲說道。

“我又沒趕你走。”男人淡淡接了句。

而後,男人向着夏展顏伸出手,從他聽到夏展顏重新回來的那刻起,他的心莫名的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