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莫長青,律元,律朗錚,律元平也都各自在心中打着算盤。
律元平是懊惱自己的弟弟怎麼就尋了莫吳氏這個蠢貨來做此事,從背後下手,還會讓人有了目證,見到就見到,來個死不認賬不就好了?她倒好,自己撲過來認了罪,真是不成器的。
這下倒好,一個蠢貨連累了所有人,完顏赫又不是傻子,自然而然會想到這些關聯,他如今不說出來,那是他城府深刻陰毒,暗地裡慢慢籌謀才更可怕。
不論如何,完顏赫與律家這場仗算是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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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長春回到座位之後,蕭太后嘆了口氣,“好了好了,開席吧。”
御醫聽了,便要彎身退下。
“御醫,本妃身子也甚是不爽,你既來了順道也幫我瞧瞧吧。”蕭未央卻忽而開口道。
蕭太后聽了,面色緊張起來:“哀家早就看着你面色不好,御醫,快幫攝政王妃瞧瞧。”
御醫忙聽命,上前診脈。這一診脈,御醫的面上竟是漸漸露出喜色,而後對蕭太后與完顏赫便是施禮恭賀,“攝政王妃有喜,已有兩月餘了。”
蕭太后聽了,先是驚了一下,而後喜的從座位上起身,“未央有喜了?”見御醫確定地點了點頭,蕭太后忙拉住蕭未央的手,“來來,跟姑奶奶上座,好孩子,你真是爭氣。”
座上,律元平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羣臣忙向完顏赫賀喜。完顏赫卻只是坐在那裡,並未迴應。
顏兒也吃了一驚,蕭未央有孕?她扭頭看了看完顏赫,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夏展顏在心裡琢磨,蕭未央爲何會有孕?莫非完顏赫嘴上說未曾與蕭未央圓房,暗地裡卻偷偷與她有過燕好?
這短短半日,夏展顏過的實在是太過刺激了,她簡直要承受不來了。
“赫兒,”見完顏赫愣着神兒,蕭太后忙喚了他一聲,“未央如今有了身孕,你要多陪陪她纔是。”
完顏赫聽了,冷笑了一聲,而後道:“開席吧,再不開席,吉時便真的要過去了。”
“開席,開席,”蕭太后因爲開心,也沒心思計較完顏赫的態度,對衆人道,而後又特意問蕭未央,“未央有何想吃的?姑奶奶差御膳房去給你單做。”
“不必了姑奶奶,未央並不挑食。”蕭未央面上端着不冷不熱的笑容道。
“不挑食好,這孩子定是個乖巧的。”蕭太后連聲笑着附和,開心的跟什麼似的。
夏展顏眼睛看着面前的飯菜,耳朵聽着蕭太后那邊的對話,真是恨不能立刻起身離開這令人窒息的鬼地方。
完顏赫幫夏展顏夾了幾樣她素日愛吃的菜,夏展顏卻並未吃,她興致索然毫無胃口,只專心喂準兒吃飯,一臉置身事外的漠然。
律元平比夏展顏更食不知味,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蕭未央竟也有了身孕,她只覺得胸口燃起火苗,怎麼所有的事都在跟她唱着反調?完顏赫不是隻鍾情那個漢女嗎?爲何蕭未央會有孕?
同樣不開心的還有萬齊優的父母,他們簡直氣的牙根癢癢,眼看着攝政王府的其他兩個女人,接二連三地有孕,自己的女兒卻被禁足,相比之下,怎不令人心生寒意?這門聯姻看來是失誤了,往後要如何,還要細細打算纔好了。
正在衆人心思各異之時,忽有宮人慌慌張張來報,“不好了,莫吳氏投井自盡了。”
莫長青聽了,手中的筷子咣啷落地,卻又不敢當衆痛哭,只悶着頭咬牙嗚咽了幾聲。
座上的律元平面上卻是一絲不易覺察的鬆弛,莫吳氏壞了事,自然不能留了,寧肯讓攝政王心裡兀自猜測,也斷不能讓他從莫吳氏口中得了證據。
完顏赫聽了這個消息,依舊面不改色地用着膳。宮裡這些污穢和陰謀他見識的太多了,莫吳氏之死自然是被人加害,但她對顏兒下過黑手,也不算死的冤枉。
“定是她自知有罪過,畏罪自殺了,糊塗東西,大好的日子,這種晦氣的事還報上來做什麼?還不把屍首撈出來處理了,把井封了。”見無人說話,蕭太后不得不出面呵斥那宮人道。
宮人忙應了,一溜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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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展顏聽了這個消息,覺得自己真的要暈過去了。
開席前自己暈過去,是假裝的,是完顏赫讓她做做樣子,也好引出將她推倒之人,這下好了,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實在令她無力承受。
好容易捱過午宴,待散了席,夏展顏便起身,對着蕭太后和律元平淡淡施了一禮,便轉身離去了。
蕭太后看着夏展顏的背影,不滿地斜了一眼,“沒規矩。”
完顏赫知道顏兒這是生氣了,此刻卻也不是解釋的地方,便也準備對蕭太后施禮告退,不料卻被蕭太后叫住:“赫兒,你來扶着未央,她有了身孕一切都應多加小心。”
“這裡宮人多的是,總不至於讓兒子做下人的事罷?”完顏赫冷哼着說完,便轉身追顏兒去了。
蕭太后眼看着完顏赫追上夏展顏,殷切地伸手扶過去,卻被夏展顏給推開,簡直要氣的昏過去,她指着夏展顏的背影恨恨對律元平和蕭未央道:“你瞧瞧,瞧瞧,敢跟攝政王甩臉子,真是成何體統。”
蕭未央嘴角含着一絲嘲諷,卻未言。倒是律元平,微微笑道:“那是攝政王寵着她,女子嘛,哪一個不是恃寵而驕。”
蕭太后聽了,除了嘆一口氣,卻也別無他法,誰叫自己的兒子鬼迷了心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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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兒自顧自走出大殿,便一路往宮外走去。她目不斜視,連抱着準兒的陳望都未看一眼,就那樣急匆匆地走了過去。
殷紅和殷紫不敢怠慢,忙跟了上去,一左一右護着。
完顏赫追了出來,從陳望懷裡抱過準兒,對陳望無奈道:“走吧。”
陳望一路看着夏展顏的背影,她連背影都透着憤怒,殿內發生的事,他是知道的,蕭未央有孕,也怪不得夏展顏會如此氣憤。陳望十分心疼夏展顏,對完顏赫便不免有些微詞,守着夏展顏這樣美好的女子,他怎麼可以還去染指別的女人?
三人前前後後,心思各異地走出宮門。
宮門外,夏展顏回頭跟陳望道了別,而後便喊奶孃抱了準兒上了馬車,命車伕趕車回府。
完顏赫只得騎馬在馬車後面慢慢跟着,今日之事的確紛亂,看來他回去要好生跟顏兒解釋一番了。
待回了府,夏展顏吩咐奶孃好生照看準兒,自己便徑直回凌霄閣了。
完顏赫跟在後面,不言不語。
直到回了臥房,完顏赫才上前拉住顏兒,“說話,別不理人。”
“說什麼?”顏兒回頭看着完顏赫,“是要我恭喜攝政王你又有喜訊了嗎?”
“蕭未央之事,我會查明,那個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完顏赫皺了皺眉。
顏兒聽了這話,不由氣的笑了起來,這一切簡直太荒唐了,蕭未央懷孕了,完顏赫說這個孩子不是他的,難不成她懷了鬼胎?
“你不信我?”完顏赫一臉的嚴肅。
顏兒盯着完顏赫,他的目光坦然如毫無漣漪的湖,令她“不信”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她只能久久看着他,腦子裡卻忽而竄出一個影子-----那日清晨天還未亮,自己在西院附近見到的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
顏兒瞪大眼睛,“天啊,蕭未央難道與人廝混而有了身孕?”
“你知道什麼?”完顏赫試探着問。
顏兒便將自己那日見到的情形告訴了完顏赫。
完顏赫舒了口氣,摟住顏兒道:“這下你總該相信我了吧?”
顏兒無奈地笑了,“你這人真是,你府裡的王妃紅杏出牆了,你不關心這個,還管我信不信你呢?”
“她出牆關我何事,我只要你信我便好。”完顏赫說着大手摸向顏兒的肚子,“今日摔了一跤,真的無事嗎?御醫的藥別用了,我已命人去請白妙春了,除了他,我誰都不信。”
顏兒也有些緊張,她雙手摸在肚子上,“剛摔倒時,孩子動的厲害,此刻倒也安穩了。”
“是我未將你護好,幸好你沒事,不然我這輩子都不能心安了。”完顏赫是謝天謝地的語氣。
顏兒笑了笑。
卻片刻便記起安哥哥之事,她的眼神立刻驚慌了起來,“今兒個在大殿裡,聽皇太后說大金又要與宋國開戰,爲鼓舞士氣,你要斬殺安哥哥?”
完顏赫一愣,這個律元平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一環扣一環地給自己使絆子。
“別聽她瞎說,沒有的事。”完顏赫沉聲回道。
顏兒盯着完顏赫,試圖從他的眼神,從他的神情裡窺探出蛛絲馬跡,但完顏赫是個從大風大浪裡歷練過來的人,他的表情不會輕易泄露內心,故而看了好一會兒,顏兒也無從分辨他是否在騙她。
“我要去雁城,親自將安哥哥送回邊城去。”顏兒說着,便轉身準備去收拾行囊。
“顏兒,”完顏赫從背後將她摟住,“別鬧,你這身子如何能長途顛簸,你要信我,我答應過你不殺楊安,便不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