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隔壁街看王奶奶。”白蘞伸手打開院子門,微微側身,看任謙一眼。
隔壁街王奶奶?
任晚萱握緊手機,她看向任謙,“外公,我在跟師哥討論事情。”
任謙就沒再硬要求任晚萱跟白蘞一起過去。
紀衡拿起桌子上的煙桿起身,他知道任晚萱不太喜歡他抽菸,這會兒回自己房間了。
等人全都走了,任晚萱左右看了眼,沒人,她才壓低聲音:“簡容好像是說,簡家有個很重要的長輩會來湘城,他們想找機會求見那位長輩。”
任謙聽到最後,坐直,“簡家都要求見的長輩?”
這麼神秘?
那會是誰?
他跟任家薇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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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街隔壁街道一處院落內。
老人咳嗽聲一聲接着一聲,寧肖正在拍老人家的後背,臉色十分難看。
敲門聲響起。
他盯着王奶奶把水喝完,纔去開門。
原本以爲來人會是隔壁鄰居,沒想到是白蘞,他十分驚愕:“蘞姐?”
白蘞也沒料到開門的是他。
兩人面面相覷,直到房間內王奶奶虛弱的聲音響起,“是誰啊?”
“我同學。”寧肖打開門,讓白蘞進來。
王奶奶掙扎着坐起來,她眼神不太好,但透過窗戶隱約能看到白蘞的臉,她有些欣喜:“阿蘞啊。”
白蘞熟門熟路的進去。
先是看了眼堂屋擺着的三個牌位,上面上供了新鮮水果。
然後才進屋看王奶奶,看她要坐起來,連忙將人扶住,手自然的搭上她的脈搏。
“您小心點。”白蘞垂眸,心下微沉。
“咳咳……原、原來你們倆是同學。”王奶奶渾濁暗淡的眼睛有些光,枯槁的臉上似乎多了神采:“他是不是經常跟你們一起寫作業啊?”
“對。”白蘞順着她的後背,王奶奶咳嗽聲消失,“我們跟另外一位同學,年前一起去江京補習了。”
“好,好……”王奶奶有些激動,“那我就放心了。”
她身體很虛,這兩天咳的不能睡,被白蘞拍着背,沒五分鐘就睡着了。
“等會我教你一套按摩。”白蘞幫她掖好被子,才帶上門出去跟寧肖說話。
寧肖看到奶奶在白蘞手裡不到五分鐘就睡着,就知道這按摩是有用的。
他只是有些詫異,白蘞還會這個?
教完寧肖,白蘞纔想起來小王的事:“你奶奶手機去哪了?”
寧肖最後在一個角落裡找到老人機。
沒電了。
白蘞搞清楚事情緣由纔給小王回信——
【她手機沒電了,有時間多陪陪她吧。】
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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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星期二,初四,白蘞跟姜附離一早就去監獄。
探望張某人。
“蘞姐,”張世澤雙手還戴着手銬,一進來,就率先打招呼,“姜哥,新年好。”
然後就一副要哭的表情。
“又被打了?”姜附離站在白蘞身後,雙手環胸,姿態很懶散,淺淡狹長的眸子偶爾掃過他,看起來很嫌棄。
張世澤:“……倒也不是。”
打架時常有,但他不是被打哭了,而是遲雲岱上次來過。
“他讓我背法典名詞!”張世澤看着白蘞跟姜附離,跟他倆訴說遲雲岱的惡行。
白蘞還沒搞懂法典名詞是什麼。
姜附離就掃張世澤一眼,很真誠的發問:“那玩意還需要背?”
不是看一眼就能記住的嗎?
張世澤哭聲嘎然而止,他愣愣地擡頭看向姜附離:“……”
更想哭了。
半個月不見,張世澤進步挺多,數學進度到高二,數英語進步最快。
他在監獄做手工的時候,不僅爭做第一,還能在做第一的時候背單詞。
“他隔幾天就要被人投訴,”監獄的人送白蘞跟姜附離出去,小聲在白蘞耳邊說話,“因爲他排隊上廁所的時候總是大聲背單詞,打擾隔壁上廁所的人。”
他是不敢跟姜附離說話的。
兩人出了監獄大門。
白蘞坐到副駕駛上,低頭給自己系安全帶。
“你去哪?”姜附離手指搭上方向盤,隨意地敲着。
“書協。”白蘞繫好安全帶,才靠着椅背,懶洋洋地打開車內藍牙,開始播放她的日常英語閱讀。
簡哲沒走,仇學政也在書協。
她去書協給二人拜年。
姜附離發動汽車,“行,順路。”
車子很快到達書協,姜附離把車停在門口,讓白蘞下車,他手臂搭在方向盤上,不緊不慢地道:“明天就閒了。”
姜附離年邊纔回來,實驗室一堆事等着他。
今天開完組會他能休息幾天。
白蘞關上車門,對他比了個“OK”的姿勢,“那明天我準時去圖書館。”
她等在原地看他把車開走。
等車慢悠悠地消失在路口,她才走進書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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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老人都早早就來了書協。
因爲過年,書協裡面掛了紅燈籠,十分熱鬧,白蘞進來的時候,有兩個小孩已經坐在院子裡開始練書法了。
簡哲看到白蘞,笑着向她拜年。
兩個小孩也認識白蘞,姜附離不在,小孩子們也格外開朗地給白蘞拜年。
白蘞兩邊口袋一直有糖,她拿出來給倆孩子,一邊跟簡哲說着:“明天去一中附近的圖書館。”
“明天?”簡哲一愣。
白蘞微微偏頭,挑眉:“你要有事先不用去,不着急。”
考研也還早。
“也沒什麼事,”簡哲稍微一想,“我明天去圖書館找你。”
白蘞去看兩個小孩練的字,“行,帶上你考研的書。”
書協的院子也不小,長寬都有十米,靠左邊擺了十幾張小桌子,兩邊種着四顆大樹,正面是大門,其他三面都是房屋,正對着門的就是議事廳。
這會兒陽光已緩緩升起,透過樹縫洋洋灑灑落在小朋友手底下的白紙。
“考研的書?”簡哲有些疑惑。
一道悠揚的手機音樂聲響起,打斷簡哲的思緒,他拿出手機接起電話,“爸?”
“簡哲,你到底想幹嘛?”簡父聲音壓低,“我都跟你說了,你爺爺今天會去湘城。”
“今天書協有學生。”簡哲開口。
手機那頭,簡父有些不可理喻,“你還真打算在湘城生根發芽?那地方究竟哪裡吸引你?簡容要考江藝你知不知道?你爺爺在給他找江京的人!”
簡哲想想自己提升的書法:“我覺得很好啊,你要不要來?”
對方氣得直接掛斷電話。
簡哲看着手機忙音,聳肩,他很認真的說,就是沒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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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
任謙穿着正裝,從樓上下來,在跟人打電話,容色嚴苛:“還沒陳爺的消息?不知道他幾號回來?行。”
他掛斷電話,愁眉緊鎖。
司機在樓下恭敬地等着,他坐到沙發上,拿起茶杯,低頭輕輕抿了一口,才問他,“人接到了?”
“到了,簡家人現在在公館。”司機頷首,他剛剛去接到了人。
旁邊,任家薇詫異,“北城簡家?”
任謙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對,多虧晚萱,她的消息很及時。就是不知道……簡家人要等的那位大人物是誰。”
應該不會是陳爺吧?
“明天我跟簡家人一起去等。”任謙敲敲桌子。
“先生,”旁邊,助理提醒任謙,“您昨天有提過,明天紀家請您去吃飯。”
任謙擺手,“就說我們有事忙。”
他看重的是許恩,又不是真正的紀家。
更何況……
明天有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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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早上七點半,白蘞拿着揹包,剛打開院子大門,就看到陳局擡起的手。
看到白蘞,他眼前一亮,先是拜了個年。
然後又拿出一個白色袋子遞給白蘞,解釋:“白小姐,這是許文堯讓我帶給你的筆記本。”
遞給白蘞之後,陳局才往她身後走:“叔,新年快樂!”
他大一包小一包的、從江京帶了不少東西回來。
白蘞低頭,透過半透明的袋子,隱約能看見裡面那本黑色物理筆記本。
“……”
神了。
這都能跟過來。
湘城圖書館,簡哲早就到了,他坐在座位上,看着對面兩個大學霸一直在刷他看不懂的題,坐如針氈。
白蘞早就跟唐銘說過讓他接簡哲去樓上佔位置。
直到樓梯口出現一道白色的身影,簡哲才鬆了一口氣。
白蘞將揹包放在簡哲旁邊,輕輕拖開椅子坐下。
“姐,”簡哲壓低聲音,詢問白蘞:“我來這看書嗎?”
兩人坐在長桌的最邊緣,旁邊就是窗戶,白蘞打開書包,將題庫跟文學古典拿出來。
“蘞姐,”對面的唐銘驚恐道,“你要轉學文嗎?”
“不是,”白蘞搖頭,然後看向簡哲,“我查過,除了客觀題,主觀題就是提煉古文的觀點寫文章。”
她微微側着頭,語氣是慵懶的,漆黑的瞳孔反射着初升的太陽。
眸子裡偶爾閃爍的光芒像是蓄勢待發的白虎。
令人心驚。
簡哲從未見過白蘞如此的氣勢,他有些愣神:“對。”
“想考江藝嗎?”白蘞一手將古典拿過來,一手支着下巴,眯眼詢問。
“……想。”簡哲輕聲道,“但是……”
沒人不想考江藝,可這也不是想考就能考的,連簡容都在找路子。
“想考就行,”白蘞翻開這本文學古典,指尖將書頁壓平,她迎着陽光,輕聲笑了笑,“那你也算是我師弟了。”
簡哲有點聽出來了,“你、你不是學理?”
文理不一樣。白蘞沒學過如何教人文學釋義,但是她記得她老師教給她的一切,傳道、授業、解惑,現在所有人似乎都已經固化思維,她理科很好,天生學理科的料子。
白蘞揚眉,她慢條斯理的,語氣少見的驕矜與睥睨,“現在,確實是學理。”
可她的啓蒙老師——
是樑則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