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心正沉默。
身後，黃院長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話。
這些人是向家派來的人嗎？
兩人就這麼站在門口，看着圓桌上圍坐着的七個大漢，看中間擺着的一堆包得還算可以的餃子，看得出來，他們七個在這兒已經包了很長時間。
這場面——
衝擊力挺大。
“尤院士？”手機那邊的人在叫他，“您說的地址在哪？”
“沒事，”尤心正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回過神，聲音依舊沉穩，“麻煩你們了。”
掛斷電話。
和麪粉的沈清從廚房出來，“黃院長，阿蘞說你們會過來，我在讓人多包些餃子，快進來，坐下喝杯茶。”
黃院長來過幾次，朝尤心正看過去一眼，帶尤心正去看在院子裡的紀衡，“師哥，那是小師妹的外公。”
夏天，紀衡熱衷於給白蘞以及路曉晗做各種衣服。
不過今天他繡的並不是給白蘞的衣服。
而是閆鷺的幾個月後走紅毯的禮服。
尤心正過來時候，他正坐在繡凳上，手搭在旁邊的扶手處，緩緩落下一針，那線細得，尤心正差點沒看到。
旁邊有人過來，紀衡放下針線，起身，很有禮貌，“黃院長。”
紀衡是白蘞外公，尤心正也沒擺譜，雙方都很禮貌。
兩人都低看紀衡的繡作，他在繡蝴蝶團花，上面的蝴蝶翅膀用了十幾種顏色，纖絨絲絲鑲嵌，有種在陽光下反射光芒的真實感。
兩位沒有什麼藝術細胞的教授都站在身邊看了好久，沒敢再出聲打擾。
**
外面。
白蘞跟毛坤二人都進來了。
尤心正跟黃院長看了會兒紀衡刺繡，再去大廳時，毛坤正在問沈清這羣黑衣人哪裡來的。
沈清把桌子上的餃子收拾起來，跟毛坤說話，“他們一開始來，我還當他們是來找麻煩的，後面一看說是小張朋友的朋友，還有兩個人在上面。”
這棟樓的人都挺能吃，餃子需求量大。
沈清要調餡又要擀麪皮，時間不夠，這羣人來的剛好能幫他們包餃子。
白蘞在想是張世澤哪個朋友。
她跟沈清說了一句之後，上樓。
尤心正與黃院長跟她一起，樓下人多，尤心正還想跟白蘞聊聊哈爾道森的問題。
白蘞跟毛坤走樓梯上樓，尤心正二人在等電梯。
電梯門打開時，尤心正站在電梯口，多看了103的門一眼。
“師哥？”黃院長先進了電梯，喊他，“還有事？”
“沒事，”尤心正面色沉吟，幾步走進電梯，“小師妹的外公看起來，有些面善。”
面善？
黃院長不置可否，畢竟他覺得紀衡看起來總有種無形的壓力。
到達三樓。
303的門是開着的。
兩人一眼就看到一個穿着與樓下相似的黑衣大漢正在拿着抹布。
半露的臂膀上還有着青色的虎形紋身。
正在給303擦桌子，打掃衛生。
旁邊，看起來挺陽光年輕的男生正單手插兜，指揮他們，“這裡也打掃打掃，還有這個地毯拿出來清洗一下，鳥哥喜歡坐這上面……”
尤心正：“……”
“黃院長，”毛坤站在張世澤旁邊，因爲沒等電梯，比兩位教授先到，指指書房，“蘞姐在書房。”
尤心正二人再度恍惚片刻，沉默着去書房。
在推開書房門的前一秒，他依回頭看了眼打掃衛生的兩人。
這紋身跟着他們應該很委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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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白蘞在跟孫丹打電話。
孫丹是湘城文旅局的局長，因爲白蘞請假，沒能來得及回家給遊客們講解狀元攻略。
“過兩天就跟張世澤一起回去，”白蘞站在窗前，將半開的窗戶推開，指尖輕輕釦在窗臺上，姿態優雅，“您放心。”
過年後，她跟紀衡都沒怎麼回湘城。
暑假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她也想帶紀衡回去一趟，張媽已經提前回去了，張世澤考上江京政法大學，通知書都拿到了，張媽還要回去宴請親友，順便祭拜閆鷺的父母。
這個暑假都很忙。
“小師妹。”尤心正跟黃院長進來，詢問她哈爾道森這件事。
“哈爾經理？”白蘞往書桌那邊走，彎腰，慢慢拉開抽屜，從裡面摸出一盒煙，擡眸，“剛剛在辦公室聽說你想要談判稀有金屬，可以跟他談。”
“他？”尤心正一驚。
偏頭看黃院長。
黃院長是知道周文慶那事，朝他微不可見的頷首。
有了渠道，什麼都好辦。
因爲白蘞跟寧肖的關係，算是打通了王又鋒的這條渠道。
“那行，”尤心正此時想詢問黃院長內情，也看出來白蘞有事，就不多打擾，“小師妹，你們項目的具體內容我不知道，老師現在不在。你接管925已經過了向家跟馬繼仁這關，項目組內部的事有什麼，要及時通知我。”
新官上任，尤心正也知道白蘞壓力大。
“謝謝，”白蘞捏着煙盒，擡眸，看窗外陽光下的樹，“過兩天我要先回湘城一趟，待上幾天。”
“回湘城？”尤心正頷首，“你安排好時間就行。”
至於姜附離的事，尤心正沒問。
今天他這露面，已經足夠表明他的立場，向家跟高家現在想必慌到不行。
“師哥，咱們下去吃餃子。”黃院長手背到身後。
二人出門，外面那兩個大漢正擡起沙發，把下面的地毯收拾出來。
尤心正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等到了外面，黃院長按着電梯，才解釋：“你知道周文慶吧，當初他實驗室缺的鈀，就是小師妹免費提供的。”
尤心正：“……”
他們搞科研的，國家、學校都會批經費。
江大是最不缺經費的。
缺的是什麼？
是各種實驗器材，各種實驗用料，物理系研究導體材料、研究芯片的缺各種金屬。
這種純度的金屬每年有限，不是拿錢就能買到的。 有些實驗室一年可能都等不出來材料，白蘞能這麼輕鬆地弄到，那時黃院長就意識到老師給他找的這個小師妹不簡單。
“難怪，我看你今天不着急。”尤心正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條路子是真的廣。
“但是，”電梯門打開，黃院長進去，“我沒想到的是，向家養的這些人，竟然在這裡包餃子……”
他們很確認，這十幾個黑衣人肯定不是專門來包餃子的。
說出來，誰敢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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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京工商聯。
暑期會員會議。
溫知夏代表溫家出席，會議開完。
一堆人涌向明宗瑤那裡，“明小姐，聽說你們與科學院有合作了？”
都知道明家最近搭上向家人了。
當然，這是明家放出來的消息。
明宗瑤不動聲色，“還沒準確消息。”
她遮遮掩掩，其他人卻是再度肯定。
今天早上明家股價上升了五個點，已經說明了些內容。
樂予彰站在門口，沒等溫知夏，只遠遠看着明宗瑤的車，彎腰上車回家。
樂家。
“予彰，”樂父放下手裡的文件，起身詢問，“明家最近是搭上向家人了？”
“我跟明家談過，他們什麼也沒向我透漏，不過，姜家那件事出來，”樂予彰接過傭人遞上來的酸梅湯，“他們幾家都想去爭一下。”
姜家獨霸江京這麼多年，這龍頭的位置。
向家、高家都想坐一坐。
“予彰，你說姜家那位……”即便是在家，樂父也沒敢提這名字，“真出事了？”
“十有八九。”樂予彰只道。
“那真可惜了，咱們現在跟明家沒什麼關係。”樂父遺憾。
樂予彰跟明宗瑤鬧太僵，溫家最近也很不錯，直接跟航天所聯名，商界內獨一份。
旁邊，樂母直接道，“行了別老提明家明家的，予彰，你半個多月都沒見知夏了，今天怎麼沒約她一起吃個飯？培養培養感情？我記得你們今天都去開會了。”
兩人訂婚半年了，但見過的次數不足七次。
“我忙。”提起溫知夏，樂予彰只頷首。
表情卻是淡。
樂母看着樂予彰的背影，搖頭，她知道溫知夏這種小家碧玉不是樂予彰喜歡的類型。
不過他們這種家族不就這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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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
穿着管家服的老人等在中堂階梯外，等姜附離的車開進院子，他就過去將車門打開。
姜附離低頭出來，冷白的臉龐分外鋒銳。
淺色的鳳眸沒什麼情緒。
領口還彆着一朵白花。
生人勿近的冷。
姜附離直接往臺階上走，將外套遞過去。
並未停留。
“所有管理層的人員都在會議室等您，”姜管家跟在他身後，接過他的外套，“另外，有一封來自國外的信件，我放議事閣的書桌上了。”
姜附離頷首。
未說話。
“還有去湘城的航線已經申請到了，”姜管家事事俱細，“湘城機場可以備停。”
幾步到達議事廳。
厚重的門關起，兩邊守着穿着正服的人，看到姜附離走過來，彎腰將會議室的大門推開。
紅木的中式會議室，莊重嚴肅。
以姜西珏爲首，都是姜家的骨幹，此時都聚集在這裡，一個個容色嚴肅，正襟危坐，沒有人出聲。
目光都看向會議室門口。
看到姜附離出現時，全都站起來，向姜附離看過去，“姜少爺。”
無論年輕的，還是年長的，都十分恭敬。
姜附離走到最前面中間的位置，坐下，目光環視整個會議室，往後一靠，手搭在椅背上，直接點名：“姜西珏。”
姜西珏拿着會議記錄本，起身，向他彙報中興集團與科學院的事。
“目前中興無人機的項目被叫停，向家想要參與，”姜西珏知道姜附離不喜歡囉嗦的，直接道：“研究院，向家人正在申請副院長，高家提供了十一位科研人員的名額，明家、祝家……等共有十個名額。”
姜附離慢慢聽着姜西珏的話。
“無人機？”姜附離冷白的指尖輕點檀木桌子，語氣沒什麼變化，“被叫停？”
姜西珏一聽姜附離這語氣，就知道姜附離這次是來真的了。
“那中興就放棄這個項目，給他們，”姜附離眼睫微斂，“姜西珏，你準備好，帶這批人去海水提鈾項目。”
中興集團是基建狂魔，曾多次奔赴外國幫友國建立大型基地，全亞洲找不到第二個中興，更別說這個無人機，誰都知道，製造圖都捏在姜附離手裡。
向家參與進來就是想要滲透中興。
現在姜附離直接讓中興退出無人機項目……
別問向家還玩什麼，就問問向家要怎麼向上面交代，怎麼向軍區交代？
“幾家對慕家、馬院士以及中興他們發難的，資料全給我。”
姜附離吩咐完幾句，看看手機，臨走前，扔下一句：“我會申請科學院的副院長，讓賀文他們準備好申請資料，還有慕家，對接好全都發給我。”
會議室裡的人看着姜附離的背影，都被嚇一跳。
“西珏，少爺這……”姜家一位高管，看向姜西珏。
江京這些人大多都知道姜附離的性子，從不參與到科研圈的這些事，自己搞了個暗物質研究所，讓無數科研人員擠破了腦袋想要進去。
中興集團他也交給姜西珏，自己不怎麼管。
尤其這兩年，佛到不行，即便是姜家年會他也不回來。
所以江京這些人似乎都忘了，姜附離當初那麼小就能將姜家穩住，將中興發展到現在。
還是國外實驗室都忌憚的存在。
“現在好了，”姜西珏慢慢將手裡的筆記本合上，偏頭，笑，“姜伯伯，你順便也通知一下那羣一直打聽姜哥消息的人，他們的L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