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一個晚上,泉和小龍走出山洞,繼續向東走,他們要找部隊,本來小龍讓泉多休息兩天,不要走路,可泉不同意,他繼續走着。遇到敵人他們就躲避在草叢中,走了很久,他們走到了蘇北,看見一隻隊伍,泉讓小龍別怕,他們沉着應付,隊伍走近了,小龍發現了周團長,便喊了起來。周團長也聽見了,向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自從皖南事變後,許多被打散的新四軍戰士都到了蘇北,他每天都帶部隊到處搜尋,這天,他們剛來這一帶搜尋,就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在喊着他們,他看見小龍扶着泉站了起來,他走了過去,走到泉面前,泉看着他,向他敬了一個軍禮,泉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軍抱着泉,喊了一聲:“擔架。”
兩個戰士扛着擔架過來。
泉被送到後方醫院治傷,所謂後方醫院,也不過幾間普通農房,前邊有一個寬敞院落而已,不過,周圍竹林茂密,環境安靜,遠離了戰火和硝煙,空氣中飄蕩着來蘇爾味道,陽光下,一條條白色的繃帶在風中飛揚。繃帶雖然有些舊,但也是經過消毒的。
當擔架隊擡着昏沉沉的泉進醫院手術室後,醫生打開他肩膀上包紮的從襯衣上扯下的布,清理掉上面的草藥,醫生驚了,那傷口很明顯的有一個刀剜的洞,還在流血,肌肉也嚴重劃傷。
醫生問:“周團長,這是怎麼回事?”
“小龍。”周團長問,他一直不清楚泉的傷勢,當泉倒在他身上,他也以爲是由於過度飢餓勞累而昏倒,他到泉的傷口,他也驚奇了。
“是泉哥讓我用刺刀爲他取子彈。”
“什麼,用刺刀取子彈?”“
小龍將事情完整地講了一遍,講完後問醫生“醫生,泉哥的手會廢掉嗎?”
大家聽見小龍的講述,才知道事情的經過。醫生很感慨,想不到一個文弱書生居然也有這樣的勇氣,敢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讓一個孩子用刺刀取子彈。
“醫生,他的胳膊,沒事吧。”不但醫生感嘆,周軍也感動,不過,他更關心泉的傷勢,便問到。
“醫生,我一定做錯了,醫生,要是泉哥的手廢了,就把我的手砍下來給他接上。”
小龍看到泉的傷口,再看醫生的神色,他以爲自己做錯了,哭起來,他怕由於自己的過失讓他的泉哥胳膊廢掉。
“小龍,你別這樣,你做得對,如果不取,後果更嚴重,他會因爲嚴重感染而截肢。當然,你泉哥也很勇敢,放心吧,我會爲他好好治傷的,鋼琴家怎麼能沒有雙手呢?”
“小龍,你的冰兒姐姐呢?”
“冰兒姐姐死了。”
大家從小龍那裡知道冰兒犧牲了,他們很難過。知道兩人的生死愛情,大家又很感動。
泉在後方醫院養傷,因爲小龍過去一直照顧着他,用草藥給他治傷,因此,他的傷好得很快,周團長也安排小龍繼續照顧他。他給小龍講故事,有時坐在牀頭看書,有時也整理他寫的文稿,回憶那些戰鬥場面,小龍幫他寫着,現在小龍也能寫一些東西了。
那天,他在給小龍講楚霸王項羽烏江自刎的故事時,周團長帶着中隊長走進他的病房來。中隊長見到他們很激動,他撲到泉的牀邊,握住泉的手,又給小龍一拳,因爲他們也一直在找他,當游擊隊長告訴他們,泉和冰兒跳崖,他們都哭了,他們都想泉和冰兒呀。他以爲再也見不到他們了,誰知,他們這次來蘇北,周團長才告訴他,泉還活着,他立刻就來看泉了。
泉很感謝他,中隊長又問起冰兒,泉說:“冰兒犧牲了,我和小龍冰兒安葬在一個山洞邊。”
中隊長拿出照相機交給泉,說:“物歸原主,放心吧,沒有弄壞,我請人教我學會了照相,把你沒有照完的膠捲照完了,纔拿到縣城去沖洗了,我照得不好。”
中隊長把照片給泉。泉一張一張看着,他表揚中隊長照得滿不錯的。泉看着照片。好像又回到戰火紛飛的戰場。看到戰士們衝向敵人與敵人拼刺刀的場面。而看到冰兒和李政委的照片,又想起了他們,想起冰兒的離去,眼淚不斷地涌出來。
周團長走到泉身邊,抱住泉。泉撲在他的懷裡哭着。“泉子,哭吧,在大哥面前好好哭一次。”
泉擡起頭說:“真對不起,團長,我在冰兒的墳前發誓不再哭泣,可這眼淚就是不爭氣。”
“你今天還是叫我大哥吧,泉子,哭不一定就是軟弱呀,搞音樂的人感情都豐富呀。是啊,想到那些戰友,想想他們不久前還和我們並肩戰鬥,可現在。何況冰兒和你的感情那麼深。不過,他們的血不會白流的,我們會爲死去的同志報仇。”
泉的傷好後,又被送到根據地一老鄉家休養一段時間,可他閒不住,又開始寫稿,記錄那些戰鬥場面。周團長來看他,他覺得自己很過意不去,周團長批評他,“你呀,老是不聽話,傷還沒有好,就寫東西。”
“我早好了,我想很快投入戰鬥。我不能忘記那些離開我們的戰友,我要好好寫他們。”
“你彆着急呀,有你的工作,但現在你的主要工作是好好養傷,把身體養得棒棒的。小龍呢?”
“小龍去找戰士們去了。”
周團長誇獎小龍,說:“這孩子真不錯呀。”
“是啊,我也很感激小龍,這次全靠小龍救了我,他還是孩子,小小的年紀不容易呀,戰爭讓他長大了。”
他們談起小龍,也談起冰兒,泉沒想到,冰兒走到他前頭,還是爲了掩護他犧牲的。周團長告訴他這次國民黨挑起皖南事變的真相,皖南事變讓新四軍受到了很大的挫折,近一萬官兵被俘和犧牲,連葉挺將軍也被捕了,項英和袁國平同志犧牲了,任光同志也犧牲了。他們還封鎖消息,污衊新四軍是叛軍。周恩來同志寫下了“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詩來遣責國民黨反動派。
“泉子,你寫的報道在全國各地引起的強烈反響,尤其是你在戰場上拍攝的照片也登在報上,它們都像一發發炮彈,有力的打擊了敵人,連陳毅同志和少奇同志都知道你了,他們都非常關心你。”
“我很感動,我沒有想到我只做了一點事情,連陳毅同志和少奇同志都關心我。”
周團長又問他,“在老鄉家還習慣吧。”
“習慣,這裡的老鄉把我當成他們的親人,讓我真正感受到了魚水情深。”
“是啊,根據地的老鄉思想覺悟高,對人很熱情,對戰士們也很關心呀,你要多與他們接觸,多走走,和他們打成一片。”